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查800天谁是凶手

丘兆云

杀手命丧异乡

2010年7月13日，山东省济南市商河县的几个村民在浇地时，机井突然打不出水来。村民在清理异物时，竟从机井里捞出一具男尸！

经法医检验，死者生前颅骨遭受多次钝器打击，尸体已高度腐烂，面目全非，死亡时间在半年左右。当地警方迅速成立专案组，首先从查找尸源入手，专案组在全省范围内排查，却无法确定死者身份。

专案组推断死者极有可能是外省人员，于是通过全国失踪人口信息进行比对，很快有了新发现：一个名叫韩本利的天津男子半年前与家人失去联系。经与亲属DNA对比，机井里的无名男子正是韩本利。商河警方围绕死者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发现韩本利生前与一个名叫韩宝山的老乡关系密切。两人曾在天津市一家企业打工，一年前双双来到山东商河县且行踪诡秘。在韩本利遇害后，韩宝山随即离开了山东。因此，专案组认定韩宝山具有重大作案嫌疑。

在确定犯罪嫌疑人后，商河警方困惑不解：韩宝山为何要将老乡诱骗到千里之外进行杀戮呢？专案组推定此案还有同伙，而且肯定是熟悉环境的本地人。根据这个侦查方向，孙集乡王市村的王希员和情妇张红霞同时进入了警方的侦查视线。

王希员开办了一家规模较大的养鸡场，在当地是个腰缠万贯的大老板。他和有夫之妇张红霞关系暧昧，在当地已是公开的秘密。在韩本利遇害后，王希员将自己的轿车丢在修理厂，与情妇去向不明。办案人员从王希员轿车后备箱中提取到血迹，经DNA对比，与受害人韩本利完全相符。当地警方大为诧异：王希员和韩本利既没矛盾冲突，也无利益纠葛，他为何会卷入这起匪夷所思的凶杀案？

经过16天的连续奋战，2010年7月29日，专案组分别在天津市和商河县将犯罪嫌疑人韩宝山、张红霞抓获。与此同时，犯罪嫌疑人张红霞的弟弟张存祥也被抓获。直到这时，受害人的真实身份才浮出水面，令警方跌破眼镜：客死异乡的韩本利竟然是一名杀手！随着审讯的继续，一桩桃色情杀案的阴谋被揭开……

原来，张红霞和丈夫张本岭婚后关系一直不融洽，夫妻之间经常争吵。每当这时，张红霞都会向老公的铁哥们王希员倾诉。一来二往，两人居然擦出了火花，并密谋除掉张本岭。为此，张红霞便委托远在天津打工的弟弟张存祥帮忙雇凶。张存祥联想到工友韩宝山、韩本利经常吹嘘自己系黑道出身，就向姐姐保荐。于是，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张红霞以10万元为酬金，与“二韩”达成杀人交易。

然而，悄然潜入山东后，两个杀手表现得笨手笨脚，屡屡失手。王希员担心夜长梦多，与张红霞商量后决定放弃杀人计划，不料遭到两个杀手的联合抵制：“怎能半途而废呢？必须干掉目标才算完成交易。”

“这可麻烦大了。”做贼心虚的张红霞要求王希员赶紧将两个杀手打发走，“一旦引起我老公的怀疑，咱们就全部完蛋。”

王希员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因为两个杀手不仅不服从雇主指令，而且还不停地伸手要钱，这让王希员意识到，杀手似乎准备“吃”他一辈子。经过一番苦思冥想，王希员将酬金提高到14万元，但需要改变行刺目标。随后，他挑拨两名刺客相互杀戮，在他的如意算盘中，只要干掉其中一个杀手，另一个杀手身负命案后就不敢再纠缠他。

果然不出王希员所料，14万元酬金令两个杀手怦然心动，韩本利还悄悄从网上购买了一把手枪。2010年1月24日晚，各怀鬼胎的“二韩”相约外出散步。在王皮村的田埂上，韩本利突然掏出手枪对准韩宝山的头部，不料弹头卡壳。韩宝山从腰间抽出铁管猛击对方头部，韩本利当场毙命。

接到韩宝山的电话，王希员欣喜若狂，立即驱车赶到现场，两人将尸体抬上车，然后扔进了附近的一口机井里。

逃犯魂归西天

“杀手被杀”案告破后，商河警方在拍案惊奇的同时仍不敢松懈，因为本案主谋王希员仍逍遥法外。专案组上网进行全国通缉，并分析研究王希员的生活规律和特点，围绕社会关系逐人布控，然而奇怪的事情却接连发生。

专案组先后赴天津、上海等地寻踪觅迹，但一直没有收获，王希员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更玄乎的是，王希员的银行存款分文未动，似乎在逃亡路上不食人间烟火。

就在这时，有人反映王希员失踪六天后，突然给所有亲友群发了一条短信：“我欠债太多，要出去躲一阵子。”其中，对一位论辈分应称呼“爷爷”的亲戚，王希员在短信中却称呼为“兄弟”。据此，警方断定短信并非出自王希员本人之手。经过缜密讨论研究，专案组得出了一个大胆推测：被网上追逃两年的王希员很可能早已不在人世了！

