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瑜洋
从乡村走到城市(辽宁省新民县于家窝堡乡——重庆),再以“外省”的视角重新审视着属于“故乡”的种种元素、勃鲁盖尔和魔幻现实主义、被并置在一起的夸张形象等等,明确的符号化视觉让陈树中的创作很容易在形象上被归类,明显延续的内在乡土气质也时常显得乏味。
但当我们以“寻找乡村的主人”为依据,来重新观看他的创作的时候,单向度的定义方式就略显贫乏了。它们是一幅幅充满简单(或朴素)喜感的风俗画?还是隐藏着更多问号的形象假设?
“主人”是一种相互依赖的构成关系,并非单个的农民或某种具有符号意义的物品就可以代表的。而从这点来看,陈树中的绘画也是在“寻找乡村主人”的过程中,对于乡村中固有形象之间关系的一种重新排序与组合。
如《野草滩,集市归来》,画面中的房屋与人物等形象基本上都是以正常比例出现的,唯有画面正中的电压力锅被成倍地放大了:在城市中早已过剩到麻木的电气化生活,却成为可以改变了乡村既有生活方式的新“主人”。虽然其中难免也会有画家对于乡村生活中质朴一面的理想化夸张,但在城市和乡村之间,存在着的现代时差也被明晰地表现出来了——当网络成为维系着现代都市人生存环境的万能“主人”时,每个人都在强调自己的“主人”意识,却不得不被网络和资讯的多变性所重新塑造着自己的身份意识;而一件电器却可以像庙会社火中的神像一样,在乡村原有的秩序中被围观和欣赏着。对于新鲜事物的珍视与爱惜,也将时间的步调放缓到“以物为首”的“主人”意识之中。
这种意识同样也出现在《野草滩,等待新娘》中,“食物”和“礼物”成为乡里乡亲们评价一场婚礼热闹与否的重要标准,而婚礼真正主人——被等待的新娘和未出现的新郎——的暂时缺席,却并不影响这次庆典被重视的程度,而婚礼本身亦成为了一位可以改变平淡乡村生活步调的热闹的“主人”。
在《野草滩,物语之六》里,按照比例成倍放大的玉米与“小巧”的人物融汇在一起,让画面顿时有了一种白雪公主与五个小矮人的戏剧效果。诙谐画面的背后,手拿相机不停按动快门的“都市人”“暴露”了出来。都市化的进程早已让农田变成楼房,菜园变成花园。而身处乡下的农民依然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耕生活,面对熟悉的瓜果蔬菜早已失去了浓厚的兴趣。他们按照惯例的测量与统计,与手拿相机、身穿时装、充满好奇的“都市人”形成了鲜明对比。而正是这种对比,恰巧反衬了农民作为“乡村主人”的淡定与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