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汤

麻坚

阎锡山当山西省政府主席的时候，喜欢穿着便衣，到处暗访。这天，阎锡山走累了，便走进位于太原路的孔记老鸭汤店歇口气，顺便喝碗老鸭汤，暖暖胃。

不一会儿，汤送上来了，阎锡山刚喝了一口，顿觉口齿生香，回味无穷，忍不住叫起好来。临走的时候，阎锡山把老鸭汤店孔老板叫来，亮明身份说：我是省政府主席阎锡山，喜欢喝你们的老鸭汤。打明天起，你每天早上派一个伙计把老鸭汤送到省府门口，那儿有专人来接。孔老板答应了。

第二天早上，孔老板熬了一瓦罐汤。让一个叫小宋的伙计送过去。为了保持老鸭汤味道鲜美，孔老板还让小宋必须双手捧着瓦罐。小宋是个老实人，也不言语，捧着瓦罐就要出去。你等等！孔老板叮嘱道，这汤是给阎锡山主席送的，你要小心！小宋一惊，默默地走了出去。

一个小时后，小宋回来了，把五文钱交给了孔老板。不是说好一瓦罐老鸭汤十文钱吗？怎么只有五文钱？孔老板狐疑地眯着双眼，瞅着小宋问。

一瓦罐老鸭汤是十文钱！小宋低着头说，可是等我走到省府门口的时候，汤洒得只剩下一半了，所以他们只给我五文钱。

没用的东西！孔老板低低地骂了一句，熬汤去了。

第三天早上，孔老板又亲自熬了一瓦罐汤。他派另一个叫小龙的伙计送汤去。走的时候，孔老板还特别叮嘱小龙，让他小心，千万别把汤洒了，因为这是给阎锡山主席送的。

可是小龙到底还是把汤洒了，只得了六文钱。孔老板不甘心，此后几天又连着换了几个伙计，都是这样。

到第八天的时候，孔老板没别的伙计可派了，想亲自送去。这时候孔老板的老娘出来了，说：你都走了，店里谁来熬汤啊？熬汤是个秘密活，所以店里一直都是孔老板亲自熬汤，谁也不许插手。那怎么办啊？孔老板愣了一下，问。

还让小宋送过去！老娘说。

天哪！孔老板一听，忍不住叫了起来，难道您还嫌小宋洒得不够吗？

这次不会洒了！老娘看了孔老板一眼，走到小宋身边，小声地吩咐了一番。小宋狐疑地瞅了瞅孔老板的老娘一眼，双手捧着瓦罐走了。

一小时后，小宋高高兴兴地回来了，递上十文钱说：孔老板！给。孔老板看看手中的钱，又望望小宋，问：怎么？你没洒汤啊？

没有！小宋耸耸肩膀说，一滴也没有！说完，小宋拿上一把斧头，砍柴去了。

娘！望着小宋远去的背影，孔老板问，您究竟对小宋说了些什么？竟让他一滴汤也没洒？

老娘理了理头发，说：我只是告诉他，阎锡山主席喝了我们几次老鸭汤，就不想喝了，可是阎锡山主席有个下人喜欢上了我们的老鸭汤，所以这汤你还得送过去。

孔老板一听，低头沉思起来。

选自《天池》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