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新安 郭小燕 王新涛
20 世纪90年代末以来,为缩小区域间经济社会发展差距,促进区域经济协调发展,国家开始实施协调发展战略,相继推出了西部大开发、振兴东北等老工业基地和促进中部地区崛起等战略举措,逐步形成了较为完整的区域发展总体战略。2014年3月,李克强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明确提出,要谋划区域发展新棋局,由东向西、由沿海向内地,沿大江大河和陆路交通干线,推进梯度发展。依托黄金水道,建设长江经济带。以海陆重点口岸为支点,形成与沿海连接的西南中南、东北、西北等经济支撑带。这是改革开放30多年,国家实施沿海开放战略后,向内陆地区推进建设经济带的重要一步,其战略意义重大而深远。
“谋划区域发展新棋局”的提出,是根据当前国际经济形势、我国所处的发展阶段以及快速交通飞速发展等一系列条件的变化,对已经实施10年的国家总体区域发展战略做出的重大调整,有其深刻的时代价值和重要的战略意义。
首先,当前我国面临的形势依然错综复杂,有利条件和不利因素并存。全球经济格局深度调整,国际竞争更趋激烈。我国支撑发展的要素条件也在发生深刻变化,深层次矛盾凸显,正处于结构调整阵痛期、增长速度换挡期和前期政策消化期,到了爬坡过坎的紧要关口,经济下行压力依然较大,迫切需要通过区域发展格局的调整,激活各个区域发展的积极因素,最大限度地增强经济发展的内生动力。其次,我国工业化、城镇化持续推进,区域发展格局的新调整,有利于中西部加速推进新型工业化、新型城镇化,更加有力地推动内陆地区的开发开放,形成新的经济增长极,为今后一个时期保持全国经济中高速增长提供了有利条件。再次,交通技术的进步,使得以高速铁路、高速公路、城际轨道交通为主的快速交通方式,在运行速度、接驳方式、建设条件等方面所具备的特性,打破了人们原有的空间尺度概念,使得沿大江大河和陆路交通干线进行大范围的生产要素流动与交换成为可能,进而推动产业转移、深化产业分工,形成经济互动新格局,为区域发展战略的调整提供了强力支撑。
区域发展新棋局,其核心内涵是依据梯度发展理论,以海陆重点口岸为支点,依托大江大河和陆路交通干线,实施差别化的经济政策,强化区域之间的产业分工与经济联系,推动产业由东向西、由沿海向内地转移,形成与沿海连接的西南中南、东北、西北等经济支撑带,把全国区域经济总体战略的“四大板块”和客观发展中形成的东、中、西部“三大地带”有机联系起来。与以往的区域发展战略相比,区域发展新棋局主要体现在五个方面的转变:
一是发展目标的新调整。2004年国务院《政府工作报告》明确提出区域总体布局的思路,是考虑到当时我国东中西部经济发展差距逐渐扩大,区域不协调与不平衡问题日益加剧,西部“滞后”、东北“衰落”、中部“塌陷”等问题日渐凸显的宏观格局。2014年提出谋划区域发展新棋局,实质上是对原有区域发展战略目标的调整。近年来,随着西部大开发、振兴东北等老工业基地和促进中部地区崛起等战略的深入实施,我国区域发展差距问题得以缓解,四大区域板块协调发展格局逐渐形成,但是,我国区域发展战略仍然是“粗线条”和“大尺度”的。作为一个非均质的大国经济体,我国地理与空间差异较大,产业基础与环境承载力不均衡程度较深,区域发展战略对各区域的发展特征、发展阶段、资源禀赋、比较优势等异质性特征关注不够,迫切要求更加注重经济布局合理性和区域发展协调性。相形之下,新棋局在旧有的基础上,又进行了细化与延伸,让区域发展总体布局这项巨大的系统工程有了更多行之有效的抓手,战略目标从以缩小差距为导向转向科学发展为导向,从非均衡增长转向协调增长,从块状经济转向带状经济。
