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小平城乡一体化思想对新型城镇化的启示

徐品奕，曲韵畅

(重庆理工大学思想政治教育学院，重庆 400054)

一、邓小平城乡一体化思想的理论渊源

(一)马克思恩格斯有关城乡关系的论述是其理论根源

马克思恩格斯在分析整个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十分重视城乡关系的演变。首先，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城乡分离是社会分工的结果。“城乡分离起源于分工，它是社会进步的一个标志”，“物质劳动与精神劳动最大的一次分工，就是城市和乡村的分离，城乡之间的对立是随着野蛮向文明过渡、部落制度向国家过渡、地方局限性向民族过渡开始的”［1］，即城市和乡村的分离是随着整个历史文明的变迁一直延续至今的，只不过到了资本主义社会时期，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和生产水平的提高，社会分工使得社会资本向城市集中，从而导致城市统治乡村、乡村服务于城市的格局，进而导致了城乡对立。其次，城乡融合是必然趋势。他们认为，城乡对立背后的乡村农业人口的分散和城市工业人口的过度集中是工农业发展水平不够高的体现，“它是进一步发展的阻碍，这种阻碍已经被深深感受到了”，只有突破这个阻碍，城市和乡村才能获得发展，并且“通过城乡的融合”，可以“促进社会全体成员的全面发展”［1］57，而这种对立在私有制下是无法解决的，只有废除私有制，在社会主义公有制的情况下，城市和乡村才能“融合”。最后，科学技术的发展对推动城乡一体化具有明显的促进作用。马克思恩格斯充分肯定了科学技术对打开城乡隔阂，促进城乡互动的巨大作用，尤其是蒸汽时代的到来和电的发明。“这一发现使工业几乎彻底摆脱地方条件所规定的一切界限，并且使极遥远的水力的利用成为可能，如果在最初它只是对城市有利，那么到最后它终将成为消除城乡对立的最强有力的杠杆。”［2］446可见，科学技术的革新将大大促进工农业的发展，推进城乡一体化的实现进程。从城乡对立到城乡融合是马克思和恩格斯对城乡一体化的基本概括，他们站在历史和逻辑发展的高度充分洞察到了城乡一体化的发展趋势。毋庸置疑，他们的城乡关系理论是邓小平城乡一体化思想的理论根源。

(二)建国初期毛泽东思想中有关城乡关系的论述是其重要基石

新中国成立初期，我国正处于农业发展缓慢，工业资本积累薄弱的时期，以毛泽东为核心的党的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十分重视处理城乡之间和工农之间的关系。一方面，中共中央和全党确立了农业在国民经济发展中的基础地位并提出了工农并举的方针，毛泽东在《在省市自治区党委书记会议上的讲话》中明确指出:“全党一定要重视农业。农业关系国计民生极大。”［3］199可见，我党领导集体充分认识到了农业在推动城乡一体化进程中的基础作用。同时，毛泽东充分认识到工业和农业的相互依存、相互促进的关系。在《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一文中，毛泽东说道:“我国是一个农业大国，农村人口占全国人口的百分之八十以上，发展工业必须和发展农业同时并举，工业才有原料和市场，才有可能为建立强大的重工业积累较多的资金。”［4］400另一方面，毛泽东提出了城乡统筹兼顾的发展战略，他认为:“城乡必须兼顾，必须使城市工作和乡村工作，使工人和农民，使工业和农业紧密联系起来。”［5］427由此可见，城市和乡村的统筹兼顾发展及工业和农业并举战略是毛泽东城乡一体化思想的具体体现，这些方针政策推进了我国现代化进程，同时也为邓小平城乡一体化思想的形成奠定了重要的理论基石。

二、邓小平城乡一体化思想的主要内容

邓小平吸取了马克思恩格斯城乡关系理论精髓，继承和发展了毛泽东城乡关系思想，深刻总结我党的实践经验和教训，并通过理论和实践的不断探索，形成了丰富的城乡一体化思想，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一)解决“三农”问题是实现城乡一体化的重要基础

