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顺莉
37岁的王强是当之无愧的“好员工”,毕业于北大光华管理学院法律系的他,在纸媒最兴盛的时候进入南方报业传媒集团,中国最受尊敬的传媒集团之一,到最后管理一个1000人以上的团队。
2003年,依靠网络游戏《大话西游》赚取了巨大现金流的网易,开始大规模招兵买马,充实其比较薄弱的网站内容。王强也在这个时候接到了橄榄枝,“其实去网易,就是想着能借此机会与互联网行业有些接触”,王强说,有点互联网经验,也好为第二波互联网浪潮到来做一些准备。
从网易出来后,王强又经过了两次创业,地点都在北京。但令人意外的是,他的新一站,是昆明,他的家乡,一个离北上广都超过1000公里的内陆城市。
尽管王强没有做过世俗意义上的职业规划,但他在还没有踏入工作岗位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职业最后一站,是要以自己创业画上句号。“有自己的王国和权力,这种成就感是在别人公司上班所无法比拟的。”
2000年,王强大学毕业,机缘巧合,他参加了南方报业的招聘宣讲会,其时正值《南方都市报》的后创业时期,由于有过一次校园创业经历,王强的很多观念与校园招聘人员不谋而合,最后,当他的同学们都去了律师事务所或者公检法系统的时候,王强进入了《南方都市报》的经营发行部,管理一个1000人以上的团队,并且一半的时间在做发行,一半的时间也在做采编。
南下到广州,是王强的愿景之一,“即使不到大的平台,也应该到广州这些经济发达的地方看看,况且南方报业这个平台不错”,尽管2000年的广州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但是却是一个充满活力和激情的地方,那些日夜不停歇转动的机器和蜂拥而至的打工妹打工仔,创造了广东经济的辉煌。但现在,广州变得漂亮、宜居了,但是似乎却逐渐失去了活力。
在《南方都市报》一干就是将近三年的时间,王强喜欢这里轻松自由的职业氛围,“要不是后来报社出事,可能我下一步职业选择还会跟南方报业有关”,而王强口中的“出事”,则是指《南方都市报》报道孙志刚事件而引发的一系列震荡,最终,自己所管的经营发行部门被迫调整,王强选择了离开。
告别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份工作以后,王强又在南方报业集团内的两家媒体工作了一段时间,但他还是觉得不过瘾,总和自己一样“不安分”的同事合计再干点啥,在还没有确切答案的时候,网易向王强伸出了橄榄枝,找他去做网易财经频道主编。
那时的王强已经不想留在广州了,“广州最好的时代就是90年代经济高速发展的时候,怀揣梦想的广东仔和全国各地的外地人混合在一起,到处都是激情”,王强从南方报业离职,也想顺便告别在他眼里开始有些疲软的广州。
而同时,越来越多的人向北漂移,自己在北京也有很多同学故交,王强开始动了回北京的心思。
是一本书把他留在了广州。在去网易前夕,王强读了一本名字叫做《搜》的书,是《连线》(Wired)杂志主编安德森写的关于互联网的书,介绍了搜索的工作原理和盈利模式,谷歌两位创始人的创业经历让他深受启发,书中说,是兴趣和善让他们做出了与众不同的产品。“其实去网易,就是想着能借此机会与互联网行业有些接触”,有点互联网经验,也好为第二波互联网浪潮到来做一些准备。况且网易是当时人们能够叫出名字的为数不多的互联网公司。
在网易做财经频道主编的日子,王强和自己的团队开发了互联网产品“股票行情系统”,在行业内是比较领先的股票行情分析系统,网易股票频道在行业内的流量也排在三甲。在团队方面,王强觉得自己也还算带出了比较年轻有为的一批人,他们也逐漸成为骨干力量。“做到这些以后,就算再有加薪的机会,也觉得不过瘾了。”王强血液里的创业基因开始蠢蠢欲动。
2008年,在广州工作了将近8年的王强最终还是回到了北京,带着从来没有陨灭的创业梦。在网易做过三年财经频道主编,他认识了一些投资金融行业的朋友,创业的领域就这样确定下来,“做投资顾问咨询类公司,这一块在整个市场上是压抑比较久,空间也相对比较大”,在落实创业之前,王强也对行业做出了一些分析,不打没有准备的仗,是他历年来的一个行事准则。
而之所以要选择在北京做投资咨询顾问,倒不尽然是因为曾经在北京上过学,北京是梦开始的地方这样的感性心理,只是因为北京适合做这一行而已。在自己正式创业前,王强先找了一个投资顾问公司上了两年的班,积累了相关经验,公司在2010年成立,到2012年的时候,问题终于来了。
