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在马步芳魔窟里的红西路军电报员

2014-09-25 03:40曹晋杰
文史春秋 2014年5期
关键词:西路军电报电台

+曹晋杰

红军西路军原是红四方面军的主力,组成这支队伍的主要有红五军、红九军、红三十军、骑兵师、妇女先锋团、干部团(也称教导团)、兵工厂等,共2.18万多人。这支部队西渡黄河,是奉中共中央命令参加宁夏战役的,后因国内、外形势变化,宁夏战役计划停止执行,遂组成红西路军,向河西走廊腹地开进,为实现中共中央“打通国际路线”,建立战略依托这一战略目标而战斗。

本来河西走廊敌人驻军很少,有利于红西路军西进,且已进入敦煌、酒泉附近。1936年12月12日西安事变发生后,亲日派何应钦觉得有机可乘,调集相当大的兵力,建立东、西两集团军指挥部,指挥大军进攻西安。东集团军已攻入潼关;西集团军由胡宗南、关麟征、王均、毛炳文及“二马”(马鸿逵、马鸿宾)等部队组成,势力很大,其前锋已抵平凉,胡宗南部也从天水出动。中共中央从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这一战略全局出发,决定红西路军东返,以配合东北军第五十一军于学忠部(驻兰州)和第六十七军王以哲部(驻平凉)抗击何应钦西集团军的进攻。为此,红西路军从倪家营子东返,在甘州、凉州之间同“马家军”激战,前后歼敌8000多人。这一军事行动使何应钦西集团军不敢贸然进攻东北军,为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创造了有利条件。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后,红西路军已在临泽、高台地区停留了一个多月,敌人尾追上来,此时天气严寒,加上连续作战,部队衣单缺食,也没有弹药补充,因而战斗不断失利。1937年3月14日,红西路军余部转移到祁连山脚下康龙寺附近,开了一次领导干部会议,决定由陈昌浩、徐向前秘密返延安向中共中央汇报工作,同时成立了红西路军工作委员会,李卓然任书记,李先念统一指挥军事,翻越祁连山向新疆转移。

这年3月上旬,马步芳接到蒋介石密电:红西路军余部千余人,由第三十军政委李先念等率领,沿祁连山腹部西进,令马步芳立即派兵追击,务必全歼。于是,马步芳拟了两个“绝密”、“十万火急”的电报:一是命令驻扎西宁的马步銮旅,立即抽调骑兵1个团,由旅参谋长郭全良带队,经由都兰县方向前往追击;一是命令仍在河西的骑兵总指挥马彪,立即派主力骑兵星夜就近“围剿”。两份电报译成密码后,送到报务主任熊维邦手中。熊维邦没有看内容,就把电报密码稿交给为他代班的红西路军报务员曾庆良,便自己回家逍遥去了。当时熊维邦很年轻,刚结婚,又爱赌博,加上真正能顶班的人手少,工作累,所以常常让曾庆良为他代班。

曾庆良接过电报密码稿,一看密码所表达的内容大吃一惊,这电报发出去,翻过祁连山的红西路军余部将遭到“马家军”骑兵主力的追击“围剿”,有可能造成灭顶之灾。怎么办?他抱着牺牲自己的决心,假装上机发报,按了几下电钮做个样子,尔后又将电报密码稿放回熊维邦办公桌上,便下班了。

4天之后,马步芳得知,他的部下刘呈德部在玉门附近的青山头与沿祁连山西进的红西路军接火,立即下令将已到达都兰县的那个骑兵团撤回,又打电话追问电务处:给马彪的电报已经发出4天,为什么不见回电?

电务处是领导电台的,和电台在一个大院内。电务处中校主任赵焕耀接过电话,不敢怠慢,立即打电话找电台台长张之俊查对。张之俊问报务主任熊维邦,熊维邦马上回机房查找,见那封电报密码稿仍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没有发出。他心急火燎地找来替他代班的报务员曾庆良:“咳!这封电报你怎么到现在还没发?”

“熊主任,机子里声音嘈杂,干扰太大,我发了几次都发不出去……”曾庆良轻松地解释着,似乎一点也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哎呀!你给我惹下大祸了!”熊维邦吓得脸色煞白。

“不要紧吧?要不,我再发一次试试。”曾庆良装出很歉疚的样子。

“算了,算了!来不及了。”熊维邦一摆手,又急急忙忙找台长张之俊解释去了。张之俊一听,气得右手砸在左手上说:“噫——!看你闯下的这个祸!”

