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张蔷：那一个永不退色的音乐梦

和张蔷交流，并不是一件很费心思的事，总能从她说出的一字一语间，感受到那一份如少女般的单纯与直率。或许，正如那句老话“人老心不老”那样，在今天听到、看到的从20世纪80年代一直走过来的张蔷，没有被岁月带走的是那一份不老的梦想与勇气。

从1985年发行自己的首张专辑《东京之夜》起，张蔷就注定成为一个极具标志性的时代符号，她用充满了活力与性感色彩的歌声，在那个年代风靡了千千万万的听众。而属于她的唱片销量更高达两千万张，尽管那时的资讯并不发达，但张蔷却因为自己对于流行音乐的出众诠释在那个年代造就出了一个神话般的传奇。更被美国《时代周刊》评选为为“全球最受欢迎的女歌手”，用自己对于流行音乐的独到的领会与演绎来进一步地扩大着影响力。

《那天晚上》、《害羞的女孩》、《爱你在心口难开》、《潇洒地走》、《好好爱我》、《凉啊凉》、《星期六》、《恼人的秋风》、《请留下来》等等，这一首首带着经典情怀的老歌透过张蔷的歌声，在20世纪80年代传遍中国城镇的大街小巷。但因此而来的是，张蔷在那时并没有因为迅速的走红而被大众媒体所认可，反而被很多媒体所忽略。因为她坚持自己的音乐风格、简单直率的个性，没有主动跟那时的权威词曲作者合作，而被很多媒体视作“小歌手”。在这次访问中和张蔷提起昔日那些往事，提起她那时的坚持与决绝时，她也风趣地说起，“如果我肯去选择一些比较权威的词曲作者合作，我觉得自己今后的音乐事业必定会更上一层楼。”

去年年底，久违了乐坛十一年的张蔷终于给很多喜欢她的人带来了一张她与乐坛久别重逢的全新专辑《别再问我什么是迪斯科》。这张专辑中看到听到的她，一如以往的打扮前卫与风格鲜明，首次联手内地摇滚乐队“新裤子”打造出来的这张唱片，更让很多喜欢张蔷热爱怀旧色彩的音乐的乐迷大感耳目一新！

曾经：热爱流行音乐的女子

蓝蝴蝶：你成长在音乐世家，从小就接受你母亲给你的音乐教育，她算是你音乐路上的启蒙老师吧。在你看来，妈妈对你的最大影响是什么？

张蔷：我妈妈对我的影响挺深的，一切我在音乐上最基础的认知都是她给我的，也是她把我带进音乐之门的。

蓝蝴蝶：你十六岁就开始演唱流行曲了，当时是什么让你对流行曲如此着迷的？

张蔷：我最开始接触音乐是古典音乐，因为学习小提琴，但我觉得小提琴相比起流行音乐是非常枯燥的，我更愿意接受流行音乐的感觉。我非常喜欢欧美的流行音乐，而港台方面的流行音乐我更喜欢刘文正和凤飞飞、欧阳菲菲。

蓝蝴蝶：你妈妈是在交响乐团工作的，你从小也在她的指导下学习钢琴与小提琴，后来在你改唱流行曲的时候她有没有反对你呢？

张蔷：刚开始的时候我妈妈是反对的，她认为在那时流行音乐没有人承认，在未来也不知道会怎样，我能不能把它作为事业来养活自己等都是潜在的问题。其实，当时我自己也觉得挺彷徨的……后来，我妈妈所在的乐团也有了一个小乐队，当时那个乐队最著名的歌手是王洁实和谢莉斯，那时内地的流行乐坛也开始有那种架子鼓的伴奏，其实就是那种流行电声小乐队。之后，我妈妈也开始觉得流行音乐在未来是有市场的，就建议我跟着他们那个乐队去演出。现在想来，我觉得我妈妈当时的眼光还蛮敏锐的！

