高增平,纪 楠,高润东
2008年北京奥运会李宁“飞天点火”
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中,一幅意境优美的中国写意“画卷”徐徐拉开,画卷流动着历史的符号,晶莹剔透、美轮美奂,令世界为之震撼;开幕式高潮处,“体操王子”李宁的“飞天点火”,同样为世人带来了全新的视觉体验和享受。事实上,这种高科技与中国传统文化、古典艺术的完美结合,恰恰印证了新媒体艺术所彰显的魅力。新媒体艺术作为一种新型的艺术表现手段,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中得到了全面应用与诠释。
北京奥运会开幕式精彩绝伦,一年后,在济南奥体中心上演的第十三届全运会开幕式同样将思想性、艺术性、观赏性相结合,气势恢宏、流光溢彩。开幕式现场,舞台中心上空的“巨碗”形帷幕,成为承载山东文化的绝佳媒介。泰山崛起、黄河入海以及孔子的尊贵,这“一山一水一圣人”,都以诗画的形式在“巨碗”帷幕上展现得淋漓尽致,这次开幕式也是艺术与科技相结合的产物,是新媒体艺术向世人展示的盛宴,山东元素、文化创意与新媒体艺术的巧妙结合,将齐鲁文化以及山东人的精神风貌展现在世人眼前。
在运动会开幕式中大量使用新媒体艺术并获得巨大成功,预示着中国新媒体艺术时代的到来,中国将会在一些重大活动开幕、展览、演出以及会议上将会大量运用新媒体艺术元素。果然,在2010年的上海世博会与广州亚运会,以及2011年相继举办的中澳新媒体艺术展、中法新媒体艺术展、“延展生命”国际新媒体艺术展中,新媒体艺术借助展览媒介再度进入公众的视野,成为日渐为大众所关注并接受的新兴艺术门类。
从世界范围内来看,新媒体艺术的起步并不晚,早在上世纪60年代末,其已在西方国家粉墨登场,至今已发展得较为成熟。中国约在上世纪80年代末引入新媒体艺术,到90年代中期,开始出现了一批较优秀的作品和成熟的艺术家,如1996年9月在杭州中国美术学院画廊举办的中国第一次录像艺术展“现象与影像”,集中了中国第一代新媒体艺术的开拓者,1997年,在北京出现了数个纯粹由录像艺术组成的个人展览,标志着中国新媒体艺术家作为创作群落,冲击了中国的艺术市场,直到现在,新媒体艺术已经成为中国当代艺术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且受到社会各界的日益关注。
尽管新媒体艺术的形式已渐渐为世人所接受,但关于新媒体艺术的概念,学界却是众说纷纭。从现有的资料来看,大部分对新媒体艺术概念的诠释都是从技术、形式、系统运行特征等角度来进行考量的。
笔者认为,新媒体艺术作为艺术领域里的一个组合概念,应对其进行拆解之后再理解。
首先,“媒体”指向了艺术表现载体和传播形式两个方向。传统媒体和新媒体存在差距,例如以前是用笔和布来画画,可是现在艺术家的工具变成了照相机和计算机。
而“新”则是一个相对的、动态的标准:上世纪60年代到90年代,摄影摄像技术是新的媒介传播方式,那时的新媒体艺术主体是指录像艺术,即实验影像、观念摄影、影像装置等影像艺术形式,进入21世纪后,随着计算机技术、虚拟现实技术以及互联网的普及,新媒体艺术的主体逐渐转向为以计算机和网络技术为主要表现方式。正如电视之于广播是新媒体,网络之于电视是新媒体。
最后,从“艺术”的层面来看,新媒体艺术仍是对传统艺术的延续而不是颠覆,其创作理念仍是艺术家借助某种媒介语言生成意义,表达思考和感受,最终满足人们对精神世界的感知与探索。当然,新媒体艺术与传统艺术也会有所区别,例如传统艺术可能会由一个艺术家的个体行为即可实现,但作为新媒体艺术,虽然是以一个独立艺术家的姿态出现,但他背后结合的可能是一个团队,并且结合若干的技术支持、概念实施的方案等,最后所呈现的艺术形式甚至会与传统艺术截然不同。
尽管新媒体艺术的定义、表现形式有很多,但其审美理念与特质则是共通的。以下笔者将从美学与传播学的角度,对新媒体艺术的审美理念与特质进行分析。
新媒体艺术是后工业时代电子科技发展作用于艺术下的产物。传播学大师麦克卢汉曾提出“媒介即讯息”的观点,也就是说媒介本身就是内容的一部分。任何一种新的技术引入媒介,都会带来一种新的尺度,更新原有的观念。艺术家们经过不断地实验和探索,逐步发展出个性化的表意语言。不管是早期的摄影家、录像艺术家,还是当前的新媒体艺术家,大都对科学技术表现出了高度的敏感,从摄影胶片到数码像素,艺术家们善于运用科技,来展示出新的表现语言,而每一次科技的进步,同样也会带来艺术的变革。比如透视学和几何学影响了文艺复兴时期的绘画,光学的研究促成了印象派绘画等等,而新媒体技术的出现、发展,使得科技人员能够将科技作品艺术化,或者使艺术家们将艺术作品科技化,逐渐摸索出符合这个时代审美趣味的新媒体美学标准。新媒体艺术家们运用科技,创造了图像时代的视听世界,从而拓展了当代人的感知经验。