“老兄,你的屁胆大呀!”坐在一旁的电务处中校主任赵焕耀也气得直骂熊维邦。译电主任朱长玉也来了,他没吭气。熊维邦自知理亏,忍气吞声地问:“老师、赵兄,你们说咋办哩?”

张之俊曾是教熊维邦收发报技术的老师,且为人宽厚,不再说什么,只是急得在房内来回踱步。赵焕耀和熊维邦是同学,两人平时交情不错,也不再说什么。

“准是曾庆良他们有意扣下了电报,不发出去。”张之俊说。赵焕耀立即附和说:“肯定是这样!没错。你们想,电报稿虽说是密码,可都是在明码的基础上略加改动编成的,很简单,稍有收发报知识的人都能看懂。再说,这是一封命令追击他们红西路军的电报呀。”

熊维邦没接话茬,但他心里早就猜到是这么回事了。过了一会,他问张之俊:“老师,你说咋办哩?”

“咋办?这事要让马主席(马步芳)知道真情,麻烦就大了。曾庆良活不成不说,咱们几个也得倒霉。这样吧,长玉,你去向马主席汇报,就说这几天天气不好,干扰大,电报没发出去,反正刘呈德已在玉门青山头阻击了红西路军,马主席也好向老头子(蒋介石)交账了。”

“只好如此了。”朱长玉似乎有些为难,但还是去了。

熊维邦和张之俊、赵焕耀提心吊胆地在电台等着。出人意料的是,马步芳竟没有追查,熊维邦略微松了口气。曾庆良扣压电报,使李先念等率领的红西路军余部逃过了这一劫。

马步芳的军用电台里,怎么会有红西路军的报务员呢?这就要从头说起。

康龙寺会议之后,红西路军电台队长刘俊英、机务员刘玉庭、报务员曾庆良以及工作人员黄子坤、冯国寿、陈祖任等人,奉命带一部干电池电台,随第九军军长孙玉清和参谋长李聚奎行动,任务是:向康龙寺东南方向的敌人侧背挺进,有意暴露目标,吸引敌人后转,以便使红西路军主力摆脱敌人,西进新疆。离开红西路军主力的当天晚上,孙玉清和李聚奎以及随行的十数人和马都不见了。——孙玉清被俘后遭杀害,李聚奎化装讨饭,辗转千余里逃回陕北。剩下的这支不足200人的队伍,在一名负伤的团政委率领下,继续按预定目标行动。3月15日,队伍在康龙寺东南的山林中藏了一整天,当晚行军时,人员又跑了许多。16日,剩下的人马在一个山中的小羊场里休息了一天,买了老乡的30多只羊杀掉,做日后行动的伙食。他们准备把枪支弹药集中起来,组织一些身强力壮的人,冲过只有几十公里宽的河西走廊到北山躲藏起来,待“马家军”回师青海后,再东渡黄河,回陕北去。可当晚行军时,还没走上5公里,便遇上了一条冰河,驮电台和辎重的骆驼踯躅不前,后卫班也懒得往前走,好歹过了冰河,却再也找不见前面的部队。无线电队和后卫班找到山里的一个小茅棚过了一夜,17日又回到原先休息过的小羊场。运输员怕东西被敌人抢去,赶着骆驼到附近的山林里躲藏起来。18日,这支掉队的小分队,又向东南方向活动,“马家军”的搜山骑兵迎头拦住了他们。6名电台工作人员:刘俊英、刘玉庭、曾庆良、冯国寿、陈祖任、黄子坤一起被俘了。他们没有反抗,也没有来得及把电台毁坏或埋掉。

在这之前,红西路军总部电台有一名管理机务的工程师,叫刘景炎。此人原是冯玉祥西北军总部的工程师,在当时无线电界享有盛名。马步芳原来也是冯玉祥的部下,后来反戈倒向蒋介石,所以马步芳军中很多人知道刘景炎这个人。红西路军余部撤进祁连山,经梨园口、康龙寺等地激战,散失、被俘者甚多,刘景炎被敌马忠义部俘虏。骑五师师长马步青闻讯,立即让人把他押到武威,加以优待,为自己的电台服务。马步芳在西宁的电台台长叫张之俊,也曾是冯玉祥的部下,在当时无线电界也很有名,与刘景炎是老同事。刘景炎在武威用马步青的电台与张之俊电报往来,两人一“听”如故。刘景炎听说红西路军电台的人员被俘,便给张之俊发来一封电报,说“在被俘红西路军中有些无线电通讯人员,大都是我的学生,念彼此都是同行关系,恳求大力给予营救”。张之俊拿着电报与报务主任熊维邦商议,觉得马步芳电台中真正能上机工作的人不多,如能从红西路军被俘人员中,找到有关技术人员补充,工作会轻松些。于是,张之俊当场给马步芳写了一个呈签(报告),称:“我们电台日渐扩大,所需人员缺乏,虽在继续培养,一时尚不能满足需要,在红西路军被俘人员中,肯定有此种人才,能否清查一下,为我所用。”

