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创业群体的性别差异分析

杨 玉，刘晋东

(山东大学〈威海〉，山东 威海 264209)

青年就业创业问题是关系青年切身利益的最核心、最现实、最直接的问题。全球金融危机的蔓延，对我国实体经济的影响日益严重，就业形势愈加严峻。特别是就业市场的急剧紧缩，导致就业压力剧增，而青年就业问题更成为当下社会关注的热点问题。实践证明，青年创业是解决青年就业难的一个重要而有效的途径。2011年夏天，全球创业观察组织(Global Entrepreneurship Monitor，简称“GEM”)的研究表明，美国处于工作年龄段的人口(18－64岁)当中，12.3%的人参与了创业。相比2010年的可比数据(7.7%)，美国公民的创业参与度总体上有了大幅上升，［1］对拉动金融危机后美国经济的复苏、为青年人提供更多的就业机会发挥了重要作用。

党的十八大报告明确提出“推动实现更高质量的就业，促进创业带动就业，支持青年创业。”这表明，在我国目前的形势下，扩大就业的根本出路在于不断创造和促进创业的有利环境，大力培养劳动者的自我发展能力和造血机能，依靠劳动者的主观能动性，是实现国民充分就业的有效途径。由此，“促进以创业带动就业，实施扩大就业的发展战略”是当下教育之重任，肩负人才培养任务的高等学校要更新教育理念，以培养创新型人才为第一要务，积极构建中国特色青年创业教育模式，大力发展创业教育。［2］因此，对青年创业的关注与研究，既具有一定的理论意义，也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

山东是人口大省，就业问题也是省委省政府重点关注的民生工程，做好以创业带动就业工作意义重大。基于此，我们对山东省青年创业群体的现状做了抽样调查，在全省东、中、西部七个地市(威海、青岛、潍坊、临沂、济南、东营、聊城)的所属县市区随机选取调查样本350份，回收有效样本315份，有效样本率90%。

关于“青年”，本文采用的是世界卫生组织界定的“18－44岁的人”，相对联合国界定的“15－24岁”、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界定的“16－34岁”而言，更为宽泛一些。原因在于，25－44岁是参与创业活动最集中的年龄分布，占到创业人群的87.65%。其中，在中国35－44岁又是创业者较多的年龄段，占到了41%。调查发现，在被随机访问的山东青年创业群体中，男女性别比例为64:36。这个比例要高于近期中国企业家调查系统所做的一份研究报告显示的数据——中国企业家中，女性约为20%。2011年的一项数据显示，美国每出现10名男性创业者，就会涌现出8名女性创业者。不过，新加坡与泰国的创业者中，女性比例高于男性。而在瑞士、危地马拉和巴西，男女创业者的比例分占半壁江山。［3］全球来看，在男性主宰经济领域与创业活动的大背景之下，我们在山东省范围内收集的这个数据着实令人欣喜，表明了青年女性已经或正在成为该地区创业的活力群体和重要力量。

进一步研究发现，山东地区出现的这种性别差异现象，与不同年龄段青年对创业机会的识别能力有关。不同年龄组、不同性别，在识别机会的表现上也有所不同。男性在18岁至24岁之间，识别机会的能力最强，24岁之后会逐步下降。35岁之后，男性的这种能力会急剧下降。而18－24岁青年女子识别机会的能力远逊于同年龄组的男性。而对于45岁以上的女性而言，她们在洞察机会的能力上与男性旗鼓相当，甚至会优于男性。识别机会的能力与对失败的恐惧感有着直接的关系。18－24岁的年轻女性，相比其他年龄组的女性，更害怕失败。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们对失败的恐惧感会有所下降。男性与女性的表现正好相反——男性对失败的恐惧感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长。［4］与男女性别有着很强的相关性。直接影响着青年人的性别创业参与度。

调查发现，山东男女青年创业者在获取创业信息、掌握创业政策、选择创业区域和环境，以及在创业中所面临的困难等方面的差异并不大。其差异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在行业及企业发展方面的差异

山东男女青年创业者所从事的行业有所不同。女性在选择行业时，更多考虑的是兴趣爱好、市场前景、启动资金和融资难易等要素;男性在选择行业时，则更多的考虑行业熟悉度、产业政策、投资风险和资金回流。

对于所从事的行业评价，男性对自身行业风险、利润的评价高于女性，女性对自身行业发展潜力的评价高于男性;在风险来源上，女性认为初期投入大、回报期长的比例高于男性，男性认为政策不稳定、行业不规范的比例高于女性;对于行业风险的认识(认为“行业风险”较低的比例，女性比男性高9.5%)，也体现了男女性别对行业风险及其抵御的判断差异。这种行业风险的认知水平，也决定了行业的利润高低——认为行业利润较低的女性创业者是男性创业者的两倍。