二是发展动力的新变化。改革开放后的一个时期,国家推动区域总体发展战略的实施,主要采取支持承接产业转移、加大财政转移支付力度、发行国债加快基础设施建设等政策手段,着力解决区域发展失衡问题。之所以采取这样的发展战略,很大程度上是国家对外开放政策是从沿海向沿江沿边推进的,沿海地区充分利用优惠政策,率先改革开放,创造了体制优势,从而实现了率先发展。广大中西部地区不靠海、不沿江、不沿边,在过去的改革开放大潮中受到主客观条件的限制,起步慢了半拍,发展也相对滞后,体制机制障碍仍然不同程度存在,采取加大投入力度等方式,能够更快更直接地凸显出实际效果。到2014年,与改革开放初期沿海地区形成的“政策高地”不同,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要形成全国统一的市场体系、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作用,人为打造“政策高地”这一曾经屡试不爽的政策路径,将被缓行或搁置。区域发展新棋局的提出,实质上是在推动广大内陆地区全面深化改革的基础上,着力提高内陆地区对外开发的广度、深度和力度,形成改革与开放相辅相成、互促互进的全方位改革开放新格局,从而为内陆地区的发展提供强大的内生动力。
三是发展路径的新探索。当前,我国经济正处于转型升级的关键阶段,传统的不平衡、不协调、不可持续的粗放型增长模式已难以为继,过去支撑经济高速增长的比较优势在逐步减弱,转变发展方式,调结构、扩内需,走创新驱动型发展之路是必然选择。在此条件下,需要充分发挥新型城镇化所蕴含的内需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2011—2013年,我国经济结构发生了三个重大的历史性变化:第一,2011年我国城镇化率首次突破50%,达到51.3%,城镇人口数量首次超过了农村,城乡结构发生了重大调整;第二,2012年消费拉动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已经超过了投资,消费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在逐步提升;第三,2013年初步核算,国内生产总值构成中第二产业增加值比重为43.9%,第三产业增加值比重为46.1%,第三产业增加值占比首次超过第二产业。但和全国情况不同的是,广大内陆省份经济结构调整的步伐和转型的速度都慢于东部地区,特别是人口众多的中部地区,城镇化水平低于全国平均水平,消费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低于投资,第三产业增加值占地区生产总值的比重也低于第二产业。针对这些发展不平衡问题,区域发展新格局着眼于培育新的区域经济带,力图通过推动新型城镇化,增强内需拉动经济的主引擎作用,由此,统筹区域发展的路径由打造政策高地转变为发挥城镇化的潜能,着重解决好现有“三个1亿人”问题,即促进约1 亿农业转移人口落户城镇,改造约1 亿人居住的城镇棚户区和城中村,引导约1 亿人在中西部地区就近城镇化,改变城市内部二元结构、城乡二元结构和人口在区域之间的大迁移,从而促进经济增长和市场空间由东向西、由南向北梯次拓展,推动人口经济布局更加合理、区域发展更加协调。
