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特庐山老照片的历史价值

2014-09-04 03:26柴颖菊
九江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4年2期
关键词:仙人洞怀仁周敦颐

柴颖菊

(九江学院实验中心 江西九江 332005)

哈特庐山老照片的历史价值

柴颖菊

(九江学院实验中心 江西九江 332005)

19世纪末20世纪初美国传教士Virgil Chittenden Hart(赫斐秋)及其儿子Edgerton Haskell Hart(赫怀仁)在中国庐山、九江等地拍摄了一批照片,直观记录了当地的民俗风情和历史,具有较高的史料价值,但其中部分照片仍然需要审慎鉴别。

庐山 老照片 历史价值 赫斐秋 赫怀仁

2004年,九江学院外教Stanley Crawford从美国带来100多幅老照片,这些照片由其高祖Virgil Chittenden Hart(中文名字赫斐秋)等人于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在中国庐山、九江一带拍摄,姑且取名为哈特(Hart)庐山老照片。这些照片包罗万象,涉及Hart家族祖孙三代在庐山(九江)地区的生活、工作、休闲等场景,也包括一些Hart等人观察到的庐山(九江)风景、历史、人物、建筑、民俗风情等内容,具有较高的历史价值,但其中部分照片仍需审慎鉴别。笔者特从中其中选取几幅照片,略加介绍,以飨读者。

在这些照片中有一幅题为仙人洞的照片(见图1),最早引起笔者注意。笔者此前所见仙人洞照片不少,但都是外景,而这张老照片却是一张内景照片,因此意义不小。尤为重要的是,照片拍摄的是洞壁上的一排排神像。由照片可以看出,这些神像包括佛像和道教神像,他们分散分布在洞壁上。

这里先简单介绍一下庐山仙人洞。仙人洞位于今庐山牯岭锦绣谷景区,洞顶崖石参差,如手相覆,最早为佛教徒作为修炼之所,故名佛手岩。岩下有石窟,深约十米。据《宋高僧传》《景德传灯录》等书记载,唐末五代曹洞宗僧鹿门处真之法嗣行因、临济宗谷隐蕴聪之法嗣修己皆曾住此。嘉庆九年(1804),舒天香游庐山时,洞内尚住有一僧,老僧疽发背,曾为医治。嘉庆以后,

图1 仙人洞

渐渐荒废,无人居住。相传吕洞宾在此修炼得道,因此光绪三十一年(1905),长安修士静阳子来此洞,修老君殿,佛手岩遂改为道教之地,称仙人洞。1927年,龙门道人罗理松来此,又重修殿宇,并修建了圆形石门。门额题“仙人洞”,旁书对联“仙踪渺黄鹤,人事忆白莲”,落款“吴浸阳撰并书,龙门道人罗理松建立”。吴浸阳生于1882年,字观月,号纯白,四川人,少年时于青城山出家,为著名琴师。1951年主持张理松曾对老君殿进行修葺。文革期间,仙人洞被移交园林部门管理,1989年重新交道教人士管理。

如果Stanley提供的的确是仙人洞的照片,则第一次向我们展示了清末民初仙人洞的内景,并且告诉我们当时洞内同时供着佛教神像和道教神像。

中国宗教有一个特点,即主张多教合一的观点占有很重要的地位,以至近代基督传教士如Dr. A. R. Kepler(中文名字高伯兰)也提出“合而为一”的主张[1]。这种多教合一的主张反映在艺术上即是多教神像同处一窟(或多教神像同在一画),这种现象出现于五代之后,至宋代渐盛。在我国长江上游,此类造像屡见不鲜,位于重庆大足区的大足石刻是比较典型的一种,但在庐山却是第一次发现,所以非常有意义(因而需要进一步审慎鉴别)。

顺便言及,庐山五教同山,各教间相互影响事例并不少见。如简寂观中的铜天尊像,“衣沙门服而冠”[2],而千佛寺也曾改为道教的玄妙观,又有僧人居在道观里修行[3]。

另有两幅照片是哈特游览周敦颐墓园时所拍,Stanley Crawford题为清代墓,盖不知其为周敦颐墓之故。周敦颐墓在庐山北麓,天花井山西北之栗树岭(亦名三起山)。周敦颐先生少孤,与其母郑氏依其舅居润州。周母卒,先葬丹徒县。后周敦颐知南康军,遂改葬母亲于三起山,而面莲花峰。明年,周敦颐先生卒,因葬诸太君墓左。元配陆氏、继配蒲氏,葬太君墓右。弘治三年庚戌(1490),九江守童潮始建祠,置田以供祭祀。后十四年,提学邵宝为请于道州,取先生裔孙周伦来主其祀焉。嘉靖三十八年(1559),巡抚何迁檄知府朱曰藩修葺。清咸丰五年(1855),湘乡罗泽南、李续宾重修。曾国藩《求阙斋日记》亦曾记载此墓。晚至光绪九年,又有衡阳彭玉麟重加修葺,则为建国前最后一次修理[3]。

