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弓
思骏兄画的是国画,玩的是当代,国中占这两样并且效果上乘的,不多,他算一个。
思骏兄一直在画,但绝对不算勤奋,因为他还要把主要的时间用来享受生活,这于他是一件顶重要的事,所以,画画于他也是享受生活的一部分。事实上,按当下流行话语来讲,思骏兄是一个“潮人”。他不是享受末流时尚的应声虫,作为艺术家的自命不凡,导致他直接创造尖端时尚。他的作品中,深厚的传统与反传统的特点以及精致的时尚感,体现了一种典型的当代雅痞精神,这是当代性在他身上的最明显体现。
思骏兄是南通人,毕业于南艺国画系,住在南京。参照丹纳的理论,艺术家的种族、生存环境、所处时代是其艺术表达的三个主要原因,这就基本决定了他的作品不会太狂躁,这与同是原籍南通也与南艺极有渊源的当代艺术名家季大纯相似。季大纯那妙趣横生的画面效果,大部分也来自于那种传统国画的图式,而且两位一样充满顽皮的游戏精神。区别是季大纯像一个喜欢恶作剧的不良少年,而思骏兄更像一个精致的雅痞,并不把玩笑开得无忌而粗鄙,虽然始终以本来面目示人,但始终带着一股文人画的气息,行为做派都还没有走样子,克制并且诗意的表达嘲讽,而从不随口吐痰。在他的作品中,调侃之外,凝炼空灵的美感从不缺乏,符号语境的表意总是建立在近乎完美的图式之中,营造观念的同时,也注重他的技法。这是一种当代艺术家中珍贵的平心静气和注重内心的品质,面对外部世界的价值崩塌,没有过激到狂躁的反应,行事风格没有半点走形,从不作本性上的改变,不打根儿上怀疑,这也是典型的雅痞精神。
看思骏兄早年的画,还未有如今的老辣锋芒,但气象心态初见端倪,具有明显的当代性,已经开始采用符号系列化的表达,即使一些山水、佛像等看似传统之作,也十足“野狐禅”。可以看出,出生于70年代的他,对于所处环境具有相当的敏感,并不安分于单纯的笔墨游戏,明显有话要说,加上好动好玩的性格,很自然的最终运用传统样式的符号语言,建立了自己的现代语境。
当代艺术最常用的策略就是借鸡生蛋。所谓鸡,就是剥取某种已然成熟的视觉符号或形式技巧,这种已经抽炼化的形式语言本身就蕴含着丰富的文化内容,而当代艺术将其进行调整变化来演绎新的文化语境,就能产生“吊诡”的效果。这种效果极其适合当代艺术内在消解性的特征,并且当代艺术并不是以消灭地域和民族特点为前提的,而有时恰恰是将地域和民族特点放到新的当代语境中进行诠释。使用传统中国画以及文人画的某些典型形式来表现当代文化中内涵扁平、传达直观的图像,就很容易形成相互抵牾与交混之后的“吊诡”,而这也与这个时代所给人的直观体验形成一种契合。思骏兄的作品就特别符合这个特点,并且从材料到图式都是纯粹的传统。他一路下来的作品包括新近的“兔女郎”系列,在取像和经营上完全取自传统,但又点睛式的使用了当代的文化符号,采用了复制、并置、超现实等现代的艺术手法,成功的产生了非常巧妙的化学反应,有克制而优雅的荒谬感和游戏感。但在作品的整体气象上,又几乎完全回归到传统的绘画语言,这和很多置传统“技法”于不顾的当代艺术家不同,所以,思骏兄并不是手握开山斧的“李逵”式人物(更不是“李鬼”式),也不是手端来复枪、一路玉石俱焚的“天生杀人狂”,更不是在肖申克里数十年挖一个洞的自我救赎者,他只是坐在那里,优雅的说说“戏话”。他手上的是一把镂空雕花的精致手术刀,切割之后,渗出的血绝不是如犯罪现场涂在墙上那般惨烈,而是滴在水中如烟雾一般缥缈得散开,十分优美和惬意。这无疑是其身上的优柔的文人气质在起作用。
我和思骏兄的住处只相隔一道长长的围墙,我是宿舍楼,而他是小别墅。事实上,他把自个儿的生活过得波澜不惊,而又充满情趣,我常常看见坚持不买汽车的他骑着一辆二手自行车,从那栋小洋楼里出来,在校园里遛狗。这与他那个高档小区中的“有钱人”身份严重不符,对他来说,他那条漂亮的拉布拉多如同家庭成员般重要,并常常在他的博客里以整篇文章的篇幅出现。他近期生活的主要目标是为那栋别墅小院子谋一口漂亮并且有年头的小井圈,但愿他能够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