四是发展格局的新支撑。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对外开放从建立沿海经济特区到沿边、沿江、内陆地区由东向西渐次展开,珠三角、长三角、环渤海三大经济区飞速发展的同时,也出现了东部沿海地区和内陆地区的明显差距,由此提出了四大板块的总体发展战略,为经济社会发展提供支撑。当前,根据我国发展阶段变化和改革开放新形势,需要缩小政策单元,重视跨区域、次区域规划,完善创新区域政策,提高区域政策精准性,把培育新的区域经济带作为推动发展的战略支撑。区域发展新棋局更加注重具有优势条件区域的带动作用,在东部,推动三大经济圈转型发展,加快推进长三角地区经济一体化,深化泛珠三角区域经济合作,加强环渤海及京津冀地区经济协作;在广大内陆腹地,打造“两横三纵”的战略支撑带,沿陇海—兰新—阿姆斯特丹新欧亚大陆桥,布局丝绸之路经济带;依托黄金水道,建设长江经济带;沿海岸线、京广京哈、包昆铁路布局沿海经济带、京广京哈经济带和包昆经济带。通过全国区域经济总体战略的“四大板块”和发展中形成的“两横三纵”经济带,统筹东西部、协调南北方,推动经济由东向西、由沿海向内地梯度发展。
五是发展层次的新提高。区域发展新棋局在发展层次上的提高,主要体现为块状经济向带状经济的转型,并带来区域合作组织和发展方式的更新与升级。近年来国务院为支持有关省市区和某些典型地区的发展,先后出台了一系列区域性意见、区域规划、新区和试验区方案,给予先行先试权和诸多优惠政策。但是,这种区域布局总体上仍然体现出块状经济和行政区经济的特征,更加强调区域内的分工与合作,不仅没有从根本上促进行政区经济向经济区经济的转型,而且在一定程度上带来了中央区域政策的泛化,区域分工与合作面临的诸多矛盾和困难仍然没有得以解决。沿大江大河和陆路交通干线布局经济带和以海陆重点口岸为支点,打造与沿海连接的西南中南、东北、西北等经济支撑带,目的是发展跨区域的大交通,以大交通带动大流通,大流通带动大发展,更好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打破行政区的束缚,打破东中西部的间隔,推动经济带上的城镇按照比较优势,明确功能定位,科学进行分工,提高合作层次,加强合作纵深。
伴随着我国区域发展战略由非均衡发展向均衡发展的转向,尤其是,2014年《政府工作报告》又提出要谋划区域发展新棋局,中部地区在我国区域发展中的地位更加凸显,促进中部崛起面临着新的机遇和挑战。为此,有必要对中部崛起战略进行重新审视,明确中部地区发展的新思路和面临的新问题。
2004年国务院《政府工作报告》首次提出“促进中部地区崛起战略”,此后,先后出台了《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促进中部地区崛起的若干意见》(中发〔2006〕10 号)、《促进中部地区崛起规划》、《国务院关于大力实施促进中部地区崛起战略的若干意见》(国发〔2012〕43号)等一系列意见和规划,对促进中部地区崛起的支持政策日趋完善,针对性日益加强,支持力度日益加大。例如,《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促进中部地区崛起的若干意见》主要提出了“三个基地、一个枢纽”建设,政策较为宏观。《促进中部地区崛起规划》提出进一步细化和全面落实《关于中部地区比照实施振兴东北地区等老工业基地和西部大开发有关政策的实施意见》(国办函[2008]15 号),以及完善财税、金融、投资、土地等支持政策,政策体系逐步完善。《国务院关于大力实施促进中部地区崛起战略的若干意见》提出了扶持粮食主产区经济发展、落实节约集约用地政策、加大财税和金融政策支持力度、加强投资和产业政策支持与引导、完善生态补偿政策、完善并落实好“两个比照”政策等系统性政策措施,政策更加具体、更加系统、针对性也更强。