“在北京,创业融资的本钱好找,人才也好找,就是客户不好找。哪怕是一个小公司的小单子都有无数的公司杀上去。”面对这样的市场环境,王强觉得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调整公司的业务,但还是要继续留在北京。
就在公司调整期间,王强回了一次云南,这一次省亲,让他作出了把公司迁回去的决定。回到自己的故乡产生羁鸟恋旧林的感觉都是次要,发现了昆明市场的潜力才是主要。王强认为,对于寻找创业根据地的人而言,昆明是属于“小荷才露尖尖角”的理想之地,何为理想之地,就是一块等待挖掘的处女地。在最初判断的基础上,王强更加细致地研究了昆明的市场环境,他发现了云南存在一种宝贵的市场结构优势,王强将它命名为高原效应。这种高原效应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云南地处边疆,山高皇帝远,在这里创业可以最晚、也可以最少地受到群雄逐鹿的影响,“竞争性毁灭”的风险较小;二是云南有4600多万人口,在全国排名12,人口比加拿大还多,跟缅甸接近,本地市场足够大;三是昆明集中了云南三分之一的经济总量、30%的城镇人口,是个名副其实的深水池。
虽然做了决定,但王强也没有因为自己的新计划而高兴昏头,把公司搬回云南要面对的利与弊,都一道道地刻在心里。
王强深知,回云南后想要像在北京那样,通过导入一个概念,而在短时间内做出一件大事来取得成功的几率变得更低,甚至可以说基本没有这种可能,加上人才和政策上的劣势可能都是司空见惯,“对于一个真正想创业的人来说都是次要的,而在这样的市场,最重要的还是把握住客户资源。对我们这些有创业经验的人来说在二线城市是有优势的。”面对拦路虎,王强还是很有信心。
在春节假期的最后一天,王强搭乘一位北京朋友自驾游的顺风车,从大理到昆明,车上一路都在放徐千雅的《彩云之南》和吴虹飞的《仓央嘉措情歌》,顿时也备感亲切。至此,在王强心里,“人到中年为自己活”的想法也更加明朗起来,至少为自己思想减负是很有必要的。
果不其然,王强把公司搬回昆明之后,在昆明的优质地段买了140多平米的花园洋房,成功将在北京每月花4000块租住70平米老房子的历史甩在脑后,除此之外,公司成本骤减,更是为自己思想和手脚都松了绑,终于可以轻装上阵了。
在昆明二环地带租了100多平米商住两用的房子作为办公室,只需每月支付3000元租金,而在北京中关村租同样面积大小的房子每月要花费14000元以上,而且据王强估计,现在估计已经涨到月租20000元以上都是有可能的,但庆幸的是,这些令人头皮发麻的数字终于变成过去式了。
在人力成本方面,北京人均工資可能要在每月4000元左右,如果要招一个中层岗位,不花上10000以上,根本找不到人,即便是应届毕业生,公司也要支付每月3000元以上的工资才能保证员工在北京活下来,而在昆明,员工工资能够上到每月2000以上,就已经算高薪职业了,因此,王强能够在人力成本上也节省不少,尽管王强的公司员工人数也只在4个人左右,但人力成本也是公司比较大头的成本开支。
这样看来似乎回到昆明创业是万事大吉,其实要是用一部电影名来表达,那便是《看上去很美》。王强说,焦虑是不可避免的,无论在哪里,只要你做事,或者是做你想做的事。初初看来,在北京创业的压力更大一些,无论是成本投入上还是同行竞争上。但昆明的市场也是有瑕疵的,很多企业很保守,也就意味着自己的客户很保守,在投资咨询这类工作一般都是自己做或者找熟人做,简单地说,就是昆明的社会形态有点像小农经济,热衷于自给自足,即使外包,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就算是在大型招标会上,很多招标都是内定的。“但是我们也必须适应。尽管这也是大城市回来的人会不适应的地方”。
回到昆明后,王强的妻子很想念北京的交际圈和文化圈,而王强也感叹,在北京很多会议场合都能碰见周鸿祎这样的人,甚至自己有事也可以直接找他。在云南大型的经济会议很少,圈里的大人物很少露面,也不容易接触到,需要通过一些人脉才可能接触到他们。
但北京对于创业的王强而言,总有一种飘在半空的感觉,而昆明给他带来的感觉更真实,更接地气。但回到做生意的本质,在于商业的共同性比差异性要多。“每个人不一样,不是人人都要回到二线的,很多人在北京也做得很不错,他们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路子,我走的也是适合自己的路。”王强说回昆明只是一条他想走的路,没有多大的苦大仇深,或者迫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