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英文
春雨
行走山村
久违的雨不期而至
村道突兀泥泞湿滑
心却豁然开朗
行走在山村
雨后山川如洗
空气清新云朵变幻无常
枯木逢春又逢雨
新芽萌发泛绿枝头
鲜花败后又开
在原野在心中
喜鹊集聚在漆树枝头唱歌
漆树下坡地上
蚕豆饱满豌豆鲜嫩
油菜花金黄开在栅栏内外
迎亲的队伍排成长龙
见首不见尾笑声清脆
送亲的人群三三两两
一场婚礼在乡村举行
简单的饭菜粗木的桌凳
人群如蚁祝福连连
卡各瓦底的新娘
还很年轻妙龄十八
子干瓦堵的新郎英姿焕发
笑容映在脸上目光炯炯
村寨上空蜂蝶翩翩
轻盈曼妙薄如蝉翼
一场久违的春雨
就这样不期而至
在念东眺望远山
在念东眺望远山
高黎贡雪峰一眼就被我的目光穿越
从这样的高度远眺往往目空一切
也许,从它的高度望我
念东不过在它腰际缠绵
山有山的高度人有人的胸怀
在云雾中容易忽略对方的存在
但彼此的高度其实早已刻骨铭心
与众位有神灵护佑或主宰的山峰相比
故土不过是低矮的丘陵
可族人的心气很高视野很远
高过怒山和贡山的所有峰峦
远在深邃的峡谷和雪峰之上
祖先迁徙越过众多高高的峰峦
从此山峰就在族人脚下匍匐
他们放牧着牛羊猎取虎豹和猛禽
也放牧众山征服着所有的高度
祖父说要远行攀上肉眼可及山峰
就会点燃烟火以报平安
分享征服的快感
可此愿未了他已长眠于故土
而我,就这么轻易穿越了最高的山峰
我知道大山背后就是异域
目光无法企及
但怒江流向那儿足以慰藉我心追随
我知道此生已烙上怒江的印记
饱饮它的乳汁_生由它滋润
就注定即便能越过山峰的高度
也难免成为峰峦脚下奔涌的怒江的俘虏
祖坟
零散地坐落在尼库村荒坡上的祖坟
青草年年泛绿其间清明时节又被收割
坟地覆为荒坡青石板刺眼生疼
思念故人时就拔一束青草
填一坯土之后闭眼躺在草坪上
蓦然发现每座墓门都朝向怒江以西
视角对应的是座座雄伟的高山
每一座山峰都有几千米的高度
祖坟与之平行或者穿越而过
这样的高度心情反而十分沉重
祖先来时大山重重阻挡
追赶太阳雄心不减
死后还要穿越重重高山追逐
这样的重负
无法涅槃不论生前或是死后
傈僳祖坟就这样坐落在山冈上
面朝怒江以西穿越重重雪峰
向西追逐执著追赶太阳
每一个不死的灵魂缠绕山河
垭角洛
垭角洛高高山上一个小寨
地无一寸平滴水贵如油
公鸡追逐母鸡寻欢母鸡坠崖而死
村支书拎着它到乡上数说艰辛博得同情
垭角洛人远迁怒江畔平地定居
从此垭角洛令人谈虎色变
江畔人家对那只母鸡顶礼膜拜
我不知道传说的真伪
我来时垭角洛已成为不毛之地
垭角洛人已成为怒江畔的主宰
宝藏
总有人相信这崇山峻岭中埋有宝藏
数罐金银几把古刀或力大无穷的古弩
说财宝埋得太深太久就成了精
精灵也会寂寞时常在人眼皮底下游荡
有时是一群白羽鸡仔围着白母鸡叽喳
有时宝物浮在地面但有蛇精护体
说有缘人闭上眼睛蛇精就会提出取宝条件
几炷香一头仔猪三岁大的公猪
几只羊一头牛甚而你至亲者的生命
深埋地下上千年的宝藏不可轻易获取
总有人说故乡的河岸或溪畔埋有宝藏
上好的玉石金缕的衣物或玛瑙做的挂饰
说宝藏藏得太久就有了灵魂
灵魂飘浮时常幻化模样
有时是一位白胡子爷爷坐在树下讲古
有时是一群倒背竹篮的顽童嬉戏着前行
说勤劳者侧耳静听 就知道宝藏归谁所有
藏在山洞 雪峰顶 树林中 河岸或溪畔
宝藏都有灵性 又会发光 不会轻易给予
众人绘声绘色滔滔不绝
我静静倾听倾听传说
我知道为了这虚拟的宝藏
有人寻觅夜以继日
银霜满头腰弓背驼一无所获
为了金钱有人铤而走险
一时风光无限
最终成为正义枪声下的死鬼
讲述宝藏故事的
都是在故乡的土地上
耕耘了一生或正在耕耘的农人
是我同胞的兄弟姊妹生生不息
他们知道宝藏的真正奥秘
却一直没有告诉我
其实我也知道
但生活不能太乏味
宝藏的故事从古至今
还将延续下去
责任编辑 陈冲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