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贾平凹的创作理想

蔡雅莉

摘 要：离开农村的贾平凹始终将创作的焦点放在故土商州上，在写实文学的传统之上承继沈从文的浪漫情怀，将乡土情结贯穿其作品中。贾平凹坚持从自我生命体验中提取素材，在文本中建构理想的精神家园，同时又站在相对高度上审视特定背景下的乡间生活变迁及其对乡间心理状态的影响。

关键词：贾平凹；乡土中国；创作理想

回溯乡土文学的发展，中国的乡土文学可以概括为从鲁迅、韩少功的写实传统走向了以废名、汪曾祺为代表的诗化传统，前者是文化批判启蒙，后者是人性价值审美。从鲁迅到贾平凹，描写故乡风土人情的文学体裁在我国有着深厚的文化传统。虽然定居在省城几十年，但贾平凹却并未真正摆脱农民的生涯，他的一部部作品揭示70、80年代特定的时代背景下农村的新旧转型与重新整合，从而打问作者内心的问号：变革下的乡土中国该何去何从？

一、贾平凹的乡土文学的创作理想

贾平凹喜欢到乡下生活，这不仅体现出他对乡土人情世故的深情依恋，更为他的文学创作积淀下深厚的乡村素材。从他的作品来看，他的创作经历了自我生命的体验、理想的精神家园建构，及至对于时代变革下的乡村及农民的前途命运的关注。他的创作历程是一个不断超越自我的过程——一面审视和批判农民的自私贪婪、狭隘猥琐，一面又极力弘扬农村的淳朴自然与邻里温情。

1.自我生命体验的再现

如果说，鲁迅是写其他人的命运，那贾平凹无疑是将自己的人生经历在小说中再次演绎。小说《秦腔》一书便是以作者故乡的贾氏家族及村人为原型构成的。作者的原型是夏风，两人都是以写作为生，并从农村来到城市定居。作者的前妻是县剧团演员，与夏风的前妻白雪的身份相同，有一个当过村干部的伯伯（夏天义）和同为教师职业的父亲（夏天智）。小说中，夏天礼意外暴毙后，作者不吝笔墨细写了当中的一些殡葬风俗和礼仪，如下葬前逝者要穿七件寿衣，盖麻纸等等，而书中夏风除了帮忙葬事外，还仔细观察和记录丧葬事宜，他说“问清了，以后写文章有素材”。里与外，虚与实，贾平凹正是借由夏风及夏风的情敌引生的眼睛来记录整个清风街的人事变迁，亦即作者的故乡棣花村的相似经历。

2.构建理想的精神家园

所谓精神家园，即追求真理与幸福，使精神得以有所依托的地方。与传统的写实文学不同，贾平凹习惯在书中设置一个亮点，这个亮点代表了活的希望、超脱俗世的净透和大环境下个人的光芒，如此不仅使作品走向诗化，也缓解了文本过于沉重和暗淡的氛围。

《浮躁》中有至少6次是明确写到“菩萨般的小水”，不仅是在金狗眼中，福运心中，就是韩文举、麻子外爷也如此认为。与金狗有缘无份被英英捷足先登成为弃女时，小水虽然伤心却没有怨恨。她既不怨天尤人，受了委屈还能够迅速自我治愈。当金狗在州城陷入极度的浮躁和道德困境中，他摆脱石华，毅然调回白石寨，“满心里只留下了一个小水的形象，天下只有小水是干净的神”。金狗和大空锒铛入狱，小水又像一只母鸡展开双翼就要护住自己的骨肉，想方设法探知狱内情况和解救方法。

贾平凹在《秦腔》一书中也两次提到了“菩萨一样的女人”“就如同墙上画着的菩萨一样，一圈一圈的光晕在闪”——白雪。引生偷了白雪的内衣被当街抓住，回到家，羞愧难当的他阉割了自己；当引生禁不住生理诱惑与白娥发生关系后，他想到的是恶心和对不起白雪。白雪在他心中是菩萨一样的存在，有一种精神上的不可触碰和亵渎的干净。

3.关注时代变革下乡村及农民的前途命运

描写特定背景下的乡间生活变迁及其对乡间心理状态的影响的代表人物非贾平凹莫属。《浮躁》和《秦腔》两书的的故事背景都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国家政策发生重大改变，改革开放的浪潮袭卷全国，农民进城，农村土地荒芜，城乡间投机倒把盛行，官僚腐败之风持续刮来。

面对时代变革下的经济与政治缠绕，虚假经济、买空卖空等不正当行为，金狗感到极度的压抑和气愤——“让我也去‘州深有限公司吗？去他娘的吧！怎么都是这样？走到哪儿都是这样？！这就是生活吗？生活就是这么大的网？！”并且连着说了五个“难呀！真难呀！”金狗曾以为从此走进州城，当了记者就能捍卫正义、除奸去恶，就能带动他深爱的乡民们走上康庄大道，结果到最后他也只是使田有善、田中正降职，而雷大空却成为改革开放下市场虚假膨胀、权力渗透进入经济的试验品和牺牲品。

一方面，贾平凹为农民仍旧不能翻身做主人感到悲哀，但尽管他同情农民的处境却又极力批判新时代的农民愚昧、自私、狡猾、贪婪等丑陋特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他对自己的深刻检讨。另一方面，他又借《浮躁》中的考察人和金狗对改革及改革下的人性进行思考：“一些人身上，总是怎么也不如意，怎么也不合适，甚至总有一种复仇欲，但到底向谁复仇，他自己心里也不清楚”。

二、结语

在反映乡土中国的文学作品中，贾平凹的作品也许不是最优秀，但却也为读者了解西北农村提供了一个现实参照。贾平凹在写实文学的传统之上承继沈从文的浪漫情怀，在构建理想的精神家园上不遗余力，同时极力为时代洪流下的农村、农民的前途与命运发声，通过文学的影响力敏锐地揭示了中国乡村的文化变迁以及变迁中所经历的苦难，促使执政者更加关注基层发展，也使得关中地区的风土民情及历史文化更为世人所了解。如今，贾平凹的乡土文学似乎走入一个循环胡同，但是只要我国的“三农“问题仍未解决，生活本身就会是最好的作者。

注释：

[1]贾平凹著. 浮躁. 人民文学出版社， 2008

[2]贾平凹著. 秦腔. 安徽文艺出版社， 2010.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