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秋轶
最近,广场舞再成焦点。据报道,江苏徐州云龙湖景区,每晚七点半都会出现上万人的广场“暴走族”,成员以中老年人为主。有市民不满,认为广场舞者放着大分贝音乐扰民,占满道路,妨碍交通,呼吁有关部门进行规范。
如今的广场舞越发壮大,早已不限于“最炫民族风”了,出现了各种变种。有的趋向于竞技,如“勾肩搭背”的暴走一族;有的朝着文艺范发展,如充满故事性的“满街打鬼子”。虽然争议不断,但说的尽管说,跳的只管跳。
早些年笔者就听说过广场舞。有一年,母亲告诉我,老家小镇的广场舞散伙了,“录音机都被砸了。”砸场子的是一位本家长辈,平日不苟言笑,尚余一丝族长的权威。据说,那天傍晚大家跳得正欢,他拄着拐杖出来,一棍子下去,录音机滚了几丈远。
这位老长辈是我知道的最早的广场舞抗议者。我想,他不满广场舞的原因,或许不仅仅是噪音扰民。可能在他看来,一群大妈天天扭腰甩臀、搔首弄姿,实在有碍观瞻。于是,他举起手中的拐杖,行使了旧时族长的权力。
现在,广场舞隔三差五地会攀上新闻榜的前几名,有时甚至演变成群体冲突。究竟是什么让广场舞爱好者冒着被泼粪的危险来跳舞?
有人认为是公共空间不足。据统计,中国目前每十万人的运动场地是65.8个,而欧美国家一般在200个以上。有限的公共空间挤不下巨大的民生需求,资源争夺在所难免。
道理不错,但不止于此。众所周知,广场舞不是一时一地之事,而是大江南北、长城内外,同时存在的一个现象。每天傍晚,举国上下,同一年龄段的人,齐刷刷地跳一种舞,如此气势恢弘,说明了什么?
首先说明了生活水平的提高。在为衣食疲于奔命的年代,基本不会有人闲来跳什么广场舞。歌舞升平至少是安居乐业的一种体现。从这一点看,这些年广场舞的流行确实是一个进步。但也暴露了一些问题,除了上述公共运动场所短缺的硬件问题,更严重的是“软件”——当今中国老人精神生活的相对贫乏。
这些热爱广场舞的老人,多生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他们的青春时期,恰逢各种政治运动,大多数人没有获得更多的教育机会,而且习惯了集体的活动方式。今天,温饱无虞之后,他们重拾这种集体主义的狂欢:高亢嘹亮的音乐,波浪滚滚的红绸扇,整齐划一的动作……多少有些孤独的老年人生会得到些许慰藉,价值感和存在感都于此刻加强了。
正如不止一位广场舞大妈所说,跳广场舞,“既能锻炼身体,又是社交平台”,这对当下中国的老年人群有着异乎寻常的意义。当然,跳舞时选好地点,音乐的音量适中,尽量不影响周围居民休息,也应该是广场舞者们的自律。
所以,年轻人不必嘲笑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优越感从来是不可靠的,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老了以后会不会是其中一员。在上海一份最新的调查中,有七成市民支持广场舞的存在——这个数据让人感受到了理解的温暖。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