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化石

Joah Shane

2000年，奥克兰，NBA新秀挑战赛上，充斥着赏心悦目的脚踝终结者，劲爆无匹的花样扣篮以及“白巧克力”贾森·威廉姆斯匪夷所思的肘部传球。而在这其中，安德烈·米勒一如既往地打着他的“米勒式”篮球。上半场即将终了时，这位年仅23岁的骑士菜鸟接到了队友一记长传，眼见前场无人，一条龙直奔篮下。靠近篮筐时，米勒减缓了速度，随之轻柔地将皮球托进了篮中，就像父母将婴儿放进摇篮中一样。

看台上，米勒的教练阿尔文·阿特尔斯异常自豪，他或许已经不记得了威廉姆斯的传球，但他从未忘记米勒的上篮。“如果一名球员不能扣篮，他绝不应该被轻视。”阿特尔斯说道，“他能入选全明星比赛是因为他一直以来都在贯彻自己的理念，而不是因为他能不能扣篮。做好自己力所能及的工作，你就会获得成功。”

但那时的奥克兰观众一点也不买账，他们无情地向米勒发出了嘘声，但后者却无动于衷。接来下他又有了一次扣篮的机会，但他依旧没有那样做，他只是一次又一次地上篮，毫不厌倦。

“我有点紧张，不想搞砸这次机会，因此你得学着自我调节，看看其他球员将要做什么。”赛后，米勒这样向记者解释。在这场比赛中，米勒将胜利置于了高光表现之上。他拿下了球队最高的18分，非典型的米勒比赛，率领新秀队在加时赛以92比83获胜。“我只关心胜利。你们已经有了一些能飞善扣速度奇快的家伙了，你们还需要一本正经打球的家伙，而我正是其中之一。”

14年后，这种心态仍然根深蒂固扎根在米勒的职业生涯中。扣篮对他而言，简直糟透了——除非是他给队友高吊的完美空接。

“那些球员（能飞善扣）能够获得广泛的关注。”如今已经38岁米勒如是说道，“我不是家喻户晓的球星，别人看到我的脸时，他们只会这么说，‘米勒是来这努力打球的，而不是来哗众取宠的。我很骄傲别人能够这么评价我。”

米勒个性独特，当大多数球员都不遗余力地在社交网络上分享自己的生活时，他却像个十足的隐士。他性格固执，头脑反应敏捷，从不说废话。他是球队领袖，但从不大喊大叫。米勒会在球场上好好给你上一课，但一旦到了场下，他就会立马音信全无。他控球稳定熟练，能够在电光石火之间传出及时精妙的传球。如果评价一名控卫的标准是他能够将队友变得有多好，那么纵观篮球整个历史，也没有几个比米勒还棒的。现在的他稳居于NBA历史助攻榜的第九位，排在他前面的都是像约翰·斯托克顿，贾森·基德，史蒂夫·纳什，“魔术师”这样伟大的球员。他一直按着自己的节奏在打球，眼力刁钻，传球创造力十足，还能拱着臀部腾出空间。

“他不是那种在球场上或是健身房里看上去体格健壮的球员，”在丹佛执教了他两个赛季的乔治·卡尔说，“他是有点老了，也没有其他球员那样的弹跳，但他总是在赢球。我曾经见识过他是如何在球馆里教训两名欧洲球员的——他还赢过泰·劳森和卡梅洛·安东尼。他了解每个人的特点，并能找到让球队获胜的途径。”

米勒喜欢“魔术师”打球的风格，他从小就观看湖人的比赛，学习“魔术师”是如何利用他的身材对位比他矮小的防守者。“我从没专门训练过自己的低位技术，我都是从电视上学习来。”米勒说，“小时候，伙伴们之间会互相比比谁的低位更厉害，你总能见到‘魔术师那样用身体把对手击垮。”

米勒所在的Verbum Dei高中是一所由洛杉矶神学社团和罗马天主教教区建立的私立学校，麦克·科尔尼是他的教练，在米勒高二时，他被提拔进入了一队。

“我们经常为他跑战术，因为只有他能正确地打球，他还能盖帽，尽管当时他并不是场上最高大的球员。”科尔尼回忆道，“他总是能在快攻中做出正确的决定，作为一名高中教练，得到他是我的幸福。”

但在高中毕业时，只有几所大学愿意为米勒提供奖学金，因为他看起来不像是个合格的球员，而且他在标准化的大学入学测试中表现不甚理想。大一时，米勒不得不远离篮球场，他必须向别人证明，自己的学习成绩也能够达标。犹他大学的助理教练唐尼·丹尼尔斯也是Verbum Dei的毕业生，他知道安德烈在高中时是篮球明星，因此他成功说服了教练里克·梅杰尔斯向他提供一份奖学金。

