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日为何在“香格里拉”向中国发难

叶边

一年一度的“香格里拉对话会”（简称“香会”，即亚洲安全会议，由英国伦敦国际战略研究所主办、新加坡国防部协办，定期在新加坡香格里拉饭店举行），已成为亚太地区规模最大、各国出席层级最高的安全对话机制。在5月30日至6月1日举行的本年度（第13届）对话会上，日本首相安倍与美国防长哈格尔互相呼应，无理指责中国在南海采取单边行动，造成南海局势动荡，引起与会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副总参谋长王冠中强烈反驳，导致中国与美日之间的激烈言辞交锋。就在此次对话会召开前10天，中国在上海主持举办了“亚洲相互协作与信任措施会议”（亚信）第四次峰会，习近平主席提出“亚洲安全观”，强调通过协商和谈判解决分歧及争端，建立新的地区安全合作框架。美日在香会的表现与中国在亚信提出的主张形成强烈反差。

为什么美日选择在此时此地向中国发难？安倍和哈格尔的言行是“不约而同”，还是互有预谋？他们的言论只是“个人行为”，还是代表了各自政府的立场？中国应怎样利用这个平台表达自己的政策主张？出席此次对话的国防大学教授朱成虎少将应邀向本刊介绍了有关情况。

安倍和哈格尔的“一唱一和”

朱成虎少将已是第四次出席香会。他说，尽管美日利用香会对中国发难已不是第一次，但在会上听到安倍和哈格尔如此露骨的言论时，还是多少感到有些意外。不过，他表示，根据他多年的研究，很容易理解他们为什么这样做。

朱成虎首先表示，这一切都是在美国“重返亚太”或“战略再平衡”的背景下发生的。美国一向要在香会争抢“主角”地位，这次哈格尔的讲话果然又成了舆论焦点。从美国的角度讲，随着中国的快速发展以及中国军事力量的不断加强，美国感觉到它的领导地位有被中国取代的可能，所以希望与其盟国以及伙伴国一起遏制中国的发展。从地区角度讲，美国在东亚地区同盟国中的影响有所下降，日韩等国早就出现了对美离心倾向，美国在东亚的同盟体系受到挑战。而中国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国家向它靠拢，这就削弱了美国在亚太地区的领导地位。奥巴马政府目前还面临着中期选举的挑战。乌克兰事件后，奥巴马遭到了国内保守势力的诟病，所以美国在亚太有意显示强硬。就哈格尔本人来说，他不久前在夏威夷和东亚之行过程中已有一系列过分言论，遭到中国反驳，我们在《世界知识》的研讨会上也谈到过这些（事见本刊第9期“封面话题”——编者注）。哈格尔在此次香会上的言论正是他一贯立场的再次表现。而且，以他这样的身份，他在香会上说什么、怎样说，不可能只代表自己，甚至不排除事先与奥巴马总统商量过的可能。所以他作出强硬的姿态，也有为奥巴马政府迎合国内保守势力应对中期选举的一面。

王冠中副总长指出，哈格尔的讲话充满着霸权主义味道，充满着威胁和恐吓语言，充满着鼓动、怂恿亚太地区不安定因素起来挑事闹事的意图，充满着非建设性内容。王冠中说，从哈格尔的讲话联想到安倍的讲话，感到“他们是一唱一和的”。对此，朱成虎说，他在会上听一些美国朋友介绍，美国事先对安倍的行为有一定的限制。因为美国不希望安倍加剧中日之间的紧张气氛，不希望日本在与中国对抗的道路上走得太远。但从安倍的言论看，他肯定是突破了美国给他的限制。从安倍的发言中可以看出，他的手势以及翻译的密切同步配合，显然是在国内就做了非常精心的准备。

至于安倍为什么对中国发难，无非一是迎合美国需要；二是想摆脱二战之后形成的世界秩序对日本的约束，成为一个“正常化国家”，这就需要营造于己有利的舆论环境，营造中国威胁论，可以离间中国与周边国家的关系，并找到和美国的共同语言；三也是迎合国内政治需求，目前日本国内的民族主义情绪已经发展到了极点，安倍要迎合国内的情绪。

美国有人看到日本的威胁远大于中国

朱成虎说，从这里可以进一步看出，在亚太地区，不但中美、中日之间存在着互不信任，美日之间同样互不信任。美国国内对奥巴马的对日政策存在着争议。一部分人认为，从长远来看，日本对美国的威胁远大于中国对它的威胁。他们认识到，日本是个非常记仇的国家。日本人不会忘记自己是被美国打趴下的，日本是第一个吃原子弹的国家，而这原子弹是美国投放的。他们肯定不会忘记这种深仇大恨。另一方面，美日之间存在着各个方面的矛盾。日本受够了60多年的对美屈辱地位，它希望做回正常国家。美国在二战之后对日本非常宽容，但日本仍然不知足，还是希望突破和平宪法的限制等。所以美国对于日本的意图有着清醒的认识。但是面对中国的发展，美国还需要极力支持日本对中国强硬，在美国战略制定者的考量中，利用日本牵制中国是必要的。虽然美国已经走出了金融危机的低谷，但美国的经济还远没有达到危机之前那种的辉煌。整体而言，它需要日本这些国家来抗衡中国。

包括越南、菲律宾在内的部分东南亚国家在南海问题上都对中国展示出了强硬态度，这与美国重返亚太战略是一致的。但朱成虎指出，在此次香会上，它们没有挑战中国的政策主张。有很多附和哈格尔言论的声音，基本上都来自西方。而对王冠中的反驳，包括一些西方国家代表都认为非常及时、到位，一些东南亚国家代表甚至认为，中国早就应该做出反击。东南亚国家不希望看到大国之间的大规模冲突。因为这会对地区和平、稳定与发展造成很大的影响。它们也不希望看到中美矛盾升级，因为这样它们就不得不在中美之间做出选择。

中国需要这样的国际对话平台

中国也越来越重视香会这样的对话机制。此次，中国派出了解放军副总参谋长王冠中与全国人大外事委员会主任委员傅莹两位重量级人物与会，军地学者与会者也进一步增多。尽管美日已多次利用香会“言辞围堵”中国，但朱成虎依然认为，香会是一个非常好的表达自己观点的国际平台，可谓“美日搭台，中国唱戏”。对于中国来讲，唱好自己的戏是非常重要的。一方面，我们今后可以有更高级别的领导人参与对话；另一方面，我们可以在此会议上表达中国的声音。朱成虎指出，我们面临的很多问题是出于西方舆论的误导，例如就钓鱼岛问题而言，安倍的讲话向世人传递的事实是：中国政府通过胁迫和武力改变钓鱼岛现状。但事实并非如此，真正改变现状的是日本政府，中国没有“购岛”或对钓鱼岛“国有化”，中国不是第一个派作战飞机到钓鱼岛上空的国家，中国也不是第一个将军舰派到钓鱼岛的国家。然而，很多人似乎对此类事实没有正确的认识。他们看到的更多的是偏向日本的西方媒体的报道。因此，我们需要这样的一个舞台来发出自己的声音，以正视听，通过摆事实、讲道理的方式，将事实真相揭示出来，将自己的政策主张表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