哈特照片记录的正是彭玉麟所修葺的墓园照片。照片所见周敦颐墓古木苍天,修饬整洁,其中一张尚有休憩之游人,当是凭吊古人所至。另外一张近景照片(见图2),则可清晰辨认墓碑上文字。中间一碑高耸,为周敦颐母亲郑太君之碑,署曰“宋赠仙居县太君周子母郑太君墓”,碑额署“道脉”二字。周敦颐碑与其妻碑略低,周敦颐碑署曰:“先贤宋元公濂溪周子墓,大清光绪癸未春,后学衡阳彭玉麟敬题”。周妻碑署曰:“宋赠缙云君周子元配陆夫人、德清县君继配蒲夫人墓”。再左右有石刻画像各一,一为濂溪先生像,一为松石桥栏之景。

图2 周敦颐墓

文革期间,濂溪墓地面建筑遭到严重破坏,但地下墓葬仍保存较好。1999年,在香港周氏宗亲总会的资助下,完成了濂溪墓修复的第一期工程。2005年,周氏宗亲又筹资完成了第二期修复工程。墓碑基本依照光绪样式,但文字略有变化。中碑署曰“宋赠仙居县太君周子母郑太夫人墓”,左碑署曰“先贤宋元公濂溪周公墓”,右碑署曰“宋先贤濂溪先生妻陆、蒲夫人墓”。Hart照片为我们保留了珍贵的直观材料,对于了解晚清时期周敦颐墓园情况以及文物修旧如旧提供了巨大帮助。

再有一副照片,拍摄的实际上是一封信(见图3)。信的全文如下(标点由笔者所加):

医士赫先生足下:本月二十日接展来函,并送到驻镇美国领事官郑 一函均经诵悉。宵小行窃,扰及贵医院,差捕未能得力,实为可恶可恨。已饬县勒捕,严缉赃贼,务获究追,并究明前获原衣三件从何得来,一面函复郑领事官在案,并以奉。袁昶

图3 袁昶致郝怀仁信

Stanley Crawford等人将此信题为中国书法(Chinese handwriting),大概认为这封信与九江有关,遂将它连同其他照片一起捐赠给九江人民。也许是认为,这位赫先生是当时的顿哈斯克尔·哈特(Edgerton Haskell Hart,中文名郝怀仁),而信中所说事情与当年的但福德医院有关。但据笔者初步考证,此信与九江并无干系。

让我们先从写信人说起,即袁昶。袁昶(1846-1900),浙江桐庐人。光绪二年(1876)进士,光绪九年充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章京。光绪十二年充会典馆纂修官、补户部江西司员外郎。光绪十八年,以员外郎出任徽宁池太广道道台,在任上进行了多项变革。光绪二十四年,袁昶升迁为陕西按察使,旋又被提拔为江宁布政使,后被调到直隶,皆未到任。不久,被召回朝廷,以三品京堂在总理衙门行走。光绪二十六年,因直谏反对用义和团排外而被清廷处死。[4]袁昶自始至终未在九江任职。

再说收信人赫先生,这个赫先生应该是郝怀仁,而非赫斐秋(Virgil Chittenden Hart,1840-1904)。赫斐秋是赫怀仁之父,他在九江的时间是1867年以后的几年时间,与袁昶明显不合。而赫怀仁出生在九江(这大概也是大家倾向于把这封信归为九江照片的原因之一),后回到西方,先后就读于多伦多大学、纽约大学,1893年获得医学博士,1894年返回中国,在扬州、苏州、芜湖、九江等地行医。1895年,他来到芜湖弋矶山医院,1913年病逝在这里。可以确认的是1895年到1913年这段时间,赫怀仁在芜湖弋矶山医院。

而袁昶离京做地方官的时间只有徽宁池太广道道台这一段时间,即1892年至1897年。徽宁池太广道,“徽”指徽州府,“宁”指宁国府,“池”指池州府,“太”指太平府,“广”指广德州,道台衙门设在芜湖。因此,袁昶任徽宁池太广道道台这段时间正与赫怀仁在芜湖弋矶山医院的时间交叉。由此,可以得出结论,Stanley所提供的这幅照片书信并非写于九江,而是写于芜湖,是当时道台袁昶写给弋矶山医院赫怀仁的信。信的内容是讨论医院遭窃,由中国政府进行侦破追缉赃物、赃贼之事,对于研究当时的法律治权等问题颇有帮助。

总体来看,哈特庐山老照片中既有像哈特家人,以及友人如石美玉这样的历史人物照,也有反映庐山九江风物的三宝树、锁江楼等照片,还有普通百姓浣衣、打渔的工作生活照,是晚清中国社会生活的真实写照。但其中也有一些照片有待进一步分析,以便确认其时间和内容,更好地为学者研究和百姓欣赏服务。

[1]高伯兰著,文南斗译.合而为一[M].香港:中华基督教会香港区会, 1948.1.

[2]陈舜俞. 庐山记[M]. 石家庄:河北佛教协会, 2005.1033.

[3]吴宗慈. 庐山志[M]. 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 1996.86.

[4]赵尔巽. 清史稿[M]. 北京:中华书局, 1977.12761.

(责任编辑秦川)

2014-03-22

柴颖菊(1978— ),女,九江学院实验中心助理实验师,研究方向为地方文化及实验教学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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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673-4580(2014)02-002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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