从创业者从事的行业看，在住宿、餐饮、制造、信息传输、计算机服务和软件业，男性多于女性。其中，在制造业、信息传输、计算机服务和软件业等行业，男性创业者比例较大，大约是女性创业者的3－5倍，而选择信息传输、计算机服务和软件业作为创业领域的男性青年(9.9%)竟是女性青年(1.6%)的6倍多。在农林牧副渔、批发零售、居民服务、教育、文化传媒、维修和其他服务业，女性则多于男性。而在房地产业、旅游休闲业等方面的差异则很不明显，双方基本持平。1986年，Bowen和Hisrich对美国486名女性创业者的研究也表明，女性更加倾向于在服务行业创业，而男性创业主要集中于制造、建筑和高技术领域。［5］调查结果显示，山东七市与全球范围内性别与创业行业相关性的一般规律也基本吻合。

在选择创业的行业时，女性多出于个人兴趣爱好(比男性多10.5%)，男性多出于自身经历(比女性多5.7%)。在专业技能、家庭影响、个人性格等方面比较趋同，没有明显的差别。女性比男性更注重市场前景，男性比女性更注重行业熟悉度、进入门槛和产业政策。从资金方面看，男性比女性更注重投资风险和资金回流，女性比男性更注重启动资金和融资难易。男性创业者对自身行业的风险、利润评价高于女性，女性创业者对自身行业的发展潜力评价高于男性。从行业风险来源上看，女性认为创业初期投入大、回报期长、经营成本高的比例多于男性，男性认为政策的不确定性、行业行为不规范的比例多于女性。从经营时间上看，男性较女性时间长。男性创业者的企业发展阶段略高于女性。

从创业动机看，“成就激励”男性多于女性，女性则更多选择“保障激励”。一些研究者在分析创业动机时常常提到“推拉理论”(Push and Pull theory)。总体上讲，男性创业者受“拉”的因素更多一些，比如对财富的渴望，对权力的追求，对创业机会的憧憬和把握等，而受“推”的因素影响较之女性创业者要小很多，比如在原岗位有限的晋升机会、工作中不安全性等。女性创业者在“推拉理论”上的表现则恰恰相反，她们的创业动机是被动的，受“推”的因素影响要多一些，比如受到某种歧视、离婚、失业还有家庭原因等等。性别之间创业动机的不同决定了创业目标的不同，男性创业者更多追求财富的多少，女性创业者则把客户满意度、帮助他人、统筹事业和家庭等作为追求的创业目标。

从影响创业的社会关系看，父母亲戚、同学朋友、老师学校对男性创业者的影响大于女性创业者，女性创业者的独立性及受配偶的影响大于男性。社会对男性创业者的支持大于女性，而女性创业者比男性创业者更能获得配偶的支持。这也是由男女社会关系网络决定的，一方面男性的社会关系网络的广度要大于女性，另一方面男性的社会关系网络的趋同性更低。这种差别直接导致了不同性别获取的关键性资源、机会和支持的不同，从而还影响着企业的发展速度甚至规模。个人社会关系网络的深度和广度影响着机会识别，这已是不争的事实。通常情况下，建立了大量社会联系网络的人，会比那些拥有少量网络的人容易得到更多机会。

在特定产业中的先前经验有助于创业者识别并把握机会。有调查发现，70%左右的创业机会，其实是在复制或修改以前的想法或创意，而不是全新创业机会的发现。创业前，男性创业者自己以往的职业与创业的行业相关性高于女性，女性创业者创业前对行业知识准备努力程度高于男性。研究发现，男性创业者在创业前多从事高级管理、科研工作和技术性工作，对之前工作过的行业比较熟悉和了解，并形成了较多的社会网络资源;女性创业者较多选择服务类、门槛低的行业，也与她们创业之前多从事教育、零售、行政管理或者秘书之类的工作密不可分。惟一区别的在于男性略高于女性，女性的创业前储备期相对较长，抉择更为慎重。

二、在资金、条件、创业顾虑方面的差异

调查发现，男性创业者的资金多来源于商业贷款、政策贷款、政府及非政府创业项目资金，遇到资金困难时也更容易得到银行抵押贷款，可见男性创业者的融资渠道多于女性。其中，借助贷款创业的男性(22.8%)大于女性(16.7%)，而通过自己积蓄或者家庭出资创业的女性为55.4%，而男性则下降为48.5%。尤其值得注意的是，通过“各种非政府组织提供的创业项目资金(如创业大赛)”获得创业资金支持的男性创业者是女性创业者的7倍。从被调查者主观需求角度看，男性创业者更需要政策法规的获得和资金支持，女性更需要专业管理培训及人员招聘指导。比较而言，男性创业者比女性更担心启动资金短缺、创业政策服务不好，女性创业者比男性更担心创业没有社会保障、创业教育培训体系不健全。女性创业者在遇到资金短缺时更多是想到向亲朋好友借钱，这个比例大大高于男性。男性创业者首选则是金融机构的抵押贷款，他们更善于寻求社会的支持。

