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加拿大Sursant现代舞团团长

2014-09-01 11:06
齐鲁周刊 2014年33期
关键词:舞团舞剧精灵

没有枯燥的旁白,没有屏幕演示,没有虚拟的木偶,有的就是诗意、童趣和一个个让孩子发挥、创造的童话舞会。8月14日,加拿大Sursant现代舞团携带《热带雨林精灵夜》登上省会大剧院“暑期儿童剧”的舞台。

儿童舞蹈教育、儿童艺术教育一直是中国家长关注的话题,《热带雨林精灵夜》在加拿大被列入政府推广教育项目,是专门为4到12岁的儿童及其家庭编制的舞剧。现代舞可以带给儿童什么?如何用儿童的视角让他们参与到舞蹈艺术?如何为儿童服务?针对以上问题本刊记者专访了加拿大Sursant现代舞团团长Adam Dymburt。

致家长的一首诗:

把孩子还给森林

采访完毕,Adam Dymburt邀请我看剧,并感叹,“这是写给儿童的舞剧,成人往往看不懂。”

看不懂?然而大幕拉开,我是真比不过现场的孩子了。《热带雨林精灵夜》开演前,舞团的女舞者带一位主持人先用十分钟暖了暖场,和孩子们做些互动。没有报幕,没有语言,只见女演员滚了上来,在大柜子里钻进钻出,做各种夸张表情,一会从柜子里变魔术一样扔出一沓又一沓彩色的纸,一会又站舞台上神神叨叨抽出一团五颜六色的卷轴……

演完了,女演员带着各种小礼物走到孩子们中间分发,问孩子:“我刚才讲了一个什么故事?”全场过半的孩子举起了手,争抢着回答问题。

一个个奇思妙想,“刚才这位女士先起床,化妆,带着包去坐公交车。”“她住在一个柜子里,柜子就是她的家。”“很多彩色的纸包围着她,欺负她,她烦了,全部扔了。”……

我惊诧了,女演员却说:“全对了,这就是讲了一个女职员的一天,起床,上班,乘坐公交,带着繁杂的文件到公司做演讲。”接着鼓励孩子们,“接下来的舞剧就这样,按照自己的想象,看自己的故事。”

故事开始了,舞台比较简陋,没有太多的道具,七八个演员穿着花里胡哨的,演员有像猴子一样在地上爬的,有孔雀一样不停转身体的,鸟鸣的配乐一直在响,一会是踩着高跷的超级巨人、一会是矮人国里的小个子……有一个人穿西装、夹公文包慌慌张张不停闪躲。孩子们哈哈大笑,笑的我好奇。

我问身边的孩子,“你笑什么?”孩子说:“好笑啊!”一会孩子又扭头告诉我:“看,有小偷!啊!兔子!”——我仔细又看了看,才也觉得有些好笑。

《热带雨林精灵夜》讲述一个“小鞋匠”的冒险故事,奥古斯特是一个勤劳的鞋匠,在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假期两个字。对外界世界了解甚少,对工作以外的一切事物感到害怕。

有一天奥古斯特在离他鞋铺很远的地方,无意闯入一个奇妙的水中森林。那是一个属于小矮人们的地方,充满昏暗与微弱的灯光的世界。疯狂、柔弱、微醉又精致的各种动物和精灵做着夜间舞。所有生物旋转着、舞动着、嬉戏着。小矮人们漫不经心又傻里傻气的个性,充满无懈可击的魅力……鞋匠开始了他奇妙的冒险……

满场的孩子没有一个规规矩矩坐着看戏的,要么大声笑起来,要么站起来跑动。而据Adam Dymburt说他们一开始要做的就是这么一出剧,“把孩子还给森林。他们太长时间总是坐的规规矩矩,成排规规矩矩站着。上课、下课、受教育。他们的树洞和森林快没了……得让他们回去,回到有精灵的地方。”

舞蹈从来不是一堂课

虽是讲述的一段轻松有趣的故事,舞团的工作人员并不轻松。记者开演两小时前在省会大剧院的后台采访,“孔雀哥哥”、“猴子姐姐”、“白兔妹妹”包括“鞋匠团长”都一边回答问题一边紧张的排练、下腰、预演动作。

团长Adam Dymburt已经61岁,头发花白的他时常放声大笑,状态高昂,各种高难度的动作不在话下,和记者采访的间隙中依旧不忘对着团员比比划划。

记者问了团长Adam Dymburt一个问题,“舞剧里您讲述‘鞋匠为当代的生活方式所困,只有工作,失去了世界。那生活中您是怎样的?能抛弃工作的冗杂?”Adam Dymburt大笑:“不能,我做不到,每天全世界巡演,这次光中国就演四十几个城市。只是尽量改,这就是成年世界的一个悖论。”

据Adam Dymburt介绍,Sursan成立于1985年,是一个致力为年轻观众提供舞蹈表演的现代舞舞团。1987年Adam Dymburt的太太Francine Chteauvert担任舞团艺术指导和舞蹈设计。

“Francine Chateauvert是个奇妙的太太,现在我们住在大草原上每天和动物作伴。她写这个故事就是为了‘讽刺我,告诫我。她之前除了在剧院跳舞还曾在马戏团工作,把美妙简单的快乐、把复杂的思考放在有趣和单纯里,是她的强项。是她创作了《热带森林精灵夜》这出舞蹈。”

Francine Chteauvert还有很多类似作品,比如2005年的《夜幕》、2008的《花园的角落》、2009年的《Boo》等。作品时常在加拿大各大知名艺术节上演并获得加拿大魁北克小镇的艺术创作奖。

至于为什么专门提出“儿童现代舞剧”这样一个概念,Adam Dymburt反问记者,“你采访过中国的舞者名家,为什么不问他们专门提出成人现代舞剧这个概念?”

