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往方式与择偶标准
——一项基于J市男同性恋者的实证研究

2014-08-07 03:53张根福
关键词:同性恋者受访者身份

张根福, 吴 维

(浙江师范大学 法政学院,浙江 金华 321004)*

一、引 言

作为一种亚文化群体,同性恋这种相对数量稀少,绝对数量庞大并普遍存在于各个时代和文明中的跨文化现象,近年来因艾滋病问题、“同妻”以及基友文化等现象频频成为大众传媒关注的焦点,亦为社会大众日常揶揄或猎奇的对象。那么,何为同性恋?此概念学术界已有明确的阐述,它有别于同性性行为和双性恋。所谓同性性行为是指通过同性间的肉体接触达到性高潮的行为,其行为或许与爱情和心理有关,但其根本标志则依据是否发生具体的实际性行为。[1]双性恋,又称混合性同性恋,指个体在心理上对与其生物性别相异或相同的人都产生性吸引或性冲动,但冲动或吸引程度则可能会存在差异。而同性恋则指个体“在正常生活条件下对同性成员持续表现性爱倾向,包括思想、感情和性爱行为,对异性缺乏或减弱性爱倾向,也可有正常的性行为 ”。[2]尽管双性恋和同性恋都包含同性性行为,但由于指涉对象有所区别而呈现差异。基于此,我国学者刘达临把同性恋分为真性同性恋(亦称素质性或绝对同性恋)、兼性同性恋(相当于双性恋)和假性同性恋(主要指境遇性同性恋或偶然性同性恋)三类,并将真性同性恋划分为意向型、性感型、性乐型和复合型四种类型。[3]49近年来,在社会科学领域,国内关于男同性恋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婚姻关系、生存状况、伦理困境、身份认同以及合法性等方面,并且成果颇丰。随着互联网的日益普及以及APP客户端在智能化手机中的应用,具有很强隐蔽性的同性恋者的交往方式已经发生了显著变化,他们的社会交往不再局限在同志酒吧、浴室以及公园等公共场所,大多数同性恋者都是通过互联网或者专业同志交友APP软件进行沟通与交流。交往方式的变迁使同性恋者在选择与之具有相同性倾向的伴侣标准方面随之发生改变,以往只要是同性即可的择偶标准已经不再成为他们选择对象时单单考虑的因素,而是提出了更多的要求。为使本文的研究更具客观性,笔者对同志酒吧、公园、三大同性恋网站、 J市15个男同性恋QQ群以及专业同志交友APP软件中的男同性恋者进行了为期近6个月的调查,共收集到抽样框为3 852个的样本。①根据J市行政区域对其进行系统抽样,筛选出500个样本进行问卷调查。其中,接受访谈者437名,占有效回收率的 87.4%。按照学术惯例,文中出现的受访者名字为化名,以便保密。本文通过运用定量与质性相结合的方法,对 J市男同性恋者使用传统与新型交往方式的情况以及他们在选择同性伴侣的标准方面作一分析研究。

二、男同性恋者的交往方式

(一)传统交往方式的衰落与新型交往方式的崛起

作为现实社会交往活动中的一种基本形式,交往方式在人类的社会互动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它是社会成员进行社会化或角色互动所不可或缺的工具,是群体或社会组织进行沟通与交流的桥梁。随着科技的快速发展,人类的交往方式不断发生变化,男同性恋者的交往方式也是如此。表1为男同性恋群体经常使用的传统交往方式与新型交往方式的具体情况。

表1 不同交往方式在男同性恋群体内使用情况表(%)

从表1可知,QQ(群)、Blued、微信和同志网站等新型交往方式在男同性恋群体内使用的频率较高,分别为38.0%、15.8%、15.1%和11.9%。而通过公厕、浴室、酒吧和公园等传统交往方式进行交往的男同性恋者的比例仅依次为1.4%、2.1%、2.7%和4.3%。数据表明,传统交往方式在男同性恋群体内呈现衰落之势,而以互联网为依托的新型交往方式不断崛起并成为男同性恋者社会交往的主流方式,这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在国内异性婚姻占绝对主导地位,“同性婚姻”在制度上又未能合法化且艾滋病在男同性恋群体内迅速蔓延的环境中,多数男同性恋者都会选择隐匿地与其他同志进行交往,鲜有公开自身性取向并在公众场合与其他男同志进行直接的亲密互动行为。相比局限在酒吧、公园以及浴室等公共场域直接面对面的沟通与交流而言,新型交往方式这种以信息网络为基础的虚拟网络交往工具,具有传统交往方式无法比拟的优势。这种脱离具体现实生活情境,而在虚拟网络空间建立起信任的脱域(disembeding)机制不仅能超越时空的限制,使身体的“缺场”变为“在场”,实现跨地域互动;而且具有匿名性和符号性的互动,可以使同性恋者摆脱现实社会中真实身份的羁绊,轻松、自由地扮演同志角色、实现更具建构性和可塑性的人际交往。