随着一系列促进中部地区崛起政策的实施、政策效应的发挥,中部崛起战略实施10年,取得了较为明显的成效。但从总体上看,已有区域政策的支持力度不够,法律支撑体系还不完善。目前,促进中部地区崛起更多地停留在理论与战略的层面,实质性的优惠政策并不多,与东部沿海地区开放、西部大开发战略,以及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等政策相差甚远。同时,明确提出比照实施振兴东北地区等老工业基地和西部大开发有关政策,具有比照性与局部性的特点。我国谋划区域发展新棋局,提出“两横三纵”经济带,中部地区“三个基地、一个枢纽”的战略地位,在“两横三纵”经济带中承东启西的纽带地位,生产要素与战略资源通道的支撑地位日趋凸显。区域发展新棋局视域下,中部地区应有更大的责任担当,在支撑全国区域协调发展、推进新型城镇化、培育发展城市群、增强内需拉动作用、全面深化改革开放等方面做出更大的贡献。
1.抓住我国谋划区域发展新棋局的机遇,促进中部地区融入“两横三纵”区域经济带
在“两横三纵”的带状区域发展新棋局中,中部地区在“两横一纵”经济带范围之内,战略地位将更为突出。其中,河南在从陇海经济带与京广经济带的交汇处,湖北、湖南在长江经济带和京广经济带的交汇处,山西在沿京广经济带范围,江西、安徽都属于长江经济带范围。《全国主体功能区规划》也把中部地区的中原经济区、皖江城市带、江淮地区、长江中游地区等定位为重点开发区域。同时,中部崛起战略自提出、实施到深入推进已经10年。按照《促进中部地区崛起规划》,中部地区着力构建“两横两纵”经济带,即沿长江经济带、沿陇海经济带、沿京广经济带和沿京九经济带,取得了较为明显的成效,与国家“两横三纵”的带状区域发展新棋局相吻合。可以看出,中部地区在区域发展新棋局中承东启西、通南贯北的战略地位更加突出。促进中部地区崛起,要依托其在带状区域发展新棋局中的战略地位,积极融入“两横三纵”经济带,使其成为支撑全国经济增长的重要板块。
2.抓住国家支持中西部地区就近城镇化的机遇,加快推进中部地区新型城镇化
城镇化是推动区域协调发展的有力支撑,谋划区域发展的新棋局必须与推进新型城镇化结合起来。当前,中西部地区发展相对滞后,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城镇化发展很不平衡。中部地区城镇化率只有48.5%,低于全国平均水平5.2 个百分点,低于东部地区13.7个百分点。可见,城镇化发展水平滞后是制约中部地区经济社会发展、实现中部地区崛起的重要因素。2014年国务院《政府工作报告》提出,加大对中西部地区新型城镇化的支持,引导约1亿人在中西部地区就近城镇化。这对于中部地区崛起加快推进新型城镇化具有重要意义。这是因为,就近城镇化符合中部地区区情和经济社会发展现状。考虑到中部地区农业人口众多,大城市少而且入户成本极高,农村剩余劳动力都涌向大城市很不现实。同时,近年来中部地区多数中小城市大力发展产业集聚区等各类产业园区,吸纳人口能力增强,为农业人口向中小城市就近转移提供了条件。因此,促进中部地区崛起,要抓住国家对中西部地区就近城镇化的支持政策,促进中部地区中小城市进一步提高产业发展和集聚人口能力,促进农业转移人口就近转移就业,加快新型城镇化发展。
3.抓住国家培育发展中西部地区城市群的机遇,促进中部地区城市群发展
城市群是城镇化高级发展阶段的城市空间形态。目前,我国东部地区京津冀、长江三角洲、珠江三角洲三大城市群,以2.8%的国土面积集聚了18%的人口,创造了36%的国内生产总值,成为带动我国经济快速增长和参与国际经济合作与竞争的主要平台。而中西部地区城市群发展较为滞缓,城市群一体化程度较低,尚未形成发展合力,带动区域经济社会发展的作用尚未发挥出来。当前,我国高度重视城市群发展,尤其是中西部地区城市群的发展。《全国主体功能区规划》提出,在优化提升东部地区城市群的同时,在中西部地区资源环境承载能力较强的区域,培育形成若干人口和经济密集的城市群,通过推进城镇化带动中西部地区发展。