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下去

田泽

交志愿表的那天，我一直拖到下午，等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于是，我可以再走一遍以前一直走的路，找到教室里的熟悉的座位。午后三点的阳光把整个教室晒得滚烫，微风混合着植物的清香轻轻地吹进来。那一刻，时间都凝固了。而过去一年发生的一切好像用慢镜头在脑子里回放，那些日子里所有的坚持也到此为止。

自从升入高三，我就没有凌晨2点以前睡过觉，打开书包，里面永远有20张以上的卷子在等待着。不管今天做了几张，明天永远有新的散发着油墨清香的试卷飘下来。而要背的书永远多得让人不敢直视它们。

临近高考的最后几个月是最难熬的日子，身体透支，时常觉得疲倦，但仍然坚持。通宵读书也是常有的事，从让人绝望的习题册中抬起头，看着窗帘一点点地发起光来，然后收拾东西躺在床上等妈妈叫我起来。上课之前必须空腹喝掉一大杯咖啡，这样提神的效果才好。上课时，我仍一手握着咖啡杯，一手握着笔，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跟着老师的节奏，生怕落下任何一个关键词。太多的咖啡和太少的睡眠让我的体力严重下降，头发大把大把脱落，可是我连惋惜的时间和心情都没有。那个凌晨，课本或试卷时常会让我哭出来，心里装着满满的委屈和不甘。

压力太大神经绷得太紧，终于出了问题。我很不幸得了一个听说是挺“时髦”的病——神经衰弱。那真是太可怕的一种病，整夜整夜无法入睡，无论怎样努力也没有办法集中精神，脾气变得暴躁，头疼心悸，时常觉得惶恐。那个时候硬是一个人扛了过来，夜深了，仍然睡不着就起来背书，把这样的事当成笑话讲给周围的人。

这样的日子时常会让人产生绝望的情绪。可是，我知道还有很多人也过着一样的生活。她们时常学习就忘记了吃饭，早上5点就起来背书，要马不停蹄地奔走于各科辅导班之间。我知道有很多人比我还辛苦。我总想再坚持一下，等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管那段日子多么难熬，我都坚持下来。现在想来，那真是一段让我觉得引以为豪的经历。

还记得高考结束时虚脱一般的感觉。回想起高三那段时光，我发觉自己太专注于“坚持”这件事，而忘了到底是什么让自己坚持下去。我忘记了告诉自己，这段日子是为了什么？那一刻，我找到了答案。我看到父亲的脸。他脸上的微笑就是最好的证明。过去的几百个早晨，他甚至起得比我要早，只是为了送我上学。我感受到妈妈的怀抱，同样溢满真实的欢乐。在我认为艰辛的日子里，她也每晚把夜宵端到我的书桌上。他们和我一样辛苦，也好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他们和我一起努力到现在。

这是我知道的，让我挺过那段日子的重要原因。他们才是我坚持下去的动力。想让他们为我高兴，想让他们为我骄傲，想让他们为我少操点心。那段过得似乎有些触目惊心的日子其实是值得的。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