同时,在表1中我们还发现,在与其他男同性恋者进行社会交往时,55.9%受访者经常使用普通交往工具,33.6%的受访者则偏爱专业同志交往工具。值得一提的是,以智能化手机为主要依托的专业同志交友APP软件(如Blued等②)尤为年轻男同性恋者所青睐。在41岁以上年龄段中,经常使用 Blued作为与圈内成员进行交往的男同性恋者仅为总人数的3.9%。这一比例分别低于同志网站和微信的3.1%与1.5%。但是,在41岁以下年龄段中,使用Blued专业同志交友APP软件的比例达到了11.9%,超出微信和同志网站在该年龄段人群中的2.2%和7.0%。究其原因,虽然同志网站、微信以及Blued等交往工具都不需要身体的直接在场,都能超越时空场域,脱离地缘关系及业缘关系对男同性恋者的藩篱,但由于Blued软件同时具有针对男同性恋受众群体的手机定位功能以及容易下载到手机客户端,具有隐蔽性强等优点,可以使他们通过该软件收集到全部已注册的男同性恋者,并能清楚地获悉他们与自己的实际空间距离,从而对他们的社会交往提供了极大的便利,这也是该软件近两年内能在男同性恋群体内大行其道的主要原因。 数据同时表明,年轻男同性恋者在追求时尚、潮流的程度方面明显强于老年男同性恋者,同志交往工具在男同性恋群体内部开始出现分化。

可见,当传统交往方式迅速衰落之后,新型交往方式取而代之为人际交往中的绝对主导交往方式,并且不断发展出针对不同文化群体的交往工具,如同性恋群体的同志网站及Blued等,这也使得愈来愈多处于意识层面的同性恋者融入到同性恋群体内。

(二) 交往形式由实地聚集向原子化转变

在新型交往方式未占主导地位之前,同性恋者基本上在约定时间、以聚集的形式进行直接的面对面互动。其聚集形式呈现出以当地的同性恋组织为纽带,以关键人物为中心,以公厕、浴室、酒吧和公园等公共场所为点的家族式生存结构。[4]随着传统交往方式的衰落,男同性恋者的交往形式也随之发生相应变化。如表2所示。

表 2 各年龄段男同性恋者参与群体活动及身份认同情况表(%)

在表2“您是否参加过同性恋群体活动?”选项中,82.6%的受访者表示没有参加过活动,仅有17.4%的受访者表示参加过同性恋群体活动。从数据可知,40岁以下年龄段的受访者参加同性恋群体活动较多。据受访者陈述,他们的群体活动主要以K歌、打羽毛球、看电影、登山等活动为主。男同性恋者的交往形式,从公园、酒吧及浴室的实地聚集转向以互联网或智能手机为核心的个体化或原子化的形式。这种变化能够避免在公共场域直接的抛头露面,避免见到陌生人或熟人的尴尬与不安,同时也能消弭许多风险因素。然而,每个场域都有自己的惯习,而每个惯习只能在相对应的场域内存在。在同志圈中,同性恋者在互动过程中形成了该群体特有的文化规范,不断形塑和巩固属于自身的惯习,即“性情倾向系统”。[5]那么,对于在现实生活中处于萍踪梗迹、漂泊不定的男同性恋者,以流散身份的边际人角色在同志场域中生存,是否会弱化他们自我的身份认同呢?通过表2可知,90.2%的受访者表示不会因为自己是同性恋者而内疚或不安,仅有9.8%的受访者因同性恋身份而不安或内疚。从各年龄段来看,因同性恋身份不安或内疚比例偏高的年龄段是31岁-40岁、61岁以上以及41岁-50岁,他们分别占总数的2.8%、2.1%和1.7%;而51岁-60岁、20岁以下以及20岁-30岁年龄段所占的比例则依次为1.4%、1.1%和0.7%。