《国家新型城镇化规划》提出,以城市群为主体形态,推动大中小城市和小城镇协调发展;中西部地区城市群要成为推动区域协调发展的新的重要增长极;加快培育成渝、中原、长江中游、哈长等城市群,使之成为推动国土空间均衡开发、引领区域经济发展的重要增长极。2014年国务院《政府工作报告》又提出,加快推进交通、水利、能源、市政等基础设施建设,增强中西部地区城市群和城镇发展后劲。因此,促进中部地区崛起,要抓住国家培育发展中西部地区城市群的机遇,加快中部地区的中原城市群和长江中游城市群(涵盖武汉城市圈、长株潭城市群、环鄱阳湖经济圈、江淮城市群等)发展,以带动整个中部地区经济社会发展。
4.抓住我国增强内需拉动经济主引擎作用的机遇,发挥中部地区广阔的市场潜力
内需是我国经济发展的根本动力,我国今后一个很长时期内都要把扩大内需作为基本国策。2014年国务院《政府工作报告》更是提出增强内需拉动经济的主引擎作用,并具体提出了把消费作为扩大内需的主要着力点、把投资作为稳定经济增长的关键、把培育新的区域经济带作为推动发展的战略支撑三大举措。这符合中部地区基本区情,对于中部地区更好地发挥人口众多、市场广阔的优势,培育新的经济增长点,促进经济社会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其一,中部地区人口众多,拥有广阔的内需市场。2012年,中部地区土地面积达到102.8 万平方公里,占全国国土面积的10.7%;年底总人口达到3.59 亿,占全国的比重达到26.7%。当前正面临着消费升级换代的重大机遇,市场前景十分广阔。同时,中部地区处于工业化和城镇化快速发展阶段,基础设施建设、产业结构升级、生态建设和环境保护、社会事业发展需求旺盛。其二,中部地区区位交通优势明显,已逐步形成了便捷通达的水陆空交通网络,具有承东启西、连南通北的区位交通优势,为其融入新的区域经济带提供了有利的前提条件,同时有利于各类生产要素的集聚和市场的兴旺发达。其三,中部地区位于我国内陆腹地,开放型经济发展滞后,主要通过内需拉动经济增长是依据基本区情和经济社会发展状况做出的必然选择。因此,促进中部地区崛起,要抓住我国增强内需拉动经济的主引擎作用的机遇,进一步扩大内需,发挥中部地区广阔的市场潜力。
5.抓住我国全面深化改革开放的机遇,增强中部地区内生动力和经济活力
改革是我国发展的最大红利,当前我国改革已进入攻坚期和深水区,为此国家对于深化改革问题高度重视。党的十八大做出了全面深化改革的战略部署,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明确了下一步改革的方向和重点。2014年国务院《政府工作报告》又明确提出要向深化改革要动力,把推动重要领域改革取得新突破作为第一项重点工作。同时,为加快中部地区崛起,国家在中部地区设立了诸如武汉城市圈和长株潭城市群“两型社会”综合配套改革实验区、山西省国家资源型经济转型综合配套改革试验区、中原经济区、鄱阳湖生态经济区、皖江城市带承接产业转移示范区、郑州航空港经济综合实验区、湘南承接产业转移示范区、荆州承接产业转移示范区、晋陕豫承接产业转移示范区等一系列国家级综合配套改革试验区、经济区和承接产业转移示范区等一系列战略平台,在某些方面赋予其先行先试的权利。
开放与改革相伴而生、相互促进。党的十八大把开放合作提到了新的高度,提出要完善互利共赢、多元平衡、安全高效的开放型经济体系。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进一步从放宽投资准入、加快自由贸易区建设、扩大内陆沿边开放等方面提出构建开放型经济新体制。2014年国务院《政府工作报告》也把开创高水平对外开放新局面作为一项重点工作。我国开放合作的力度将进一步增强,体制进一步创新,政策进一步强化。近年来,中部地区对外开放与区域合作成效显著,但与东部地区相比,总体开放水平仍然偏低,全方位深化开放合作是当务之急。因此,促进中部地区崛起,要抓住国家全面深化改革开放提供的良好宏观环境,全面深化中部地区体制改革,进一步增强经济发展动力;同时要进一步深化开放合作,扩大对外开放。
