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勋伟
虽然同在泸州的一片蓝天下,虽然早就品尝过香喷喷的合江先滩的大米,然而直到几天前,已经年近半百的我才第一次抵达先滩这个群山簇拥的山间古镇。
古镇依山而建,清澈的小漕河伏在古镇脚下,静静地流淌出青山绿水的诗情画意。古镇对面河畔正在建设新区,挖掘机轰隆隆地响着,建设工人们有的光着膀子,有的赤着上身汗流浃背地在奔忙。
先滩地处川渝交界地,距合江县城有60公里,从重庆江津区塘河镇下高速,还有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不难想象,在交通运输落后的年代,这样的地方确实让人望程止步。偏僻落后是他们地标定语。所幸的是,大、小漕河在此地合流,给以水运为主的古先滩带来了生机。大、小漕河上游的土著们把竹木编成筏子,再装上些只有他们大山里才有的土特产从漕河水道运出去,然后再把他们需要的盐巴煤油、针头麻线之类的运进来。这样,古先滩就成了漕河流域一个有名的驿站。
生活在大山里的先滩人,厮守着哺育他们的大、小漕河,撷取着巍巍青山里大自然无私的赠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代一代繁衍下来。
最初知道石斛这个名字已经很久,知道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吊兰,觉得 “吊兰”这个名字听起来很诗意,也知道这个东西可以煮水喝,可以炖老鸭子,均有药用效果。但直到这次到了先滩,才真正知道了这个名字的来历和这个东西的底细。
无论从地标位置,还是从气候条件,先滩都应该是石斛的原产地之一。资料诠释:石斛喜在温暖、潮湿、半阴半阳的环境中生长,以年降雨量1000毫米以上、空气湿度大于80%、1月平均气温高于8℃的亚热带深山老林中生长为佳;对土肥要求不甚严格,野生多在疏松且厚的树皮或树干上生长,有的也生长于石缝中。所有这些条件,先滩都完全具备。同时,依据这个诠释,我们也就明白为什么人们习惯把它称作 “吊兰”了。其实它不只“吊兰”这样一个别名,有的叫它 “万丈须”,有的叫它 “金钗华”,不一而足。
虽然我们确信先滩是石斛的原生地之一,但群山簇拥的先滩,享受现代科技的成果毕竟要比山外边的世界晚一步。直到近几年里,先滩人才从外边引进了先进的石斛人工栽培技术,先滩人的生活质量也由此悄然发生了本质的转变。
先滩的石斛基本是栽种在石头上的。这是我从未见过的奇景。一片片光溜溜的石头上,石斛苗被线卡固定起来,苗的根部贴着一块巴掌大的苔藓,据说那块苔藓上原来附着的泥土还必须充分清理干净,苔藓上压着一块石头,是怕苔藓被风吹跑了,同时也起着保湿和遮阴的作用。石斛的叶子不多,大多在某个茎节上分出一片芽儿,芽儿顶端分成两片,像古代美女头上的金钗,所以又叫金钗石斛。我们来的时候是阳历的5月中旬,一些石斛已经开花了,每一朵石斛花有五六片花瓣,红白相间,中间点缀着紫黑紫黑的花蕊,微风一吹,摇曳如翩跹起舞的美人,难怪人们将之列为观赏名花。我想石斛花开到繁盛之时,就把石斛茎和芽儿掩在下面了,看起来倒像是一块石头上花姿烂漫。人们都用 “石头开花”比喻不可能发生的事,但先滩的石头却真的开花了。我突然明白了先滩人为什么把苔藓称为 “石花”。
回泸州后我查阅了一些关于石斛的资料,才知道石斛还有许多美丽的故事传说和美好的寓意。
傣历新年(泼水节)的第三天是隆重的 “赶摆”之日,相传在这一天,傣族人顶礼膜拜的太阳神将来到人间查看民情。有一次,当太阳神查看了民情要离去时,一位美丽傣族少女手捧着金色灿烂的 “蛋花”(石斛)跪到太阳神面前,将之作为礼物送给这至高无上的神。太阳神欣然接受了。从此,石斛在傣族人家便成了吉祥、喜庆之物。傣家人喜欢把石斛栽于阳光最易照射到的屋顶,爱美的傣家姑娘也都喜欢把石斛花作为头饰或衣饰,插在自己的头上或衣物上,表示着对太阳神的崇敬和对未来美好、幸福的期待。在国外,石斛有着 “欢迎你,亲爱的”的花语,被认为是 “秉性刚强,忠厚可亲”的象征。他们习惯在每年父亲节时,将石斛送给父亲,故石斛又被称为 “父亲节之花”。泰国航空公司更是把石斛制成的胸花赠送给乘客,表示欢迎和祝福。
资料介绍:石斛,药用植物,性味甘淡微咸,寒,归胃、肾、肺经。益胃生津,滋阴清热。用于阴伤津亏,口干烦渴,食少干呕,病后虚热,目暗不明。这些功效再加上石斛文化所蕴含的美好寓意和石斛花的观赏价值,现在的石斛经济价值尤为突出。在先滩,一些人家在房前屋后的石头上栽种石斛,仅此一年经济收入就可达数千元。
先滩还有不少明清时代的古建筑。那些被风雨侵蚀过的斑驳木屋,那些长满青苔的灰砖青瓦似乎都在诉说着自己穿越历史的时代沧桑。想想,那样的年代战火频频、生灵涂炭,许多人家含辛茹苦、颠沛流离。那时,这样的偏远山村才是人们所企望的世外桃源、清净福地,以至于有这样多的古建筑保存下来。
阅读大、小漕河的清波,领略金钗石斛的神奇,体会古民居的沧桑,我已经知道,先滩——这个偏僻的川南边陲小镇,已经深深刻入了我的脑海,毕生也不能忘记。群山的封闭迟滞了先滩的现代化脚步,却也护卫了这里原生态的壮美。早些年就知道先滩大米是无公害、无污染的优质大米,今天又见识了这么多令我惊奇而又感慨的东西。我终于知道躲在时空深处的最重要的原因了。
(原载 《泸州作家》2014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