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都
在车间工作的那些年,磨工组有一对恩爱有加的“鸳鸯”。
每天上班,男人骑着自行车,笑眯眯地蹬着车轮,女人侧身坐在车后座,满脸满眼都是幸福的笑意。到了班组,换上工装,两人合开的那三台机床刹那间便“轰隆隆”地唱起欢歌。
三台机床和管线、仪表台包绕起来的空间,就是两人愉悦劳作的小天地。女人对仪表,男人上料;女人在机床间磨削,男人到机床前面打磨砂轮;装活儿的料斗盛满了,女人拿来木箱,男人负责倒活……有调皮的工友冲他俩挤挤眼,做了个拥抱的手势,男人爽朗地笑起来,女人的脸上飞起一团红霞。
那时,带班班长的媳妇是车间的一位抽检员。一次,班长的媳妇到车间抽活,将抽选的几种型号的样品放在不同的纸盒中,准备带回检查站,半路上正好碰到班长。班长伸出粗壮的手臂接过媳妇手里的那几个沉甸甸的样品盒,一直把媳妇送到检查站门口……有位检查员看到了,就和他俩开起玩笑,小媳妇佯装生气地举起粉拳追着捶打她,班长“呵呵”地笑笑,转身又忙他的事去了……
一直都觉得,劳作中萌生的情感最有诗意,就像《诗经》中那些经典的爱情故事,总能找到火热的劳动场景——“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古代青年男女在劳动中萌发的爱情,就是如此纯净、美好,充满了诗情画意。
先生第一次打动我的地方,也和劳作有关。那是我们相識后的第二个月,他准备周日带我去乡下的大姨家帮忙收麦。那天,我了解到了一个现实版的“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的感恩故事。
大姨并非他的亲姨,不过是他母亲的结拜姐妹。当年全国闹饥荒的那三年,大姨经常省些粮食贴补他们家。从此,每年麦收季节,他父母就会主动抽空去乡下帮忙,这一帮,就是二十多年。成年后的他,每年收麦时节,他都会顶着烈日到麦场苦干一整天……他身上那种城市男孩少有的吃苦耐劳的品质和懂得报恩的美德,给我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
婚后,因为他热爱劳动,我们的生活虽说不上富裕,却也幸福温馨。他擀得好面条、炒得好菜肴,换得了窗纱、修得好电脑,甚至我手持针线套被子,他也会站在另一头,和我比着飞针走线……于是,那些一起劳作的时光,像蜜糖一样在爱的阳光下融化,化作心中恩爱的血脉。
生性淡泊的他,这辈子是和“升官发财”等“成功”沾不上边了,但在我心中,热爱劳动却是最能给女人带来幸福和安全感的纯爷们儿品质。纵使无权无势,有一份劳动的技能,就有了衣食无忧的生存保证;有一颗热爱劳动的心,便有了家务中“你唱我舞,投你所好”、“求之即得,钟鼓以贺”的诗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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