1.政策红利明显减少
随着我国区域发展战略的转变以及应对国际金融危机的需要,近几年国家密集出台了各具特色的区域发展规划,各区域之间的综合实力竞争日趋激烈,区域竞争的内涵和主要内容也发生了明显转变,即由原来的政策、资金、市场、要素甚至名分之争,转变为区域核心竞争力之争;由原来的以GDP总量为主的竞争转变为以经济结构、技术水平、创新能力、资源环境协调、人民生活水平等经济发展质量为主的竞争。新形势下区域竞争内涵和竞争内容的转变,将为中部地区实现崛起带来新的压力和深刻影响,特别是中部省份普遍存在经济结构不尽合理、资源过度消耗、生态环境恶化、区域技术创新能力弱、人民生活质量提升缓慢等问题突出,再加上诸多区域发展规划出台,导致先行先试的政策作用递减,在先行先试方面的政策红利明显减少。
2.传统优势逐渐衰减
当前,中部地区传统的人口优势、资源优势、产业基础优势面临衰减可能。一是人口优势可能会衰减。中部地区人口众多为经济社会发展提供了丰富的劳动力资源,但是随着劳动力成本的不断提升,廉价劳动力的竞争优势将逐渐丧失。同时,中部地区城镇化水平不高,农业人口向城镇转移任务艰巨,而大部分农业人口文化和科技素质不高,影响着以提高城镇化质量为主导的新型城镇化的快速推进。二是资源优势可能会衰减。中部地区是我国的矿产资源密集区,煤炭、石油、铁、铜、铝等矿产资源丰富,为中部地区发展提供了丰富的能源和原材料。随着我国更加强调经济发展质量,资源开发的生态环境成本不断提升。同时,随着科技发展,资源利用效率提高,对能源、原材料和资源性产品的需求将减少,中部地区的资源优势将会逐渐衰减。三是传统产业优势可能会衰减。长期以来,作为我国重要的能源、原材料基地,中部地区形成了煤炭、石油、电力、冶金、机械等传统工业为主体的颇具特色的重工业体系。而高附加值的新兴工业发展缓慢,产业结构升级乏力。随着区域竞争的日趋加剧、高技术产业快速发展、产业结构优化升级步伐加快,中部传统产业优势可能会衰减。
3.深层次矛盾仍然存在
由于长期以来粗放型经济发展方式的惯性作用,中部地区经济发展质量问题更加突出。一是经济结构偏重。从产业结构看,重工业和资源性产业比重大,生产性服务业支撑力弱、新兴产业发展缓慢,重型化特征明显。从发展方式上看,经济增长主要依赖于能源原材料产业。经济增长过度依赖投资拉动,自主创新对经济增长贡献偏低。从产业链角度来看,中上游产业多,能源、原材料比重大,产业延伸度不够。从价值链角度看,中部地区产业偏低端的特征明显,传统优势产业大多集中在中间制造环节,自主创新能力弱。二是城镇化发展滞后、发展质量不高。农村人口众多,城镇化水平低于全国平均水平;“摊大饼”式的城市扩张模式使得土地利用方式粗放,大量的耕地资源被浪费,导致大城市辐射和带动能力有限,中小城市功能不完善,集聚人口能力不足。三是资源环境约束加大。中部地区长期以来一直沿用“高投入、高消耗、高排放、低效益”的粗放型生产方式和发展模式,资源利用效率低,污染排放强度大,使得资源环境瓶颈制约日益加剧,主要依靠资源的消耗推动经济社会快速发展的模式不可持续。
4.发展合力尚未形成