在Adam Dymburt的理解里,“现代舞之母”邓肯的现代舞艺术原本就是反叛和自由的游戏,她当初是为了让女人从芭蕾舞的束缚中解放出来,自由的利用肢体激情表达情感和灵魂。“反传统就是艺术的最核心精神。”

专门为孩子排练舞剧则是因为Adam Dymburt和妻子认为孩子失去了参与和话语的机会,“这是一个被成人占据的世界,从没有人在乎过孩子的需求,为孩子服务。许多孩子都希望自己富有创造力,他们也拥有开发创造力的本能意识,却没有什么机会去展示自己。我们并不能全部时间给他们上课,这个舞剧是专门为4到12岁的儿童及其家庭编制的。不能只是高高在上的教育他们。舞蹈不是一堂课,艺术首先要吸引。”endprint

“我希望孩子从《热带雨林精灵夜》里带走的是对以后生活有益的东西。让他们认识到,生活可以发生改变,人们不必一成不变。任何人都能决定自己的与众不同的人生。我不想称舞剧为一堂课。这个舞剧的出发点是使人们用心去感受日常生活中看到的事物……情感上触动,一种快速反应。我希望他们离开时,也能随身带着这种收获到的心灵感应。就像读一首唯美诗歌,意思都不用明白,感觉到美就行了。”Adam Dymburt说。

如何儿童革命:

孩子天生就是艺术家

波尔·波兹曼的《娱乐至死》,曾描述过这样一种观点,自秀兰·邓波儿起儿童成为成人世界的玩具,成为电视的包装品,模仿着成人的穿着、口气、语言。我们的文化、我们的审美、我们的艺术,其实都是让儿童去接受,去塑造儿童。

Adam Dymburt十分认同这种观点,“你看贝克汉姆的女儿,就是一个穿名牌的机器。”纵观中国的儿童也正沦陷这种“困境”,从舞台上小朋友唱“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到电视台为了逗乐,诱使小孩表现出成人式的狡黠,再到四五岁的孩子熟练的使用成人交际的客套话……这些无不昭示着成人的生活方式与价值观念,正日益侵入儿童的生活。

艺术和舞蹈何尝不是?我们世界里的儿童只有孔融和仲永才能引起赞美,但是真正的儿童在哪里?去哪里给他们艺术?怎么给他们教育?

第26届渥太华国际儿童音乐节上,《热带雨林精灵夜》舞剧团邀请孩子们共同搭建了一堵“森林之墙”。“墙”由来自渥太华4所小学的400名学生装扮而成,这些小学生经过艺术家的专业指导,以别具一格的艺术形式关注社会热点问题。“孩子们纷纷高兴的换上衣服,选择位置,高兴的参与到呼吁中,接受舞蹈语言中训练,严肃的告诉成人要关注循环利用及减少污染。参与创造才是儿童教育的意义。”

济南演出前一天,Adam Dymburt联合省会大剧院做了一个“大师班教学”活动。“下着大雨还是来了二十几个济南小朋友。”

舞团的演员史蒂芬妮参与了教学,她这么告诉记者,“我先让小朋友们围成了一个大圈,模仿我的舞蹈动作。模仿过后,再让他们每人做一个与众不同的动作,最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将每个小朋友做的动作连起来一起做,竟也成了一段有模有样的舞蹈。”

整个舞蹈教学活动中,史蒂芬妮鼓励孩子们分组模拟雕塑和雕塑家,进行角色互换,“我不为小朋友设定任何限制,完全靠孩子的想象力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动作。我在舞剧里饰演的就是一颗植物。植物怎么饰演?这不是可以教授的,是需要自己想象和创造的。”

“儿童革命是指对当下教育方式和文化环境的反叛”,Adam Dymburt和记者探讨的时候这么解答,“在我的理念里就是寻回创造力的革命,孩子们本来就是天才。成人采取的只能是吸引和调度。”

当下艺术教育的最大弊端在Adam Dymburt看来就是,“枯燥和爱讲道理。舞蹈本来就是艰苦又漫长的过程,不帮他们找到乐趣的钥匙怎么能坚持下去?去接受这么多年艰苦的身体训练、日复一日枯燥的过程?不要把道理以说教的形式灌输给孩子,将乐趣和舞蹈和道理完美结合,让孩子们在品读。在完成了孩子的心性养育、习惯养成、兴趣培养积淀之后,艺术是自然水到渠成的事情”。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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