由此可知,身份认同并不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呈现认同度高及线性发展等趋势。按照 Troiden (1988)的理想模型,同性恋身份认同的完成通常需要经过:身份感知(sensitization)、身份认同迷惑(identity confusion)、身份认同预设(identity assumption)和身份认同固定(commitment)四个阶段。[6]通过与表2中一些因同性恋身份而不安或内疚的受访者访谈得知,没有或较少参与同性恋群体活动,并不必然会削弱同性恋者的自我身份认同。相反,依托互联网的新型交往方式,特别是当处于意识层面的同性恋者在Blued、同志网站以及Jack’d等专业同志交友工具中发现这个总数非常庞大的亚文化群体后,以往犹如深陷在一片汪洋大海中的他们,仿佛看到了离海不远处的新大陆而倍感欣慰以及对未来配偶的憧憬和期待。可见,新型交往方式的出现不但不会削弱同性恋者的身份认同,反而会为他们提供身份归属和情感支持等功能。甚至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说,同性恋者是通过互联网来实现对“同志”身份接纳的。 以致于有西方媒体评论,互联网对亚洲同性恋者的影响,相当于石墙暴动事件③对西方同性恋产生的影响。

三、择偶标准:类型化偏好与现实的性

(一)类型化偏好:男同性恋者的择偶标准

尽管在制度设置方面,“同性婚姻”在国内未能合法化,但处于生活实体的事实婚姻却一直普遍存在于同性恋群体内。作为一种以家庭本位为中心的人际选择,择偶不仅发生于异性之间,而且也同样存在于多数同性恋者的生命历程之中。本文根据对J市男同性恋者的调查,列出了18项通常认为比较重要的择偶标准。请受访者分别对这些择偶标准进行从1分-5分,即“根本不重要”到“非常重要”作出价值评判,得分越高则代表他们越重视该项标准。表3给出了不同性角色的男同性恋者在择偶标准方面的描述性和方差结果。

从表3中我们发现,不同性角色(即“0”、“0.5”、“1”及“6/9”四类性角色,其中“0”为同性恋被动方,“0.5”为同性恋中既承担被动角色又承担主动角色,“1”为同性恋中主动方,“6/9”为口交行为)的受访者在择偶标准中的均值和标准差分别为3.53分、0.83分,3.58分、0.77分,3.54分、0.80分和3.36分、0.93分;其中总体均值为3.54分,总体标准差为0.81分。根据正态分布规律,如果上述某一总体标准低于2.73分则意味着不重要;反之,如果高于4.35分则表示非常重要。通过观察,我们可知婚姻状况、忠厚老实以及住房情况三项标准的均值分别为2.49分、2.70分和2.71分,而长相的均值为4.42分。可见,男同性恋者在选择同性伴侣时,基本不考虑对方的婚姻状况、忠厚老实以及住房情况,而非常重视对方的长相。除此之外,男同性恋者还很重视对方性器官、性角色以及年龄等标准,其均值依次为4.26分、4.24分、4.15分。另外,对于距离、收入、兴趣、职业以及文化程度等标准的均值则为3.63分、3.52分、3.36分、3.32分和3.12分。由此可知,在择偶模式方面,男同性恋群体中同样存在与异性恋相一致的择偶行为,即往往都遵循基于地缘关系或业缘关系较近的“邻近性”(Propin-quity)原则和在价值观或社会属性方面与自身的兴趣爱好、或教育文化程度以及家庭背景相似的同类婚(Homogamy)原则。[7]需要指出的是,和刘达临教授以往对男同性恋者在择偶标准方面的调查结果相比,本文调查结果与其存在相似之处,即都较为重视对方的相貌。[3]148相异的是,由于时代的发展以及交往方式的巨大变迁,接触到与自身具有相同性倾向的男同性恋者已经成为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因此,男同性恋者们都开始较为重视对方所承担的性角色、性器官以及年龄等标准。

表 3 男同性恋者具体择偶标准表

另一方面,与异性恋不同的是,男同性恋者在择偶方面具有严重的类型化偏好,即他们只为某种类型的男性所吸引,只有这种类型的男性才能成为他们择偶时的考虑对象。对于在长相、性器官、性角色、年龄以及其他标准中,如果某一项或两项标准是他们难以接受的,则意味着对方只能与其成为普通朋友或聊友甚至形同陌路。本文以“长相”为例进行分析。(见表4)

表4 性角色与体型及气质交互分类表(%)

