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源于对偏见的执着

舒胜

《论语与算盘》

著者：涩泽荣一

出版者：中国友谊出版公司

出版时间：2014年4月第1版

定价：32.00元

放在读者面前的这本书，尽管封面上除了书名作者，还有数行对作者和本书的褒奖和溢美之词，但是，仍然不能帮助读者准确地定位作者的历史地位。对于“一生参与了500多家企业的创立经营”的经历更像是一种屡战屡败的坚持，而对于“日本商业之父”的桂冠也缺乏感性认识，繁复的封面无助于减轻读者对作者的荒疏和隔膜。这是我书评安排的错，完全应该先介绍《日本商业之父涩泽荣一传》，给读者一个背景的准备，然后再来介绍这本涩泽荣一的演讲短文集。但是，无论如何作为一本独立的著作，《论语与算盘》都应该给读者一个完整的印象和阅读指引。

像所有读者期待“商业36计”之类“商业心灵鸡汤”一样，读者在打开这本书之前，很可能期望本书可以给他们一系列关于商业经营的“快捷”答案，如果这样，读者应该是会失望的。全书可以说是“言不及利”，基本只讲了《论语》，没讲算盘——商业的算计，充其量只是讲了一些“盘算”——义与利平衡。站在这个角度看，在现代这是“商业伦理”，在古代这是“商业家训”，非常明显，这是一本站在古代和现代门槛上的书。现代商业可能完全无法承受涩泽荣一娓娓道来的那些做人规范之重，因为现代商业的核心是寻求简单且统一的判断标准。也许，正因为此，略显“迂腐”的说教，在现代中国或许正好起到“补钙”的功效。

涩泽荣一以《论语》为道德范本，认为道德最重要的依据要数孔子的弟子们纪录孔子的言行的《论语》。并且相信，虽然《论语》和算盘看上去相去甚远，风马牛不相及，但是，算盘“源自”《论语》，而《论语》又依赖算盘让真正的财富运作起来。这里的“算盘”“真正的财富”显然是一种需要进一步解释的设喻。作者认为，在事物的发展过程中，如果人不抱有极大欲望，非谋求收益不可，事物就绝不会向前发展。富裕的根源是什么？是仁义道德与正道，如果没有这些，这种富裕将无法世代传承下去。因此他认为，将《论语》与算盘这两项相距甚远的事物统一起来，正是当今要务。

真是奇妙的“偏见”。可以这样说，涩泽荣一自始至终怀揣着，并且毫不掩饰地表露出自己的各种各样的关于道德以及道德和财富的关系的偏见，或者说是执着。而正是一系列“单纯”的偏见，使得他能够一如既往，始终如一地投身到工作量巨大的商业创造中去。用现代自由主义的思想原则来看涩泽荣一的思想模式，我们发现，无论涩泽的思想有多么伟大，仍然很难与现代的商业精神合二为一，而他的成功辉煌的商业经历仍然无法为他的披着“古代”外衣的商业理念做出注解。

涩泽荣一发明了一词，叫做“士魂商才”。社会上已经有很多著作来讨论道德精神和商业原则之间的冲突和联系，但是，始终没能解决好两者的关系，甚至当下多数人已经无法相信两者之间能够搭建起沟通的桥梁。从严格的学说架构角度看，涩泽荣一并没有刻意要创造学说，他是一个完全的感性传播者。所以，在他的文章和讲话中去审视逻辑性并不合适，因为他的观点是一种“正观念”——是不被“诘问”的观念。为什么他的观念不被诘问呢？因为在他所处的社会系统中，涩泽荣一本身就是成功和权威的替身，他的话不是探讨，而是传播和教导。从这个意义上讲，涩泽荣一是一个个人，他的观念是私人观念，不是学说，与世界无关。他的观念被接受和广泛传播不是因其有合理的内核，而是因为其个人的成功经历，同时，也是因为社会主流意识形态的需要。所以，当有人提出道德固然能够长远保持财富而卑鄙未尝一定意味着失去财富时，涩泽荣一的观念显得特别苍白无着落，流于说教和逻辑混乱。

尽管如此，我们仍然应该对一个兢兢业业、“自以为是”的老人保持适度的尊敬，因为我们知道他的那些单纯的“偏见”，尽管在思想上是不合理的，但在人生中真是他成功的法宝。成功必须付出代价，成功最深刻的代价就是对偏见的执着。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