马步芳虽说愚昧残暴,但电台的重要性他是知道的。张之俊台长的呈签言之有理,他便下令部队从红西路军被俘人员中查找无线电技术人员。3月19日,被俘的刘俊英等6人,被送到还在祁连山前线的马步芳青海海南警备司令部骑兵第一旅。旅长马彪对他们说:“你们是干事的人,靠技术吃饭,到哪里不一样?不要怕,不为难你们。就是捉到徐向前也不为难他,中央有命令。”刘俊英等6人面面相觑,对马彪的话谁也不敢轻易相信。马彪也随军带着一部电台,他的电台主任与被俘的红西路军机务员刘玉庭曾在冯玉祥的西北军中共过事,也为刘俊英6人说了不少好话,给予不少帮助。马步芳在西宁的电台台长张之俊闻讯后,也打电报来保他们。不久,刘俊英6人便随马彪旅回到西宁。

一天,马步芳的西宁电台总台的大院内,报务主任熊维邦和报务员董琳、张杰正在紧张地工作。房内不时传出“滴滴答答”的电台信号声。突然大门开了,台长张之俊和一名马步芳的副官带着6名红西路军俘虏走进大院。熊维邦隔着玻璃窗望去,见6名红西路军俘虏衣衫褴褛,面容都十分憔悴,只是眼睛到处打量,有些警惕的样子。“一定是俘虏来的红西路军电台通讯人员。”熊维邦一边工作一边猜想,一直看着他们进了张之俊台长的办公室。

一会儿,副官离去,张之俊把熊维邦和董琳、张杰3人叫了过去,指着6位红西路军俘虏介绍说:“这几位和我们是同行,都是红西路军里的通讯人员,经过九死一生才来到我们这里。”然后,又一一介绍姓名。几位红西路军俘虏都警惕地和他们点头。只有刘玉庭笑容可掬,好像很放心。后来才知道,他与张之俊在冯玉祥的西北军里一起共过事。

当天,6名红西路军电台人员被安排在报务房隔壁的两间平房内住下。第二天,又给他们发了口粮,每人每月45斤,另发1元5角钱的菜金,60斤煤。第三天,又给他们发衣服,都是一律的蓝色制服,和马步芳电台工作人员穿的完全一样。穿上这身衣服,6名红西路军俘虏可以自由出入大门,可以上街。可他们毕竟是俘虏,行动仍十分谨慎。

在报务房工作的熊维邦常忙里偷闲,跑到6名红西路军俘虏住处闲聊。有时6名红西路军碰在一起,好像正在议论什么,他进去看见,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有时6名红西路军正聚在一起写什么,见他进去慌忙用纸盖了,熊维邦也毫不介意。为解除6名红西路军的疑虑和敌意,他主动邀请6名红西路军到报务房里参观和聊天。

6名红西路军进到报务房,熊维邦为了看看他们的技术,有意让他们上机收报或发报。他发现,6人中曾庆良收发报技术最好,其他几个人收发报技术都不怎么熟练。技术最差的是黄子坤,熊维邦不喜欢他。这位马步芳电台的报务主任看得很准:6名红西路军中,惟有曾庆良是报务员,其他5人有的管译电、有的管机务,而刘俊英则是队长,收发报技术自然比不上曾庆良。一次,译电主任朱长玉到机房来,见曾庆良正在机上发报,当场没说什么,过后见了熊维邦,也只是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你这个报务主任,大白天也回家抱老婆,让一个红西路军替你值班。小心撤了你的职。”熊维邦轻松地笑了笑,没当回事。因为他知道,电台是机要重地,一般人平时不会来,常来的只有台长张之俊和译电主任朱长玉。朱长玉和他关系不错,而张之俊是他的老师,为人善良,素有长者之风,就是知道了也不会把他怎么样。所以他越来越大胆,曾庆良对他也越来越表示信任。这才有了曾庆良后来扣压马步芳下令追击李先念部电报之事的发生。

卢沟桥事变以后,国共合作抗日已成必然之势,加之中共中央及周恩来副主席等领导人的亲自交涉,国民党中央同意将马步芳所俘红西路军战俘东调南京,以备抗日。曾庆良等6人因不能“教化”,也在东调名单之内。