蓝蝴蝶：你18岁就发行了自己的第一张专辑《东京之夜》，那是1985年时候的事情。当时还卖出了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让你迅速蹿红。你觉得当时的自己，有什么特质能够这么快的速度吸引到这么多乐迷的注意呢？

张蔷：其实这张专辑是在我16岁的时候录的，在我17岁的时候就开始发行了。当时我觉得自己是那个时代的年轻人，我很清楚我们这一代的人喜欢听怎样的音乐，也很坚定地认定了我们需要真正的流行音乐！而且，我对旋律的触觉比较敏锐，我也比较坚持自己的演唱风格。那时很多歌手都喜欢学习邓丽君，或者一些台湾校园歌手的唱法，但我没有这样做，我坚持走我自己的唱法。现在想来，这个选择是对的！

蓝蝴蝶：其实你在80年代的期间，创造了很多让乐坛后辈都难以做到的成绩，如累计的2000多万张的销量。而对你个人而言，你认为自己作为一个歌手最引以为豪的是什么？

张蔷：最让我引以为豪的事？其实我没想过那么多。但，我很开心自己在那时唱过的一些好听的歌曲，到现在听来还是挺不错的。

蓝蝴蝶：提起80年代，你虽然迅速的走红得到很多歌迷喜爱，但却又很少能在主流媒体看到你，这是什么原因呢？

张蔷：对的，当时我没有出现在很多主流媒体的晚会，或是春晚之类的节目里面。因为那时我不大愿意跟那些权威的词曲创作者合作，而他们写出的歌曲也不是我想要的风格，我也觉得自己唱不好那些由二胡、琵琶、古筝等乐器谱写出来的民歌。另外，我一直都认为流行音乐是一定要建立在西方文化基础之上的，这样我才可以更进一步去领会流行音乐的神韵，所以那时虽然我迅速被大众认可了，但主流媒体一直都把我当作是小歌手。当然，在那时当歌手人际关系是很重要的，但我不太会也没有心思去做这方面的事情，我只觉得自己能把喜欢的歌唱好就好了。

蓝蝴蝶：在过去，你唱红过很多经典歌曲，在你看来最具有代表性的是哪一首呢？

张蔷：我觉得乐迷大概都会记得我的那首《爱你在心口难开》吧，其实这首在当年我推出的CD里并不是一首非常起眼的歌，也比不上《害羞女孩》、《星期六》等这些歌受欢迎。而它为什么会被大家所记得？那应该是在第一期的《同一首歌》节目里，因为当时这个节目的组委会要我唱的是《相思河畔》，但我坚持要唱《爱你在心口难开》。结果，我就是在第一期的《同一首歌》节目中透过这首歌，把所有观众一下子都把拉回到80年代，所以我觉得它会是我最被大家最认可的一首歌。

蓝蝴蝶：现在提起你可以说是很多人心目中对于80年代的回忆的一部分，如果要你用一句话来总结自己过去的事业的话，你会说什么？

张蔷：我想说，音乐就是记录历史的。因为现在不管用任何方式都回不去到过去，包括乐手、乐器、录音室的状况，以及我的年纪，所以音乐是用来记录历史的。endprint

身份：全球最受欢迎的女歌手

蓝蝴蝶：你曾被美国《时代》周刊评为“全球最受欢迎的女歌手”，你是怎么去看待这个荣耀的？

张蔷：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对这个荣耀都没有过多的感觉。

蓝蝴蝶：作为一个老牌唱将，你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特质或者个性，是其他歌手没有的？

张蔷：我觉得在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奠定与成为了一个时代的符号，这是我小时候没有想到的。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成为那个时代的符号。

蓝蝴蝶：其实，过去十多年来，内地乐坛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例如选秀歌手的出现，又例如网络歌手的涌现等等。你有没有留意过这些歌手呢，有哪位比较吸引你？

张蔷：尚雯婕，还有《月亮之上》、《该死的温柔》这两首网络歌曲。尚雯婕，我觉得她非常的努力，而且也很有自己的想法，有一次我参加一个活动听过她唱的法语歌曲，也挺好听的。