这时，有群众反映了一条线索：当张红霞被抓后，丈夫张本岭燃放鞭炮庆贺自己大难不死，还当众嘲笑杀手韩宝山是笨蛋：“将韩本利的尸体扔进火炉里化为灰烬，这样处理多干净呀，干嘛要扔进机井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警方这才关注到张本岭的特殊职业背景：他从事殡葬多年，并开办了一家殡葬用品商店，是火葬场的常客。联想到张本岭的妻子红杏出墙，他具备杀害情敌的动机，也具备处理尸体的便利条件。于是，曾经的受害者张本岭被列入了警方的侦查视线。

专案组秘密到相邻的几个县市殡仪馆走访，一件诡异的事情陡然上演：2009年冬，一个名叫王海的男子在车祸中丧生后被火化，此人在2010年3月10日却再次被火化。经鉴定，王海的第二次死亡证明系伪造。

办案人员兴奋异常，几乎可以确定张本岭就是杀死王希员的元凶。然而，一道难题很快让警方愁眉不展：不能抓捕嫌疑人。因为王希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没有直接证据指向张本岭，于是专案组又将注意力转移到张红霞身上，希望借此打开突破口。

“我已被判刑入獄，请别再烦我。”面对商河警方的多次提审，张红霞总是显得很抗拒。

见张红霞始终在狱中保护情夫，专案组这次有备而来，直接告诉她：“不是我们警方抓不到王希员，而是他根本就不在人世了。如果你真的爱过他，就应该协助警方抓获杀害王希员的凶手。”当张红霞见办案人员摆出诸多疑点后，她失声痛哭：“不错，王希员不会抛弃我而东躲西藏，他八成已经被害了。”

张红霞向警方供述，王希员失踪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便是其丈夫张本岭。与此同时，她回想起自家殡葬用品商店的沙发套不翼而飞：“我当时很奇怪，曾问过老公，老公说垫子脏了，扔掉了。”

专案组为之一振，因为沙发垫坐脏后像衣服一样清洗一下仍可使用，没必要扔掉。警方认为殡葬商店的沙发暗藏玄机，很可能就是凶案现场。于是，侦查员秘密对张本岭的商店进行细致勘查，果然在沙发上发现了细微血迹，经DNA鉴定，与王希员完全吻合。

2012年11月2日，张本岭被捕后，在确凿的证据面前，承认了伙同一个手下杀害王希员的事实。至此，一个孽缘逆袭的阴谋水落石出。

情场算计落空

王希员与张本岭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两人情同手足。王希员筹办养鸡场初期资金短缺，张本岭慷慨解囊，几乎拿出所有积蓄支持王希员发展事业。如今与好朋友的妻子有了肌肤之亲，王希员内心充满了愧疚。然而，随着张红霞一次次向他展示被丈夫殴打致伤的身体后，王希员完全站在了情妇一边，背地里痛骂张本岭：“不懂怜香惜玉！”

有了婚外情后不久，王希员决然地跟妻子分道扬镳，发誓做情妇的守护神：“从此我不让任何人伤害你。”但张本岭却不同意与张红霞离婚，而且变本加厉地虐待她。一次厮混之后，张红霞对王希员说：“只有除掉张本岭，咱俩才有好日子过。”两人一拍即合，迅速将两个天津杀手招至商河县。

韩宝山、韩本利首先购买了一辆二手车，企图制造车祸，然而事与愿违。张本岭的警惕性非常高，发现经常有可疑车辆盯着自己之后，出门办事都特别小心。无奈之下，两名杀手只好改变计划，准备将张本岭炸死。

第一次，由于爆炸物投放后设计为定时爆炸，张本岭临时下车，随着身后“轰”的一声巨响，张本岭的轿车被炸得腾空而起，而他本人安然无恙。紧接着，两名杀手在张本岭的新轿车上安装了遥控炸弹。当张红霞向两名杀手电话告知丈夫的出行路线后，韩宝山二人慌乱之下跟丢了人，导致未能引爆，且爆炸物后来被张本岭发现。

此时的张本岭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妻子欲置他于死地，还以为自己做生意得罪了什么人，对方只是吓唬他，因此没有报警。

2010年年初，张本岭发现了妻子出轨的蛛丝马迹，他怒火中烧，居然是铁哥们给他戴绿帽子，于是决定教训铁哥们。

2010年3月19日，张本岭找到王希员，并带来一个特大喜讯：“有一个大老板欲投资入股养鸡场，请到我商店详谈。”不知是计的王希员喜出望外，立即上了张本岭的车。当时的一幕被躲在养鸡场宿舍的张红霞尽收眼底。她做梦也想不到，情夫这回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当王希员刚走进殡葬用品商店，躲在门后的张本岭的手下抡起木棒砸向他的头。由于下手太重，王希员当场死亡。从事殡葬服务多年的张本岭很快镇定下来，开具虚假死亡证明将王希员火化，并将骨灰撒入大海。

2013年12月下旬，张本岭因涉嫌故意杀人罪被山东济南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妻子的出轨竟发展成为“案中案”、“连环案”，涉案人数多達八人。被情欲、贪婪蒙蔽的丑恶与疯狂，将五个家庭带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文中人物均为化名。作者声明：本文谢绝任何形式的转载，违者视为侵权！）

编辑 钟健 1249768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