资料表明，女性一般被定位为缺乏专业技能且不容易成功的群体，她们在创业初期需要融资时，常常会遇到不公正的待遇和许多意想不到的困难，比如银行等金融机构一般不倾向于向女性放款。［6］1993年，新西兰学者Fay和Williams的研究印证了这一点，他们把一类只填好不同受教育程度和性别而其他完全相同的贷款申请表送到银行官员手里，反馈的结果是，银行对女性的受教育程度更为关注，而更愿意为男性提供贷款。一项研究表明，即使在风险投资最热的1999年和2000年，女性获得风险投资交易的数量也不足8%，获取的风险投资金额占到全部资金的不足6%。［7］可见，女性创办企业获取的融资渠道远远少于男性创业者。这样，就会出现两种结果，一是她们往往会选择生产周期短、投资风险小、资金投入少、资金流动快的行业，比如服务业;二是女性创业之初更多的是选择使用自己的资金，很少或者几乎没有外来融资。国内学者费涓洪在对2001年至2002年期间创业的30名上海女性作深入访谈时也发现了这一特点。30名女性创业者创业之初的注册资金，53%是来源于创业者的自我积蓄。［8］

在创业失败的原因上，女性创业者比男性创业者多认为主观原因大于客观原因，而男性创业者比女性创业者更强调客观原因。换言之，与年轻男性不同，年轻女性识别机会的能力较低，而她们对失败的恐惧感相对较高，因此，她们的创业参与度也更低些。为什么会出现这样情况呢?有人可能会说，“社会化(个体对社会的认识与适应)因素”是其背后原因——因为女性社会化的程度较低，所以她们经济独立的可能性较低，成为创业者的概率也较低(参见卡伦·休斯和珍妮弗·詹宁斯编辑的《全球女性创业研究(Global Women s Entrepreneurship Research)》)。

GEM报告还显示，无论男女，受教育程度与参与创业的概率呈正比。人们接受的教育越多，积累的经历越多，他们对失败的恐惧就越低，相信自己能成为企业家的信念就越强。然而调查发现，山东青年女性创业者与这个规律略有不同。体现在文化程度普遍不如男性高，而且呈现明显的倒U型，也就是说“初中以下”和“研究生以上”的女性创业者比例均明显偏低。低学历和高学历女性都不倾向于创业。低学历者大多选择打工，不敢承担创业风险。高学历女性则倾向于选择稳妥且社会地位较高的职业，比如高校教师、公务员等。对男性而言，受教育程度高，意味着拥有在某个领域的专业知识，会比其他人对该领域内的机会更具警觉性与敏感性。例如:一位计算机工程师，就比一位律师对计算机产业内的机会和需求更为警觉与敏感。

从希望得到帮助看，男性创业者对相关政策法规及时获取、资金支持的需求高于女性，女性比男性更渴望专业管理培训及人员招聘指导。在影响创业的主要思想顾虑方面，男性创业者比女性更担心启动资金短缺、创业政策服务不好，女性创业者比男性更担心创业没有社会保障、创业教育培训体系不健全。

三、在创业政策、环境、培训方面的差异

山东男性青年创业者对创业政策的了解程度高于女性，他们比女性更关注创业扶持政策、高校最新研究成果，女性更关注创业经验教训。从创业环境存在的问题看，男性更强调营运成本高、政策法规不配套、社会创业氛围不浓，女性更强调人才资源少、开放意识不强。现实中男性创业者比女性参加创业培训的比例要高，这也是女性创业者更渴望参加创业培训的主要原因。

男性创业者对创业政策的了解程度高于女性。从关注的创业报道来看，男性创业者关注创业扶持政策、高校新课题成果的比例高于女性创业者，女性创业者更关注创业经验教训、创业资源信息、创业实践活动。从企业方面讲创业环境存在的问题，男性创业者比女性更强调营运成本高和融资难度大，女性创业者比男性更强调人才资源少。从政府方面看创业环境存在的问题，男性创业者比女性更强调政策法规不配套、基层执法人员素质低、作风差，女性创业者比男性更强调开放意识不强、改革措施不到位、管理部门不依法行政等几个因素。

从社会方面看创业环境存在的问题，男性创业者比女性更强调创业氛围不强。社会对创业者的态度很有可能构成了年轻女性创业不积极的一个原因。企业家往往被神化，许多人认为企业家天生具有英勇无畏、敢于冒险、自我独立、善于创新的精神，而这些特质往往是男性所独有。谈到企业家，人们首先想到的是比尔·盖茨、马云、张瑞敏等大批成功的男性公民。在许多人看来，女性更适合做些创业之外的事情，如服务类。这一点与“社会总是视企业家为男性英雄的范本”交织在一起，从而形成了一种综合效应，更使年轻女性感到泄气，她们害怕失败的恐惧感上升了，她们洞察与识别创业机会的能力也下降了。［9］但是，随着女性接受教育，获得工作经验，她们能透过那些男性企业家的神话，看得更多更远。未来女性的创业参与度将会大大提高。

［1］［3］［4］［9］缩小男女创业参与度任重而道远［EB/OL］.福布斯中文网(上海)，http://www.forbeschina.com/review/201212/0021872.shtml，2012，(12).

［2］王子刚.大学生就业创业实践教育的要素分析［J］.中国青年政治学院学报，2013，(5):55 －59.

［5］［7］［8］李嘉，张骁，杨忠.性别对创业行业进入的影响研究［J］.科学管理研究，2010，(2):80 －81.

［6］杨娟.创业教育服务体系构建研究［J］.中国青年政治学院学报，2012，(2):124 －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