离开西宁前夕,台长张之俊给曾庆良、黄子坤、刘俊英等5人每人20块大洋,挺带感情地说:“咱们相交一场,这点钱就算给你们帮补个路费吧。人这一辈子谁还碰不上个难处。”他拿出50块大洋,专门给机务员刘玉庭说:“咱们是老相识,给你50块,望君好自为之。”就这样,6名被俘的红西路军电台工作人员离开了西宁,被送往南京。离开西宁时,曾庆良、黄子坤他们6人又喜又忧。喜的是,总算脱离马步芳的魔窟了,虽然在西宁受到优待,但“马家军”愚昧残暴,马步芳喜怒无常,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忧的是,不知去南京后处境又将如何?

从兰州东行5公里,有一个村镇,当地群众称作拱星墩。自古以来,这里便是屯兵的地方。1937年4月15日的《河西日报》上登了这样一则信息:“青海省政府马代主席于日前电请西安行营顾主任,将该省共匪二千余人,转请中央予以处理,当经顾主任电驻防此间之中央陆军第九十七师暂行接管,闻孔师长奉电后,以该俘匪非经切实训练不足以资感化,特在本市东郊拱星墩设立一临时感化总队,已于昨日派参谋杨育涵等筹设云。”此后,几乎每天的《河西日报》都有刊登从青海和河西押解被俘红军到兰州拱星墩“受训感化”的消息。这些消息,都清楚地说明了送到拱星墩集中营的人,具体的身份全是红西路军被俘人员。

曾庆良、黄子坤等6人被押到兰州后,也被关进了这座集中营,编在“军官队”里。拱星墩集中营戒备森严,围墙又厚又高,围墙上装着电网和警铃,围墙四角有高耸的岗楼,岗楼上有荷枪实弹的哨兵和架起的机枪。集中营内除关押的被俘红军外,还有敌人的一个管理总队,总队长是国民党第九十七师第五八二团团长陈曼庚。“集中营每日施以普通军训及考查”,并由第九十七师政训处派特务进行“感化训话”,“并灌输三民主义”。实际上,这个“临时感化总队”,是西安事变后,中共与国民党当局斗争的产物。第二次国共合作抗日以后,国民党当局不得不答应停止屠杀关押在河西和青海的红西路军被俘人员,并送兰州集中,经过他们的“感化”,然后送往西安、郑州等地,补充他们的部队或遣返回家。中共中央为争取被俘红西路军将士回到延安,承担被俘红西路军的伙食费。在集中营里“军官队”每人每月伙食费9元;“士兵队”的伙食费要少一些,每天只给吃两顿稀饭。“军官队”行动较自由,只是不准出大门;“士兵队”则须在监押下每日出去修飞机场或公路,并且动辄遭受打骂。

被俘红西路军中的党员在拱星墩被关押期间,建立了自己的支部组织,领导被俘的同志同敌人进行斗争。在党支部的领导下,“军官队”经常开展公开驳斥敌人的“训话”、争取伙食自治、反贪污、改善生活以及公开欢迎中共代表的斗争,并取得了胜利。1937年5月中旬的一天,中午11点多,中共中央派来的代表张文彬,在3个国民党特务的“跟随”下,坐着马车来到了集中营。随后,国民党第九十七师的一个政训处长,坐着汽车也赶来了。张文彬一到,红西路军的同志们就像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争先恐后地蜂拥而上,把张文彬团团围住,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

张文彬只有30岁左右,身穿一件黑呢子大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英俊而有风度。他曾担任过红三军团保卫局局长,也当过毛泽东的秘书。张文彬走进每间被俘将士的住房,和同志们一一握手,并发给每人一块钱,告诉大家说:“这是党和毛主席送给你们买线补衣服用的。”同志们都非常理解这含意深长的话,珍重地把银元捧在手上。下午3点,欢迎中共代表张文彬的会在“军官队”的院子里举行,敌人如临大敌,调来两个连荷枪实弹、刺刀闪闪的士兵,架起机枪,布在院子的四周和用两张饭桌拼起来的讲台周围。在敌政训处长“训话”之后,会议主持人宣布:“诸位!现在请共产党的代表张先生讲话。”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暴风雨般的掌声就响了起来。