受到行政区划、产业结构雷同、制度不完善等方面因素的制约,中部地区仍然是一个较为松散的区域板块,区域内部缺乏有效的分工与合作,区域间的竞争与冲突明显多于合作,是促进中部崛起亟需解决的重要问题。一是在区域发展战略上各自为政。随着我国产业梯度转移步伐加快,尤其是21世纪以来,中部六省分别从自身利益出发,对自身发展战略进行重新定位,尤其是在空间发展战略上。例如,安徽提出了“东向发展,融入长三角”,江西提出了“对接长珠闽,联结港澳台,融入全球化”,湖南提出了融入“泛珠三角”,山西提出了加强与环渤海经济区的合作,均致力于承接沿海产业转移,由此也加剧了区域内部的竞争。二是经济同质化程度高。由于中部六省在资源禀赋上相近,大都形成了煤炭、钢铁、机械、建材等重工业为主导的经济结构。各省之间产业结构趋同、产业关联度不高,相互之间经济联系较弱,经济发展中存在着严重的重复建设、过度竞争等现象。三是合作范围小。目前,中部六省之间的合作还仅仅停留在交通、旅游等较小的范围内,各类产业、基础设施、社会领域之间的合作较少。
中部崛起战略实施10年,综合效应凸显,但仍然存在着一些矛盾和问题。在区域发展新棋局中,中部地区的战略定位将更加清晰,发展空间将更加广阔,地位作用将更加重要,必须准确把握区域发展新棋局给中部地区带来的机遇和挑战,科学认识中部地区问题的实质,从战略层次上思考如何促进中部地区更好更快崛起。
城镇化滞后已经成为中部地区扩大内需、转型升级、加快崛起的瓶颈制约。要把握区域发展格局新调整的机遇,充分发挥新型城镇化在经济社会发展中的重要牵引作用,加快中部崛起。一是按照尊重意愿、自主选择,因地制宜、分步推进,存量优先、带动增量的原则,以农业转移人口为重点,兼顾高校和职业技术院校毕业生、城镇间异地就业人员和城区城郊农业人口,统筹推进户籍制度改革和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二是根据综合承载能力和发展潜力,引导农业转移人口空间合理分布;三是推进农业转移人口享有城镇基本公共服务,保障随迁子女平等享有受教育权利,完善公共就业创业服务体系,扩大社会保障覆盖面,改善基本医疗卫生条件,把进城落户农民完全纳入城镇住房保障体系;四是建立健全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推进机制,建立多元化的城镇化发展投融资机制,拓展筹资、融资渠道,加快城市基础设施、社会保障、公共服务能力建设,构建政府主导、多方参与、成本共担、协同推进的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机制。
与东部京津冀、长江三角洲和珠江三角洲城市群相比,中部地区城市群在分工合作、制度创新、科技进步、产业升级、绿色发展、吸纳人口等方面都相对落后。区域发展新棋局为中部地区各城市群的发展提供了难得的契机,中部地区的各个城市群也应该发展成为支撑中部崛起的战略平台和重要支撑。要针对人口吸纳能力不足和发展层次低的问题,全面优化投资环境,加大对内对外开放力度,有序承接国际及沿海地区产业转移,依托优势资源发展特色产业,壮大现代产业体系,完善基础设施网络,健全功能完备、布局合理的城镇体系,强化城市分工合作,形成经济充满活力、生活品质优良、生态环境优美的新型城市群。城市群的中心城市,要科学确定功能定位和发展导向,加快向高端化、服务化方向发展,加快快速交通网络建设,促进空间结构优化和区域一体化发展,增强引领、示范和辐射带动作用。中小城镇要以提高产业支撑能力和公共服务能力为导向,重点解决就业岗位和人口吸纳能力不足的问题,要积极培育特色优势产业,不断扩大就业机会,着力加强基础设施建设,提高公共服务水平,逐步提高人口吸纳能力。