从表4中我们可知,在体型方面,38.2%和30.0%的男同性恋者喜欢肌肉型和运动型,而喜欢瘦弱型和超重型男同性恋者的比例则分别为10.3%和4.8%。在气质方面,喜欢帅气—英俊型的男同性恋者所占比例最大,为32.3%;而成熟—稳重型和清秀—阳光型所占比例也较高,分别为29.3%和26.6%。相反,倾心于可爱—呆萌型和粗犷—凶猛型的男同性恋者所占比例则较小,分别为9.2%和2.6%。总之,无论在体型还是气质方面,不管性角色是“0”、“0.5”,还是“1”的男同性恋者,大多都比较喜欢运动型、肌肉型或清秀—阳光型以及帅气—英俊型的男性。其实,在男同性恋群体中,不少同性恋者最先喜欢的人都发生在青春期,他们为对方身上的长相、气质或其他特质所吸引,并基于最初在内心形成的美好感受而形成较固定的类型化偏好。正如受访者小轩和漂流所言:

“我爱上过好几个男的,他们都比较成熟稳重和阳刚。其中,最先爱上也是爱得最久的是我们初中的班主任。他是直男,那时差不多30岁的样子,非常的帅气而又儒雅,也有气质,学识渊博,字写得赏心悦目,副业相对成功,在学校里非常有威信、学生都敬畏他……原来每次上他课的时候心里都异常激动,平时也对他魂牵梦绕……一直暗恋他,直到上大学期间发现GAY圈后才开始转移注意力……我只对像他这样既儒雅、阳刚又具成熟稳重气质的男人有感觉,对于其他类型不会动心……圈子里像他这种类型的较少,不过我还是遇到过几个。”(小轩,2014年3月15日)

“我小时候很喜欢小叔,那时候他20多岁,长得比较清秀、帅气……记得上小学5年级的时候,有一次在放学回家路上我和同学打架,被我小叔碰到了,他看到我被欺负后,就扇了我同学几个耳光……现在我一见到像小叔原来那样清秀帅气的男孩子,就有种情不自禁、难以抑制的冲动……那种20多岁的比较喜欢运动,皮肤嫩滑,体质也好,没有中年人的发福体态和大肚子的小伙子……我只喜欢这个年龄段帅气、清秀的小伙,别的类型及中年或以上的基本不在我考虑之内”。(漂流,2013年12月7日)

在日常交往中,由长相、品格或其它特质等引起的人际吸引是种很正常的表现,许多人都会通过喜欢某种类型而形成以点概面的“晕轮效应”观念,从而使他们在择偶中形成较固定的类型化偏好。然而,对于同性恋群体而言,尽管他们在我国已不再被视为洪水猛兽 ,但由于长期遭受来自道德、医学、社会及法律等层面的价值评判,使其被冠以“罪恶”、“疾病”、“变态”以及“非法”等名称,许多社会成员对这种亚文化群体抱以很大偏见。在这种情形下,多数男同性恋者不会选择在“阳光下”互动,而是隐匿地与其他成员交往,由此,择偶的类型化偏好也在隐匿中进行,使得该群体缺乏凝聚力。

(二)作为一种交换关系的性

从上可知,以QQ(群)、微信、Blued以及同志网站等为代表的即时通讯工具,由于具有便捷性、专业化以及强大的搜索定位功能,使得越来越多的男同性恋者通过这些新型交往方式融入同志圈内,成为他们在社会交往中的主导交往方式与构建他们自我身份认同、形成身份归属的有效工具。在择偶标准中,由于类型化偏好,那些在长相、体格、气质以及其他先赋属性上较为突出的男同性恋者,追求他们的人较多,因此他们选择伴侣的对象和机会也较多。而那些先赋属性并不突出与社会经济地位属性较差的男同性恋者,在社会交往中则处于无人问津的局面,非直接面对面互动的虚拟网络为他们与圈内其他成员交往提供了有利条件。为了追求到对自己无感,而自己又非常偏爱的男同性恋者,他们通过模糊化处理自身属性、更改自身属性或利用他人信息(如照片)等办法来找到伴侣,不过多数只能是短暂的性伴侣。如此以往,当这种行动对他们寻找性伴侣越是奏效,那么采取该行动的次数也就越多。不同性角色的男同性恋者发生性行为的具体情况见表5。

表5 男同性恋者性角色与性行为交互分类表(%)

