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看奶西村

李涛

5月23日，北京市朝阳区崔各庄乡奶西村育慧小学旁的一块荒地，14岁少年小刚（化名）遭遇郭某等三人（均未满18岁）殴打。直至两天后，父母发现他背部的伤痕才报警，此时小刚被打的视频在网上已有上百万的点击量，引发公众关注和热议。

真正走进奶西村，或许你就会感受到“打人视频”发生在这里并不意外。从当地居住的外来务工人员的话语中，能听得出这里需要反映的事情太多了。

奶西村位于北京东北五环，因为北京城市圈不断外延，从2002年起，这里逐渐成为了外来人口的聚集地。目前该村有流动人口3万多人，是全村原有居民的13倍多。人口膨胀带来的是当地环境的逐步恶化，公共资源也远远跟不上人口增长速度。

当地人说，全村有40多个垃圾池，平均每天要清理100多吨垃圾，村民对此相当不满，有人说空气都难闻。村里在垃圾堆旁玩耍的外乡儿童随处可见，即便到了上学的年龄，他们也很难受到良好的教育。

在小刚挨打的那片空地上，几十辆渣土车正在倾倒渣土，周围杂草重生，也有不少生活垃圾，这里也是社会青年“约架”的“好”地方，隐蔽又开阔。而那条进村倾倒渣土的路上，多年来一直充斥着城管围堵砂土车，砂土车司机围殴城管的“新”闻。

从这片空地走不到十分钟就能来到小刚就读的育慧小学。中午成批的孩子堆在小卖部门口，玩着“扔纸牌”的游戏，而游戏中大孩子欺负小孩子的事情司空见惯。

小卖部的老板老程已经在这里做了很多年生意，对于小刚挨打这件事他已见怪不怪。他的小儿子两年前在学校就曾被高年级学生“修理”过，他当时愤怒地找到学校，但学校只是替他联系了对方家长，让他们私下解决，其他任何事情都不管。如今，他的儿子已经回到了河南老家上学。

在这所私立小学里，老师常会因为待遇低而离职，孩子们一学期常常会有好几个班主任。老程的孩子回到老家后，因为成绩不好还留了好几级，“反正也不能在北京考大学，等再大点回去就晚了”，老程的话其实能代表很多打工者的心态。

奶西村一共有三所小学，一所公立，两所私立。公立小学的教学条件不错，但是外地学生很难能进去，不仅要“五证”齐全，还要托人找关系。

老李在这所公立小学门口做警卫，已经60多岁的他对于待遇没有太高的要求，管两顿饭还有1000多块钱，他很知足。老李说自从出了小刚的事以后，学校购置了新的防暴设备，自己手中那个警棒要先于自己退休了，村里的派出所还会在上下学的时候来巡逻。

而育慧小学则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可能是来访的新闻媒体太多，前两天门口还有的警卫，这几天也去“放了羊”，记者可以轻易推开学校的大门，校内传达室的老大爷成了唯一的“防火墙”。

当记者找到小刚家的时候，小刚的父母正在接受央视采访。狭长的过道中，好不容易才放下两台摄像机，小刚盖着一层毛巾被，不愿被摄像机拍到，从事发到现在，他都没再去过学校。小刚的母亲说，她除了从报纸上看到视频拍摄者的父母提出想道歉外，三位打人孩子的父母均未通过任何方式主动与其取得过联系。

在过道中，小刚父亲面对摄像机说：“现在每次回家都想先看看孩子在不在家，如果没在家，就会想是不是又出去惹事了，怎么还不回来。”

打人者郭某等三人围殴小刚时，常某用手机拍摄视频，后被网友传到网上。事发后，常某主动投案。

常某从小在北京长大，几次搬迁后，来到奶西村的奶子房小学读书，一到五年级每年都是“三好学生”。他母亲回忆说，孩子从六年级开始便常去网吧，成绩一落千丈，“就是从那时起，儿子开始不听话了”。今年3月，常某从奶子房中学退学，他给父母的解释是“不想上了”，此后便每天扎在电脑前，直到凌晨。

围绕着这几个孩子的事情在不断发酵，然而对于奶西村的村民来说，似乎根本没有任何影响。村内为了迎接拆迁，变得像一个四处修建的工地，夜幕降临的时候，路边烧烤浓烟密布，各类人群会归来或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