谋划区域发展新棋局的提出,有利于中部地区发挥资源丰富、要素成本低、市场潜力大的优势,通过承接产业转移促进经济发展提质增效升级。一是承接发展中部地区传统优势特色产业。承接、改造和发展纺织、服装、玩具、家电等劳动密集型产业,承接能源矿产资源开发和精深加工产业,承接发展农产品加工业、生态农业和旅游观光农业,承接新能源、节能环保等产业所需的重大成套装备制造关联产业和配套产业,承接发展商贸、物流、文化、旅游等产业,承接发展电子信息、生物、航空航天、新材料、新能源等战略性新兴产业。二是要建立一批承接产业转移示范区。着力培育和壮大一批承载能力强、发展潜力大、经济实力雄厚的重点经济区(带),把产业园区作为承接产业转移的重要载体和平台,加强园区交通、通信、供水、供气、供电、防灾减灾等配套基础设施建设,引导转移产业和项目向园区集聚,形成各具特色的产业集群。发挥园区已有重点产业、骨干企业的带动作用,吸引产业链条整体转移和关联产业协同转移,提升产业配套能力,促进专业化分工和社会化协作。三是以全面深化改革优化承接产业转移环境。加快引入负面清单管理模式,全面推进行政审批制度改革,改善营商环境,促进投资贸易便利化。完善承接地交通基础设施,强化公共服务支撑。建立完善公共信息、公共试验、公共检测、技术创新等服务平台,规范发展技术评估、检测认证、产权交易、成果转化等中介机构。加快社会诚信体系建设,建立区域间信用信息共享机制。
区域发展新棋局,强调完善综合运输通道和区际交通骨干网络,发挥综合交通运输网络对城镇化格局和增长极的支撑和引导作用。中部地区要着眼于用大交通带动大物流,用大物流带动产业群,用产业群带动城市群,用城市群带动中部崛起。一是全面提升在全国路网格局中的枢纽地位。以高速公路、干线公路、航运建设为重点,着力构建中部与三大经济区域接轨、中部省份相互沟通的综合交通运输大通道,实现“外连”。二是发挥贯通东西、连接南北的作用,在形成与沿海连接的西南中南、东北、西北等经济支撑带之间发挥通道和节点作用。三是在经济增长极和腹地之间打造快速交通运输通道,强化“核心—边缘”区域有序分工合作格局,使其区位交通优势转化为流通和经济优势。
中部地区通过改革促开放、加快发展开放型经济发展面临着历史性机遇,按照打造区域发展新棋局的部署,以带状经济推动开放向内陆发展,加快建设面向东南亚、中亚、欧洲等地区的国际物流大通道,支持内陆城市增开国际客货航线,发展江海、铁海、陆航等多式联运,有利于中部地区克服既不靠海、也不沿边的区位劣势,有利于中部地区打破开放口岸少、物流费用高、区域转关难等诸多亟待破解的制约因素。为此,中部地区要做大扩大内陆开放这篇大文章,一是从体制机制、政策环境等方面下工夫,全面夯实内陆开放型经济发展的基础;二是创新内陆加工贸易模式,推进整机生产、零部件、原材料配套和研发结算在内陆地区一体化集群发展,使内陆地区成为沿海加工贸易链条的承接地;三是统筹推进内陆地区国际大通道建设,推动内陆沿海沿边通关协作,实现口岸管理相关部门信息互换、监管互认、执法互助,扩大“属地申报、口岸放行”等改革试点,使内陆地区货物进出口逐步实现“一次申报、一次查验、一次放行”,提高口岸通行效率,降低通关成本。
在国家提出和实施中部地区崛起战略之后,中部地区除了河南与湖北利用自身的区位特点和优势,采用东引西进、连南通北战略外,安徽、湖南、江西、山西纷纷积极谋取与珠三角、长三角、京津冀三大城市群的合作,区域合作的方式实质上是一种单向的,即中部地区向东部地区靠拢。区域发展新棋局下,中部地区要积极融入新的区域支撑带,谋求区域之间多方向、多角度、多层次的合作,一是在顶层设计和制度安排上做出统一规划和政策安排。在省一级,主要解决不同城市功能、产业、物流等定位;在区域层面上,主要解决沿大江大河、主要交通干线、主要联系通道的产业布局、城镇分布、基础设施共建、生态环境共治等问题。二是培育区域合作发展的市场体系和市场机制,制定相关的法律规范,促进市场中介体系的完善,为区域合作营造一个比较成熟的市场经济体制环境。三是充分发挥企业在区域分工与合作中的主体地位和政府在地区经济合作中的协调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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