“男人必须要有远大的理想，总得出去闯闯才能长大。”米勒的母亲安德里亚说道。

在大学第一个赛季过半后，米勒就成为了球队的先发。通过不断地给队内明星基斯·范霍恩以及其他队友传球，他迅速巩固了自己不可或缺的地位。

“每场比赛你至少会得到两次轻易得分的机会，”米勒的队友亚历克斯·简森说，“我之前从未同这么优秀的传球手一起打过球，一刹那间，他就能把球舒服地传到你手上。”

“你会被他宠坏的，直到离开他，你才会意识到有他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迈克尔·多利亚克如是说道，“当我在犹他大学打球时，我一直在学习如何比赛。但直到我开始和米勒一起打球，我才真正意识到该如何去比赛。”

在范霍恩毕业后，米勒和多利亚克率领犹他大学闯进了1998年的NCAA决赛。米勒统治了西部，他们击败了拥有迈克·毕比，迈尔斯·西蒙以及贾森·特里组成的冠军热门亚利桑那大学。米勒全场得到18分14篮板13助攻，成为了NCAA锦标赛成立以来第四位拿到三双的球员。

“我们的进攻全赖他组织。”简森说道。

决赛中，69比78输给肯塔基后，米勒计划参与选秀。四年时光将他打磨成了一名一流控卫，但最终，他还是选择再留校一年，准备继续打磨自己的各项技巧。“我认为自己还没准备好，”米勒回忆道，“那时候的NBA竞争激烈，我或许能够成为高顺位新秀，但出场时间却未必有保证，所以我能用额外的一年来尽可能的巩固自己学到的东西。”

耐心终得回报。一年之后，骑士在1999年第8顺位选中了米勒。球队委派人事主管基斯·斯马特同米勒进行详谈，一同规划未来发展。斯马特在会议上滔滔不绝，但米勒始终三缄其口。当进行到第四轮会议时，米勒终于开口了。

“他们想让我成为话语领袖，”米勒说，“但那不是我的风格。”

2002年，米勒被交易到了快船，他的重归故里被普遍认为是这支年轻富有活力的快船重新变得有竞争力的最后一块拼图，但事与愿违，在米勒的带领下，快船只取得了27胜55负的糟糕战绩。2003年，他加盟了掘金，引导这支球队重回正轨，为人称道。2005年，卡尔开始执掌球队。

“每个教练都很尊重他，但他并不愿意同教练建立紧密的关系。”卡尔说。

米勒并不是卡尔偏爱的控卫类型，但他能够很好的执行教练的各种战术。即便肩膀脱臼，米勒也坚持上场打球。尽管如此，掘金在米勒的带领下从未闯进过季后赛第二轮。“我在那待了三四年，每年我都觉得球队有机会打进西部决赛，但我们很不幸地每次都遇到了更强大的球队：湖人，快船，马刺。”米勒说，“那种感觉糟透了。”

2006年，米勒在与艾弗森的交易中来到了76人。“他让我的比赛更轻松了，”伊戈达拉说，“每晚我都能毫不费力地得到6到8分，我应该把自己的合同给他一点。”

2009年，米勒来到了开拓者。连续632场比赛上场的铁人纪录在一次推搡布雷克·格里芬的恶意犯规中被终结，联盟对他实施了禁赛。两个赛季中，加时赛击败小牛得到生涯最高52分的比赛是他最高光的表演。奈何，开拓者始终被伤病侵袭，米勒还是未能突破第一轮的魔咒。三年之后，米勒在选秀日重返掘金。当初的伙伴所剩无几，老队员只剩米勒。

“我们很少会采取低位进攻，他可能是两年里我们的头号低位选择了。”卡尔说道。

2012年，米勒同掘金签了一份三年合同，2013年1月，他得到了生涯的第15000分，但在卡尔喜获最佳教练奖不久之后，掘金解雇了他。在新主教布莱恩·肖手下，米勒的上场时间越来越少。在对阵76人比赛中，肖没有让米勒上场，米勒终于爆发了，他在板凳席上不断叫嚣质疑肖的决定。他整个职业生涯的理念就是：只要我健康，我就要上场。他尊重肖，但他认为肖夺走了他的一切。球队和米勒之间陷入了僵局，米勒远离了NBA数周，直到掘金在2月把他交易到奇才，他才重回赛场。

但米勒在球队的第一次合练中就打垮了20岁的布拉德利·比尔。“我本认为他不可能在我面前得到一分，”比尔说，“但他的转身太快了，当他得分时，我简直惊呆了。他有自己的节奏，这就像缓慢的老式比赛，看起来有点滑稽，但确实有效果。”

在奇才的两轮季后赛中，米勒是板凳席上最主要火力。第一轮对阵比他矮小的公牛后卫DJ.奥古斯丁，他用低位技术活生生吃了他。在东部半决赛第四场比赛中，米勒帮助奇才取得了绝大的领先优势，尽管最后优势化为了泡影。

不过，这些对于米勒而言都不是最重要的，因为，他一直在用自己的理念在比赛。

“他就是那种能打到40岁的家伙，”简森说，“当他50岁时，他仍会在某个地方打球，那就是米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