首先，邓小平充分意识到农业是国民经济发展的基础。我国是一个人口多、底子薄的农业大国，农业的发展直接关系到我国粮食的供应，关系到城乡人民的生活质量，关系到就业水平，更关系到我国工业资金的积累和原材料的供应。邓小平曾说过:“重视发展农业，不管天下发生什么事，只要人民吃饱肚子，一切就好办了。”［6］406同时，他指出“要确立以农业为基础，为农业服务的思想”，“农业上如果有一个曲折，三五年转不过来”［1］59。可见，邓小平将农业发展置于了相当重要的基础性地位，并充分认识到农业发展对工业、人民生活水平以及社会稳定等诸多方面的全局性意义。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经济、政治、文化等各项事业都获得了快速的发展，邓小平依然强调“农业是根本，不要忘掉”［7］23。毋庸置疑，将农业发展的稳定与城乡可持续发展、实现城乡一体化进程紧密联系起来是邓小平城乡一体化思想的重要内容。

其次，邓小平十分重视农民群众，关注农村发展。他认为“一定要关心群众生活”，“农民没有摆脱贫困，就是我国没有摆脱贫困”，“中国有百分之八十的人口在农村，中国社会是不是安定，中国经济能不能发展，首先要看农村能不能发展，农民生活是不是好起来”［7］77。在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背景下，我国不得不面临的现实是城乡贫富差距大、贫困人口依然占大多数，而大部分贫困人口集中在农村。邓小平前瞻性地将农民的个人发展、农村建设放在了统筹城乡关系、实现共同富裕的大目标下，对我国加快城乡一体化进程、实现城乡一体化发展具有重大的战略意义。

(二)乡镇企业发展是实现城乡一体化的重要载体

乡镇企业的发展在实现城乡一体化进程中发挥了重要的载体作用。邓小平在提到乡镇企业时曾兴奋地说道:“农村改革中我们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最大的收获，就是乡镇企业发展起来了，突然冒出搞多种行业，搞商品经济，搞各种小型企业，异军突起。”［7］238我国乡镇企业的兴起，是我国经济发展和农民走向富裕的必然选择，是符合我国国情的，它是我国农民群众的伟大创举。自我国实施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以来，大部分农民从土地上解放出来，充满智慧的中国农民开始发展多种经营，走向了创业致富的道路。“乡镇企业都是百分之二十的增长率，持续了几年，一直到现在还这样，乡镇企业的发展，主要是工业，还包括其他行业，解决了占农村剩余劳动力百分之五十的人的出路问题”，“乡镇企业反过来对农业又有很大的帮助，促进了农业的发展”［7］238。由此可见，乡镇企业的兴起不仅解决了农村剩余劳动力的就业问题，同时还带动了农村经济的发展，为城市建设和我国工业发展提供了资金基础，乡镇企业也在工业原材料供应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从邓小平对乡镇企业的高度认可及对其发展的重视，不难看出，乡镇企业对促进城乡协调发展的载体功能。正如他明确指出的，要大力发展乡镇企业，通过走农村工业化的道路，逐步缩小工农差别、城乡差别，实现城乡协调发展的一体化格局。

(三)促进工业与农业的相互支援及城市与乡村的良性互动

工业支援农业，城市带动乡村是马克思主义城乡关系的经典观点。毛泽东也曾提出“城乡兼顾”“工农并举”的方针，但基于当时工业滞后的国情，我国在政策制定及实践上偏向于工业的发展，因此在实践中，工农之间和城乡之间的发展出现了不平衡甚至是矛盾的一面。特别是改革开放以后，这种不平衡成为了直接制约我国经济发展的因素。邓小平从国情出发，深刻意识到工农之间相互促进及城乡协调发展的紧迫性和重要性。首先，邓小平不仅看到了农业发展促进了工业化的实现，还关注到了工业对农业的保障作用。他说“农业搞不好，就要拖工业的后腿”，“工业支援农业，促进农业现代化，是工业的重大任务”，“工业支援农业，农业反过来又支援工业，这是个加强工农联盟的问题，工业越发展，越要把农业放在第一位”［6］28。农业的发展增加了农副产品的供应，大大挖掘了农村的市场潜力，更多的农村劳动力转移到乡镇企业和城市工业生产中，为工业提供了更多更广的发展空间;同时，工业的发展使农业机械化水平大大提高，促进了农业的现代化。邓小平从政治、经济等方面，多层次、多角度深刻把握了工农相互促进的关系。其次，邓小平高度重视城市和乡村的良性互动。他指出“城市可以帮助农村搞一些机械化的养鸡场、养猪场，这一方面能增加农民的收入，另一方面能改善城市的副食品供应”，“工业区、工业城市要带动附近农村，帮助农村发展小型工业，搞好农业生产，并且把这一点纳入自己的计划”［6］28。这些都表明了在制定政策和具体实践中要把城市和乡村统筹起来发展的理念。同时，邓小平还强调了农村改革的成功对城市改革的借鉴意义——“农村改革的经验使我们相信城市改革能够搞好”。同时，邓小平也意识到了农村与城市改革的普遍性和特殊性——“当然，农村这一套不能完全搬到城市，因为城市比农村复杂得多”，“无论是农村改革还是城市改革，其基本内容和基本经验都是开放，对内把经济搞活，对外更加开放”［7］82。由此可见，邓小平在部署改革开放的伟大战略时站在了统筹城乡关系的高度，遵循了社会发展的规律。