蓝蝴蝶：你作为前辈，你是怎么看待现在的中国流行乐坛的？

张蔷：我觉得现在的流行乐坛比起80年代，是进步了好多，好听的音乐作品也多了很多。而且，流行乐的风格与分化也越来越多了，包括西北风也有自己的风格的，包括摇滚乐。现在我们的公司有宋冬野这样的歌手，中国的流行音乐是慢慢找到自己的风格。我只是觉得在制作方面还是有所欠缺的，尤其是在舞曲这块几乎还是一片空白。

蓝蝴蝶：你觉得目前，在内地有哪些歌手会比较具有代表性的？

张蔷：摇滚乐这块我比较喜欢“逃跑计划”，但整体来说我认为还是没有人能撼动崔健的地位；民谣这块，我很喜欢宋东野和阿肆；流行音乐这块其实有很多，我始终觉得大家唱得都差不多，都很有实力，包括从各种选秀节目中走出来的歌手。

蓝蝴蝶：在你看来现在越来越多的唱作人的涌现，对内地乐坛来说会不会是一件好事呢？

张蔷：这会是一个好事，像我们那个年代大家都是翻唱的，大家翻着翻着就开始自己学着写了，慢慢地变得越来越成熟。现在的唱作歌手其实挺多的，包括宋冬野、阿肆，以及和我在新专辑合作的“新裤子乐队”等等，对于内地的流行乐坛会是一件好事。

蓝蝴蝶：如果让你找一个歌手来跟你合唱一首作品，你又会选择谁呢？

张蔷：我会选葛仲珊的，我一直都觉得她挺棒的！如果可以，我希望能跟她合作一首歌，我来负责唱旋律的部分，她就负责Rap的部分，这样应该挺酷的吧！

蓝蝴蝶：又有没有一些风格是你过去一直没有尝试过，又很想去尝试的？

张蔷：现在想来，过去我尝试过很多类型的作品，例如摇滚、流行歌曲、又或是舞曲，如果非要尝试的话我想应该是民谣类的作品。我想跟宋冬野合作也会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改天我就让他给我写一首民谣歌曲。

新专辑：《别再问我什么是迪斯科》

蓝蝴蝶：去年年底，你推出了自己久违了的新专辑《别再问我什么是迪斯科》，这张专辑的名字包含了什么意思呢？

张蔷：其实没有别的意思，我也没有想过要去表达什么。这是一首“新裤子乐队”的旧歌，在新专辑里我只不过是把它拿来翻唱了，至于为什么会用作这张专辑的名字，其实是有一个故事的。当时我和“新裤子乐队”在云南草莓音乐节，当我们聚在一起吃饭时突然聊起我这张新专辑的名字，里面都有什么歌曲，当我提到这首歌曲的时候，“新裤子乐队”的鼓手就提议我就把歌名用作新专辑的名字。我就觉得还挺酷的，于是就这样定了。其实这首“新裤子乐队”的旧作，无论是歌名，还是旋律都让我很喜欢，因为它整体呈现出来的质感都非常的“80年代”。

蓝蝴蝶：这张专辑是你签约了独立唱片品牌摩登天空后发行的第一张专辑，你为什么会选择和这个厂牌合作的？

张蔷：我当时跟他们签约，也是因为他们可以帮我找到合适我去演唱的歌曲，因为他们旗下也有很多很出色的创作人和唱作歌手，如阿肆、宋冬野等。就算是翻唱别人的歌曲，他们都可以帮我把版权搞定，因为这些涉及到版权的事如果是我个人去做的话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所以，算是各方面的原因促成了我们的这次合作。

蓝蝴蝶：这张专辑的发行，和你上一张专辑相差了11年的时间，这11年里面你都去做了些什么呢？

张蔷：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就是到处去玩，或者是在家里听我喜欢的音乐。其实有时候你去沉淀、安静下来，并不是代表你无声无息了，而是准备下一次更大的爆发。在我沉淀的时候，就是在听着其他歌手的歌曲去学习、去领悟。

