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阳
乡村田园,对生于斯长于斯的我来说,真是太熟了。田园之美,闭上眼睛也能数出一串串。清晨一轮红日,点点珠露,缕缕炊烟;中午雨后斜阳,青山隐隐,流水潺潺;黄昏稻浪滚滚,轻鸥旋旋……至于说田园诗,那是我的情,我的爱,我的梦。我是一个地道的农民,自知几斤几两,实在不敢班门弄斧。但在写作新田园诗方面,我倒有些切身体会。
多年来,我对诗词有着浓厚的兴趣。未学格律前,常写些新诗,自我欣赏,从来不敢奢望发表。改革开放后,农村的变化太快,身边经常发生一些新鲜事情,使人目不暇接,时常引发我的写作兴趣。1998年,我外出打工,两年多没回家,当我走在回家的路上,沿途楼房如雨后春笋林立,几乎认不出归家的路,感触颇深。于是,我试着写了《归家吟》:“千里回家泥土亲,新楼栋栋半空横,三年小别迷归路,绰号轻呼醒故人。”我大胆地将这首诗寄到《东坡赤壁诗词》杂志网站上,不料此诗竟然发表了。当我第一次看见刊物上有我的诗作时,心里十分激动,当晚满满地喝了一杯白酒。从此,田园诗的梦想之火,在我心中越烧越旺。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不知是谁说的,但它富有哲理。但有兴趣无恒心,也是做不好诗的,只有两者兼而有之,才可以涉足于这高雅的艺术殿堂。
一次,我上儿时老师王金榜先生家,他问我,诗词这一高雅艺术,你一个农民是怎么学会的?说句实话,为了掌握格律诗词的创作规律和技巧,我确实下过苦功夫。好在我从事的是体力劳动,大脑空闲的时间多的是,我常常手上一边干活,脑子却在思考着做诗。就拿平仄来说,这是写格律诗第一难关,必须掌握它,攻克它。起初,我是翻着《新华字典》,对着唐诗一个个字去查、去对、去比。在翻阅字典的过程中,我摸索出一个规律,字典里的上声、去声字,绝大部分是仄声;阳平和阴平字,是平声,其入声是仄声。于是,我将在阴平阳平里常用的入声字,一个个字抄在本子上,背。熟能生巧,翻得多了,渐渐地也就会了。这就是我独自学写格律诗之路。
写田园诗必定要写农民。农民很朴实,很实际。种田很辛苦,绝没有诗人笔下那种浪漫,那种闲情逸致。我常读一些人写的“三农”诗,总觉得缺点什么。缺点什么呢?缺少了农民的粗犷与朴实。“三农”的诗,写得太华美、太文雅、太浪漫,反倒不像。唐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它没有华丽的词藻,几近于口语,但千百年来,它却深深地打动着人们的心。我曾写了首《刘老汉》:“朝伴晨曦晚送霞,插完水稻播棉花。田头喜鹊喳喳叫,儿媳初生龙凤娃。”金榜先生看后很是称赞,说有泥土味。农村,像这样的老汉太多,他们从早到晚一直忙碌着,没有一时空闲,为儿为孙,毫无怨言,我常被他们的精神感动。
写农民,就要有农民的情感。写农业,一定要写劳动。写劳动,一定要熟悉农活。只有熟悉了,才能写出真情实感来。生活是一切创作的源泉。《春播》诗中的首句是“水浅泥柔脚步轻”,为什么写“脚步轻”?种田人都知道这个原因,在播谷种时,脚步重了,会把刚落下的种子浪到一堆。这样,播下的种子便不均匀。有位小学老师看到此诗后对我说:“看到这首诗,我便想起自己在水田中撒谷籽的情景。”能使读者有联想、有共鸣,这不正是作者想要达到的梦寐以求的境界吗?雨中施肥,对种田人来说,太家常便饭了,正因为有这样的生活经历,我才能写出《雨中施肥》:“驮肥遇雨步沉沉,路滑泥泞倍苦辛。手上长将希望种,心中希望已成春。”像这样的例子很多,如《乡村秋夜》《秋情》《踩厢》《钓客》,都是我亲身的经历。自己不熟悉的事,我就不写,即便写了也感动不了人,白浪费精力。我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写农村的事,要细心观察,用心琢磨,放心联想,即便是司空见惯的事,也要深思。在创作《咏水稻》时,我深有体会。谷黄了,稻穗弯了,对一个农民的我来说,太常见了。平日里,从来没有往深处想。一次,我用手托着黄灿灿、沉甸甸像金钩一样的谷穗,“谷到黄时头自低”的诗句,即时从脑海里涌出,马上联想到人生。顿时,浓浓的诗意,很自然地在胸中躁动着。这首诗就这样降生了。正是通过细心观察,大胆联想,用心琢磨后,诗的意蕴也就升华了。
前几天,《东坡赤壁诗词》编辑部的南东求老师打电话告诉我,《东坡赤壁诗词》主编吴洪激先生看了我的诗,决定把我作为新田园诗人推出,我听后感到十分惶恐,深怕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如真的被推出,我想我是沾了“农民”二字的光。我更要在今后的创作中努力向大家学习,虚心请教,以弥补我后天的不足。我会努力的,因为诗歌,是我的精神食粮,是我的人生追求。诗的事业,就如我们农民的春播秋收,是很美的事业。我向往她,热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