从表5中可知,在“您是否与男性(或男同性恋者)发生过性关系?”选项中,93.1 %的受访者表示与男性(或男同性恋者)发生过性关系,另外6.9%则表示没有与他们发生过性关系。在“您是否与除男朋友之外的其他男性(或男同性恋者)有过性行为?”选项中,26.5%的人承认除了男朋友之外,还与其他男性(或男同性恋者)发生过性行为,43.2%和30.3%的受访者则分别否认和男朋友之外的其他人有过性行为或者对此问题保持拒绝回答态度。此外,在“您是否同时与两个或两个以上的男同性恋者发生过性关系?”选项中,8.6%的受访者表示,他们有过与两个或两个以上的男同性恋者同时发生性行为的经历,即同时进行多伴侣性行为。需要特别指出的是,以上承认同时与两个或两个以上的男同性恋者发生性关系的受访者,并不是全部来自那些表示除了与男朋友之外还和其他男性(或男同性恋者)发生过性行为的26.5%的受访者,其中,有相当部分来自对上题保持拒绝回答的受访者。由此可见,在男同性恋群体的社会交往中形成了以娱乐为目的,完全遵循受本能驱动的快乐至上原则、纯粹追求性体验的文化认同。俨然,庄严、神圣的性已经成为他们在交换关系中各取所需的媒介。

四、小 结

作为一种工具理性,新型交往方式的出现给人们的社会交往带来了极大的便利,它使整个世界联系日益紧密,为人类之间的相互了解提供了许多之前不曾有过的帮助,同时,对于同性恋亚文化群体而言,它为同性恋者的社会互动,构建他们的自我身份认同有着重要作用。值得注意的是,这种工具理性对他们发挥积极作用的同时,也促使他们的互动中过多地渗透着价值理性行动和情感行动,使行动者个体在社会行动中经常受制于长相、性角色以及年龄等固有价值的自觉信仰,而较少考虑他们的行动后果以及因特殊情感而对某种意外刺激形成了不受制约的反应。[8]在“同性婚姻”未能合法化,男同性恋者择偶方面又具类型化偏好的情况下,他们借助新型交往方式,特别是同志专业交友工具来寻找性伙伴,无疑将使许多男同性恋者失去了对交往工具的控制,而异化成为不受理性控制,完全受本能驱动又纯粹追求性体验的男人。吉登斯曾说过,“风险和信任是交织在一起的”,[9]在艾滋病全球日益蔓延,MSM(男男性接触者)又属于高危行为的现代风险社会中,出于对性伴侣和安全工具的信任以及对感染性病几率的低估,新型交往方式这种工具理性的产物在男同性恋群体内的普遍使用导致原先一直归于现象研究的他们,最终沦为问题研究。

注释:

①本文的调查对象来自淡蓝网、朋友别哭、阳光地带三大同性恋网站,金华地区15个男同性恋QQ群以及Blued、Jack’d专业同志交友APP软件。

②智能化手机的出现,催生出了许多APP即时聊天工具。在同志圈内,针对同性恋特定群体的聊天交友软件有许多,如:Blued、Jack’d、飞赞、ZANK及亲近同志等软件。笔者根据对Blued专业同志软件在百度手机助手和360手机软件下载两处网站的统计,现共有近513万的下载量。这些同志交友软件可以基于地缘位置进行定位,能够清楚地了解自己与附近其他男同性恋者的距离。

③石墙暴动事件发生于1969年6月27日的纽约,当地的同性恋者因在石墙旅馆外拒绝当地警察的逮捕而引发了一系列暴力冲突事件。该事件不仅导致美国同性恋群体的维权行动,而且将同性恋维权运动扩展到世界范围内,被认为是美国乃至世界现代同性恋运动的起点。为了纪念该事件,人们将每年的6月27、28两日定为同志骄傲日。

参考文献:

[1]邱仁宗.艾滋病、性和伦理学[M].北京: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305.

[2]何东平.中国同性恋人权保障研究[M].厦门:厦门大学出版社,2012:3.

[3]刘达临,鲁龙光.中国同性恋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出版社,2005.

[4]王晴锋.青年男同性恋者的生存状况与择优偏好[J].青年探索,2013(6):69-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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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魏伟.城里的“飘飘”:成都本地同性恋身份的形成和变迁[J].社会,2007(1):67-97.

[7]李煜,徐安琪.择偶模式和性别偏好研究[J].青年研究,2004:(10):1-11.

[8]周晓虹.西方社会学历史与体系:第一卷[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366.

[9]安东尼·吉登斯.现代性的后果[M].江苏:译林出版社,200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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