蓝蝴蝶：你觉得自己在过去的11年里面，有没有真正的离开过音乐呢？

张蔷：没有，在过去的十一年里我经常参加央视的节目啊，也会去参加一些他们组织的大型的活动，例如是《欢乐中国行》、《同一首歌》。另外，一些由地方台举办的公益晚会，我都会去参加。

蓝蝴蝶：你觉得这张新专辑和你过去推出过的专辑相比，最大的亮点与不同之处是什么？

张蔷：最大的亮点是整张专辑都是原创音乐。因为过去很多人都认为我是口水歌手，都只是唱别人唱过的歌曲，没有自己原唱的歌曲。其实有自己的歌曲很容易嘛，包括我自己以前也有写过歌，但最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我的歌迷就是接受不了我唱新歌，他们的音乐口味建立在怀旧层面之上。这次不同，这张新专辑的编曲几乎超越了我以前所有的作品，为什么很多老歌迷和新歌迷都喜欢这张专辑呢，我认为它在编曲上很成功、在选曲上的成功、也有演唱方面的成功，可以说综合素质比价高。而且，我也突破了自己过去没有自己原唱的歌曲。不过，我也有过自己原唱的歌曲的，就是歌迷没有注意到而已。

蓝蝴蝶：新专辑中，你跟内地的摇滚乐队“新裤子”来了一次很密切的合作，是什么造就了你们这次的合作的？

张蔷：我签约摩登天空，那么我就要上他们的草莓音乐节，于是他们老总沈黎辉就问我准备要唱什么歌曲，我就告诉他，我必须要唱老歌啊，反正新歌听众也不会买账的。他就给我推荐了这支很有80年代Disco风格的“新裤子乐队”，还特别介绍说他们算是草莓音乐节上的老牌表演嘉宾了，如果我和他们一起演出的话，他们的乐迷会接受我，而我的乐迷也认识到他们。我当时觉得这是一个挺不错的创意，就跟“新裤子乐队”一起在草莓音乐节上表演了四首歌曲，这是非常成功的一次合作，也顺理成章地造就了我们在这张专辑里的继续合作。

蓝蝴蝶：你觉得彭磊和庞宽他们，给你的音乐带来了新的感觉吗？

张蔷：那是肯定的，我觉得他俩给我制作这张专辑的时候，非常的尽心尽力。

蓝蝴蝶：你这次还翻唱了“新裤子乐队”几首作品，如Bye Bye Disco，为什么你会选择去翻唱这首作品的？

张蔷：我觉得“新裤子乐队”的很多老歌都非常好听，像这张专辑里面的《别再问我什么是迪斯科》、After Party、Bye Bye Disco与《不想失去你》都是我翻唱他们的老歌。我问过彭磊，我能翻唱他们以前的作品吗？他说可以，他觉得他们的旧歌对于普通老百姓，以及我的歌迷来说都是新歌。我觉得他说得蛮对的，因为我的歌迷很多人都不知道“新裤子乐队”，他们都沉淀在那种老歌情节里。当他们听到我去翻唱“新裤子乐队”的歌曲后，反而去关注了“新裤子乐队”，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成功的合作。

蓝蝴蝶：除了你翻唱新裤子的四首作品外，新专辑里最让你满意的作品还有哪些呢？

张蔷：我觉得满意的作品有《我的八十年代》、《手扶拖拉机斯基》，还有一首是My Love In Your Disco Begins。

蓝蝴蝶：你满意这张专辑的效果吗？会为给这张专辑打多少分呢？

张蔷：我曾经跟“新裤子乐队”的成员说过，如果让我给这张新专辑打分数的话，我会打80分。因为这张专辑的整体水准已经很好了，但我始终觉得在制作上还可以更好。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