张文彬首先讲到国家民族的危机,日本帝国主义妄想灭亡中国的事实,接着他说:“中国共产党为了和全国各方面的爱国人士团结起来共同抗日,我们坚决要求停止内战,实现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为恢复祖国的领土而战斗到底!”然后,他有力地驳斥了“一个主义,一个政府,一个领袖”的谬论。他还说:“有人说共产党没有祖国,不要祖国,投靠外国,这是故意颠倒黑白,造谣歪曲。共产党是国际主义者,主张全世界劳动者联合起来,共同奋斗;同时,又是爱国主义者,反对帝国主义侵略,停止内战,一致对外。”他越讲越激昂,进一步驳斥道:“有人说,红军是土匪,这更是无耻诳言。红军是工农子弟兵,来自人民,为人民的利益战斗。红军是世界上最革命、最文明的军队,它有高度的政治素质,有严明的纪律,有自己的奋斗目标。说红军是‘土匪,可是这‘土匪不抢老百姓,专打日本鬼子和卖国贼!”最后,张文彬讲到红西路军的失败,肯定了红西路军广大将士在逆境中百折不挠的战斗精神,并痛斥了国民党不顾国家民族利益,不顾政治影响,只顾打内战和卖国投降的罪行,又安慰大家说:“毛泽东主席、周恩来副主席和朱德总司令都了解你们,党中央非常关怀你们!”讲话一结束,雷鸣般的掌声便响彻了全场内外。

张文彬没来时,“军官队”地下党支部已获悉,要把被俘红西路军送往南京,曾决定在押送途中举行暴动。这次欢迎会之后,党支部根据张文彬讲话的暗示,为了统一战线的团结,为了政治影响,决定采取半路逃跑的方式回延安。行动地点选择在平凉。因为平凉是去延安的必经之路,到了平凉,押送的第九十七师就要移交给另一国民党部队,新部队不了解情况;而且平凉地区有刘伯承司令员领导的红军援西军在活动,对逃跑有利。之后,国民党第九十七师派了一个营,押送红西路军被俘将士出发。出发前,“感化队”负责人对被俘人员说:“大家不要害怕,这次是送你们到八路军驻西安的办事处,然后再去陕北……”地下党支部的同志明明知道敌人在撒谎,但谁也没有吭气,为的是不过早地打草惊蛇。接着,在敌人的严密监视下,走上了通往西安的公路。

从兰州出发后,第9天下午两点钟到达了平凉。果然不出地下党支部所料,在这里,敌第九十七师把他们移交给敌第四十七师,移交手续是在平凉飞机场进行的。交接完成后,敌师长对大家讲话说:“共产主义好是好,就是实现不了。”大家没有理睬。他讲完话,已经天快黑了。地下党支部决定,到第二天晚上,选择一个离平凉不远、前不见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行动。第二天,离平凉不远的公路上、突然出现了几个卖锅盔(一种圆厚的白面烤饼)、香烟的生意人。队伍停下休息,被俘将士们用张文彬发的那一块钱买起锅盔来。这些生意人给被俘的红西路军将士拿锅盔,总是拣下面的,并且买一个,送两个,甚至三个。递饼之后,生意人还偷偷向红西路军将士挤挤眼说:“你好好看看,这是两个,你的是三个。”被俘将士接过之后,偷眼一看,两个锅盔中间夹着钱和纸条,纸条上写着:“四十里铺以东,便是游击区”,落款写着“援西军侦察员”。

在地下党支部的领导下,红西路军被俘将士磨磨蹭蹭走着,等走到平凉以东20公里的同贤镇时,已是下午四五点钟了。大家吵着要做饭吃,押送的营长只得决定就地宿营,分散住在老乡家里。晚上9点钟,雷声滚滚,下起了大雨,周围警戒的敌军都避雨去了。趁此机会,在老乡的帮助下,“军官队”几乎全部逃跑了,“士兵队”也跑掉了一大半,有的被当地老乡藏了起来。这个地区贫苦百姓的觉悟比较高,因为援西军经常在这一带活动,红军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给群众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并为当地老百姓做了许多好事。所以在关键的时候,老乡都愿意帮助红西路军。跑掉和藏起来的红西路军,在援西军的配合下,大都先后回到了自己的部队。因为四十里铺离镇原不远,而该镇有当时援西军的招待所,因此,被俘红西路军将士逃脱后,回自己的部队是比较容易的。

刘俊英等6人同住在一户老百姓家,那位老乡帮他们找了间多年没人住的窑洞,趁黎明做饭时,送他们去藏了起来,待押送他们的队伍走后,老乡又给他们送去一些馒头。当晚,那位老乡带他们向东走了几公里路,涉过泾河,指明了去镇原找红军部队的路,便原路返回。刘俊英等6人又走了大半天,下午,终于见到了驻守镇原的红军,从那里去了延安。没有跑掉的红西路军被俘将士,被押送到西安后,经中共党组织的营救,也大都回到了延安。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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