例如,在中国美术馆举办的2011第三届新媒体艺术三年展中,荷兰艺术家埃德温·凡德海德的作品《延展的火花网》,综合了互动声音与灯光装置、电磁活动传感器、特制软件及火花网等多种科技介质,由科技所产生的电火花和音响,使得每一个行走在其中的观赏者都能够感受到生命的起源、美及纯洁。在这个作品中,艺术家通过科技逻辑和数字化的美感实现了他的创作意图,将其浪漫想象表露无遗。
从传播学的角度来看,在文化消费时代,“互动”成为传者和受众之间的桥梁,也就是说,受众正逐渐从被动变为主动,且成为整个传播活动的参与者,传者和受者之间可以近距离地进行沟通。这一观念同样可以诠释新媒体艺术创作主体与接受主体之间的关系。
传统艺术是直观的,是供观众欣赏、观看的对象,如作家创作,读者阅读;演员表演,观众观看。而科技与艺术相结合的新媒体艺术,特别强调了“互动”,艺术生产者与消费者的之间的界限已经日渐模糊:超文本小说的情节发展取决于读者的选择性链接、多媒体装置艺术的观赏效果依赖于观赏者的行走路线与速度、互动场景设置的艺术作品需要观赏者的亲身参与、体验……这时,传播成为艺术中的关键要素,传播意味着互动与沟通,而这种互动正是传统艺术所不具备的。
当“互动”被强调出来的时候,观众的参与性就产生了。新媒体艺术为社会提供了一个更为广泛的表达机会,人人都可以参与艺术,消解艺术的狭隘性,当艺术成为人人可以创作、人人可以观赏的时候,艺术本身也在悄然发生变化,成为一种交流方式。
新媒体艺术打破了人们有限而单向的思维框架,使得艺术在公共空间中自由交流成为可能。
首先,新媒体艺术的广泛传播,使得艺术更加平民化、生活化,人人都能感受艺术、理解艺术、评论艺术成为可能,软件开发者、工程师、画家、乃至普通受众,都成为新媒体艺术当中的元素,实现了参与对象的公共性。
其次,传统的艺术作品通常是在美术馆、画廊、展览馆等专业的表现空间进行展示,但当前许多艺术作品已经扩展到乡村、街道、风景区等公共领地,从而促发了大地艺术、行为艺术、偶发艺术的产生,这是地理位置的公共性,反映了新媒体艺术在空间领域的转化。此外,随着网络媒体的发展,人与人之间的互动交往已经突破了时空的限制,这意味着新媒体艺术可以在数字空间里流动,艺术已引领至社会公共领域,并且将会有更为广阔的公共发展空间。
新媒体艺术的虚拟性表现为其对非真实幻象的建构,对当下问题给予虚构与假象。科技的进步给艺术带来了新的活力,为艺术的发展提供了更为广阔的发展平台,但同时也打破了人们传统的视觉传达习惯,引发了新的视觉革命。尤其是在当前这个数码成像、PS技术、恶搞文化泛滥的时代,新的技术破坏了传统的摄影、摄像给人们带来的“真实性”概念,“眼见为实”已成为过眼云烟,新的媒体技术完全有可能构建出一种“虚拟性现实”。
在公众对传统的艺术作品进行鉴赏的活动中,对艺术信息的接受往往使用较为单一的感觉器官,如观赏绘画依靠视觉、聆听音乐依靠听觉,而随着新媒体艺术的发展,公众开始整合视觉、听觉、触觉甚至嗅觉、味觉等多重感觉器官,来接受虚拟世界作为现实的替换。艺术家们也开始着手将现实中尚且无法实现的境况虚拟化,将其变为精神及心理活动中的“现实”,也就是所谓的“虚拟现实”。这些虚拟作品,借助于先进的技术,提供了全新的表现空间,其对空间、现实的超越给艺术创作带来了更为广阔的天地。
2009年3月,在上海当代艺术馆举办一次的新媒体艺术展中,其主题便是“艺术,乌托邦与虚拟现实”,这次展览集合了许多国内外的新媒体艺术家,他们从不同的角度演绎了各自对现实与未来的理解与想象,各种感官元素与虚拟现实之间的互动结合,使得新媒体艺术远远超出了传统艺术的范畴。如钟康正的装置作品《城》,将现代都市风光下的冷漠、僵硬、压抑呈现了出来,让人感受到一种拥挤不堪、末日将近的危机感,后工业时代的颓废在这幅作品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此外,新媒体艺术还具有较强的趣味性与时新性,新媒体艺术以其丰富的想象力带给观赏者全新的视觉趣味体验,同时能够结合当前的社会与文化热点问题,进行及时、有效的传播,其艺术符号能够与当前的流行文化相契合,表现出一种具有先锋意义的艺术样式。
总之,新媒体艺术的发展,需要接纳科技发展所带来的各种新型技术,展示出更多的表现形式,但更重要的是,要把握新媒体艺术的美学特征与价值内涵,领会其发展规律,在“内容”上做文章,使新媒体艺术在创作追求与审美取向上,不断彰显出时代的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