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电影飞出个“弹幕”

阙政

如果“弹幕”只是在虚拟感十足的互联网上大肆圈地，恐怕还不至于引起如今这样的轩然大波，怪只怪，它一走到线下，就走进了每年票房以百亿计、无数人无数资本虎视眈眈的——大电影。

谁抢拔了“弹幕大电影”的头筹？不是风头火势上的话题性粉丝电影《小时代3》，而是对很多大龄观众来说名不见经传的国产动漫《秦时明月之龙腾万里》。纵然前者有意抢一抢头棒，终于还是被后者在7月底于杭州实现了中国首场弹幕大电影的放映。

为什么《小时代3》抢不过《秦时明月》？

要回答这个问题，先要一探“弹幕”的究竟，比如最基本的问题，这个词到底是念“弹（tán）幕”还是“弹（dàn）幕”？

最早，“弹（dàn）幕”被用来形容一种射击战术——用高爆弹或碎片弹，以稳定的速率进行炮击。等到网络射击游戏兴起，军事用语“弹幕”又被带到ACG界，用来形容满屏的子弹飞行效果。再到网络视频流行的年代，用户针对视频内容的实时吐槽，如海量子弹一般迅速飞过屏幕，密密麻麻的视觉效果足以“媲美”枪林弹雨，于是也顺理成章地被称为“弹（dàn）幕”。

说白了，“弹幕”就是一种基于互联网技术的互动行为，形同“集体吐槽”。在国内，最以“弹幕”出名的视频网站，当数“Acfun”和“Bilibili”——简称“A站”和“B站”。

论渊源，A站B站都有一个共同的日本前辈：Niconico。在二次元文化异常发达的东瀛，弹幕拥趸在动漫界最为密集。本来只是年轻人追捧的亚文化一种，却渐渐演变得也被主流媒体所接受。

在中国，A站B站红火之后，土豆网作为主流视频网站亦不甘人后，早在2012年8月已经推出了第一个弹幕互动产品。经过两年的经营，目前弹幕技术已经应用到土豆全站，用户对弹幕的热情也经久不减——每天，都有超过40万用户会选择“打开弹幕”观看视频，日均弹幕数，也以10万计。

为什么《小时代3》抢不过《秦时明月》？现在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了，道理很简单，因为《秦时明月》正是一部从出生到茁壮，都打着浓重“弹幕”胎记的动漫——前四部全部选择土豆网进行全网独播，2014年的最新番外篇，弹幕更是以平均每秒300条的速度，被用户源源不断地产出。正是基于这样的多年培育，大电影版顺势而出，土豆作为联合出品方，一举促成了“弹幕”从电脑屏幕到电影院大银幕的新射程。

你也许不了解《秦时明月》，但作为一个成功的项目，它早已在长年的酝酿期里聚集起一批忠实粉丝，人称“月饼”。别看《小时代3》在粉丝电影上占尽先机，要知道《秦时明月》的本质，也是粉丝电影，而且人家的粉丝，更容易被弹幕“点燃”。

大电影弹幕有什么不同？

熟悉A站B站而又没有亲身经历过电影院弹幕的，大概都有此一问。难道观众的吐槽也像子弹一样飞过大银幕吗？把大幂幂的脸都挡了，这可怎么得了？

老实说，第一代电影院弹幕，在技术上还是相对低端的：7月31日那场弹幕版《秦时明月》，观众需要支付每条1毛的代价，以短信形式把吐槽发上银幕两旁的显示屏。

不过在这个什么都求新求快的年代，小小的弹幕技术何足惧也？很快，8月8日的那场弹幕，就已经进化到了“WiFi全覆盖”和“270度弹幕环”——弹幕环从左到右包围了整个大银幕，观众的吐槽先从右侧环幕飞入，再从左侧环幕飞出，既不会遮盖大银幕上的画面，又能多停留数秒，让观众看个够，而且不用再1毛1毛地贡献给移动联通。

在日新月异的互联网世界，即使大电影弹幕，也没有那么稀奇。早在今年2月，推特网就已经与美国影院广告公司达成一项合作，后者将在其覆盖的19800块大银幕上，播放来自推特的短文和视频，可算是弹幕的雏形。

而眼下，土豆的弹幕版大电影，也已经在做“告别小打小闹”的准备了。成熟的技术，强大的平台，使得海量弹幕如水滴般，被汇聚到一个“云端弹幕池”中。通过对云端弹幕池的控制，身在上海、广州的观众，也能看到北京观众在前一场的吐槽句子。如此一来，同一时间在全国5000家影院同步播映弹幕版电影，就成了毫无难度的事。

噱头还是彩头？

在互联网时代，能长久经营的项目罕见，要赢得用户五分钟的关注热度却很容易。

一位亲身体验过弹幕大电影的观众，看完电影后这样描述他的观后感：“许是新鲜感作祟，也许是为了测试网速，一开始大家刷屏踊跃，弹幕密集飞行难辨彼此，后程火力则明显衰竭，影厅空调过冷成吐槽重点……”

土豆总裁杨伟东自己也经历了从“总觉得弹幕是一种干扰”到“已经习惯了第一遍看剧情，第二遍把弹幕打开”的转变。在他看来，“弹幕刚刚在日本出现的时候，很多主流媒体认为这个东西只不过是一个玩法。但我们不能武断地说它命不长，或者它是一个噱头，年轻人对于很多他们自有文化的推动或者热衷，背后的热情是不容低估的。”

对触觉敏锐的电影从业者来说，“弹幕”的横空介入，显然是“增值配套”的机遇。“对片方来说，这种弹幕体验对票房很有帮助，影院合作伙伴和片方已经主动找到我们。”杨伟东说，“至于弹幕电影院的体验能够带来多大的溢价力，票价是涨20、30还是50元，还在探讨当中。”

据悉，万达院线已就弹幕影院与土豆网接洽。而对于互联网企业来说，盈利方式里也带有浓重的“互联网思维”——在弹幕影院，用“习大大”作昵称发表弹幕显然是不被允许的，但假以物质投入，用户便能够被赋予弹幕署名、字体加粗、加彩色炫动效果等等特效，类似于打游戏时以点卡获得装备升级。

毫无疑问，如果把电影完全当成一盘生意来做，“弹幕电影”这种吸睛模式，不妨越多越好。但假如，假如你的潜意识里还有那么一丁点儿，把电影视作“第七艺术”，就难免会联想到尼尔·波兹曼在《娱乐至死》里讲过的一个故事：

“在美国联合航空公司从芝加哥飞往温哥华的飞机上，乘务员小姐宣布旅客要做一个游戏。飞机上持有最多信用卡的旅客将赢得一瓶香槟，结果一个来自波士顿的男子以12张信用卡取胜。第二个游戏要求旅客们猜出机组成员年龄的总和，一个来自芝加哥的男子给出128岁的答案，结果拿走了第二瓶香槟。在第二个游戏过程中，天气情况开始恶劣起来，‘系安全带的指示灯亮了起来，但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而乘务员们忙着通过对讲机说着笑话，更是一点没有察觉。飞机到达终点的时候，机上的每个人都觉得旅途实在太愉快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