“农业和工业，农村和城市，就是这样相互影响，相互促进”［7］376是邓小平对工农关系、城乡关系的总的概括，它为我国实现城乡一体化发展提供了具体的思路。

(四)高度重视科学技术对推进城乡一体化进程的重要作用

邓小平在统筹城乡关系中高度重视科学技术的发展。强调科学技术在国民经济发展中的重要作用是邓小平理论中最鲜明的一个特点。他指出;“经济发展得快一些，必须依靠科技和教育。我说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这一观点在其城乡一体化思想中也有体现。首先，邓小平提出要不断加强工业和农业发展的科技含量，尤其是科学技术在农业发展中的应用，如“农业的发展，一靠政策，二靠科学，科学技术的发展是无穷无尽的”，“要大力加强农业科学研究和人才培养，切实组织农业科学重点项目的攻关”［7］274等。其次，科学技术也影响着城乡之间的生产与生活。科学技术的传播将城市中先进的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传入农村，使农民群众的思想不断得到转变，农民群众的素质不断提高，从而在生活方式、生产方式、生活水平、人口素质等方面逐步缩小了城乡之间的差距。

三、邓小平城乡一体化思想对新型城镇化的启示

随着国内外环境的深刻变化，我国迈入了经济转型升级、加快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的重要时期，亦是城镇化深入发展的关键时期。新型城镇化是指以人为核心，以新型工业化为动力，以统筹兼顾为原则，推动城市组团式发展，全面提升城镇化质量和水平。新型城镇化的“新”在于围绕人的城镇化这个核心，产业为基、就业为本、产城互动、集约高效、节约友好、和谐智慧、城乡统筹、大中小城镇协调发展。总的来说，新型城镇化更注重实现公平和可持续发展。长远来看，新型城镇化肩负着统筹城乡发展、实现城乡一体化的重要使命。

邓小平的城乡一体化思想对我们准确判断新情况新趋势，推进新型城镇化进程提供了宝贵的经验和启示，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一)以人为本，推进农民工市民化是新型城镇化的内在潜力

邓小平的城乡一体化思想中十分重视对人的关注，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尤其重视农民群众的发展和权益保护，这一思想启示我们，新型城镇化的实践与探索更应以人为本，关注人的生存与发展。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一直走的是以工业化为主导、以做大经济总量和承载投资为主要目标、以土地批租为重要手段的规模城镇化道路。规模城镇化一定程度上促进了我国经济的发展，但也积累了产能过剩、资源浪费、环境破坏等突出问题。同时，全社会对城镇化的需求和希望也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从就业需求来看，人们不再只满足于“候鸟式”的就业，而更希望在城镇居住下来，获得稳定的家庭生活;从居住方式来看，80后、90后农民工已经成为农民工的主体，即使没有放开户籍政策，他们也想要留在城镇。显然，规模城镇化的发展道路难以为继，而人口城镇化势必是提高城镇化质量的关键。实现人口城镇化，重点在于农民工市民化［8］3。这不仅关系到城镇化的进程，更关系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从国家发展层面来看，农民工市民化能够有效释放消费潜力，从而推动服务业的发展，消费需求的增加也会带来巨大的投资需求，从而拉动国家经济增长;从农村和城市建设面看，农村人口进入城市并融入城市生活，不仅有利于减少社会矛盾和风险，同时有利于农民将科技信息和城市文明带回农村，促进新农村建设;对农民自身而言，农民工市民化将导致农民减少，农村资源配置进一步提高，专业农户的收入及生活水平也将得到改善。

(二)增强农村发展活力是实现新型城镇化的基本要求

走中国特色的新型城镇化道路，并非一味地“铺摊子”“造新城”，也不是赶农民上楼。过去只重视城市建设的方式是片面的，新型城镇化道路就是用全新的思维去思考城乡之间的关系。注重农村自身的建设，增强农村发展活力，将新农村建设纳入到新型城镇化建设的进程中应是“新”意之一。自党的十六届五中全会提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以来，我国农村的发展确实取得了不少成就，同时也逐渐暴露了一些问题，如大量的农村人口流动出现了空心村，农村地区发展不平衡等，这些问题都阻碍了新型城镇化的发展进程。因此，增强农村发展活力应是实现新型城镇化的基本要求。首先，在促进城乡公共服务均等化、加强农村基础设施建设的同时，应当保持乡村风貌、民族文化和地域文化，使农村建设避免于“千村一律”;其次，应加强新型农村社区建设，即对于村庄规模小、人口流失严重、资源匮乏的村庄进行改造重建，对整体空间结构紧凑、资源条件较好的村庄进行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设施的升级，从而因地制宜地避免农村的衰落，实现农村的可持续发展;最后，应有效利用好城市的“资本下乡”，鼓励企业和社会组织积极致力于农村社会事业和公共服务建设，并更多地建设农业服务体系，如流通、运输、包装等，从而加快农业现代化进程。

(三)把乡镇企业发展作为实现新型城镇化的重要纽带

长期以来，我国一直是典型的城乡二元结构国家。“城市工业”“农村农业”的二元制经济发展模式一直阻碍着城乡一体化进程［9］146。建国初期，我国优先发展重工业的政策更加剧了城乡差距。改革开放以来，乡镇企业的崛起促进了城乡关系的发展，并为实现城乡一体化找到了一条有效的途径。目前，我国城乡二元结构问题依然突出，因此在推进新型城镇化进程中应更加注重乡镇企业的纽带作用。这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乡镇企业使城市与农村之间的关系更加紧密，随着农业现代化的发展，农村剩余劳动力增加，而乡镇企业成为了吸收农村剩余劳动力的有效平台，同时乡镇企业为城市工业提供更多的原材料生产、包装等，有利于城市工业与农村农业的产业调整和升级。另一方面，乡镇企业的发展有利于建设高质量的小城镇［10］。首先，乡镇企业为小城镇的建设提供了资金支持，小城镇的发展仅仅依靠国家政策扶持和投资是远远不够的，而乡镇企业的资金支持将有利于小城镇的基础设施建设和公共事业发展等;其次，乡镇企业的聚集有利于扩大小城镇规模，大批的乡镇企业聚集有利于带动第三产业的集中，吸收更多的剩余劳动力，拉动内需，从而加速城镇化进程;最后，乡镇企业的发展在提供就业机会的同时，也增加了人们的收入，使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其先进的管理理念和技术也将促进劳动力的素质提高，这对形成高水平高质量的小城镇发展乃一大裨益。

(四)将科学技术的发展和应用作为实现新型城镇化的重要推力

在统筹城乡关系中，邓小平高度重视科学技术的重要作用。城镇化作为实现城乡一体化的重要途径，离不开科学技术的应用和创新。如将科学技术应用于现代农业的发展，提高农业科技创新能力，推广农业技术，尤其是农产品的仓储、包装和运输等技术的提升;又如将科学技术应用于乡镇工业的产品研发、企业管理等方面，促进小城镇的产业集聚，增强小城镇经济活力;再如将科学技术应用于生态保护和基础设施建设中，在过去的一轮城镇化进程中，不少城市出现了“大城市病”，如交通堵塞、人居环境遭到破坏等，这其中既有城市规划缺陷的原因，也有城市建设发展中科学技术应用不足的原因，将科学技术应用于城镇化，既能方便群众生活，又能提高城市管理的效率和成本，这是后发国家城镇化的重要趋势，亦是新型城镇化的应有之义。

四、结束语

邓小平的城乡一体化思想具有丰富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这些思想为我们推进新型城镇化，最终实现城乡一体化提供了宝贵的经验和启示。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城乡二元结构是制约城乡发展一体化的主要障碍”，因此必须“完善城镇化健康发展体制机制”，突破城乡二元结构的桎梏。由此可见，新型城镇化背负着统筹城乡、实现城乡一体化的重要使命，相信在邓小平城乡一体化思想的指导下，积极应对新情况新形势，新型城镇化的步伐将加快前进，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城乡问题终将得到根本解决。

［1］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3］毛泽东文集:第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

［4］毛泽东选集:第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7.

［5］毛泽东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6］邓小平文选: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

［7］邓小平文选: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

［8］中国(海南)改革发展研究会.人的城镇化［M］.北京:中国经济出版社，2013.

［9］黄坤明.城乡一体化路径演进研究［M］.北京:科学出版社，2009.

［10］蓝文权.邓小平城乡思想关系研究［D］.西安:陕西师范大学，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