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旭东
“我们的任务首先是彼此取得谅解,从谅解中将产生彼此间的更大的尊重,从尊重中将产生集体的行动。”1955年4月,在著名的亚非万隆会议开幕式上,面对着代表世界上16亿人口的29个亚非国家的代表,时任印度尼西亚总统苏加诺发出了这样坚定的呼声。在那次载入史册的大型国际盛会中,“平等、协商、和平共处”的“万隆精神”深深植入了与会亚非各国人民的心中。
历史总有惊人的相似,在59年后,上海接过了万隆传递的和平接力棒,包括与会成员国、观察员和峰会客人在内的47个国家和国际组织领导人及代表共聚上海,围绕“加强对话、信任与协作、共建和平、稳定与合作的新亚洲”的主题,召开亚洲相互协作与信任措施会议(简称“亚信”)第四次峰会,凝聚起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上海共识”,将亚洲的安全合作推向全新的历史高度。
亚洲安全观:为亚洲和平注入新动力
亚洲作为当今全球发展最为欣欣向荣的地区,具有的安全矛盾也最为复杂,几乎每一个次区域都受到不同类型、不同程度安全威胁的困扰。亚洲所面临的传统与非传统安全挑战的压力与日俱增,热点问题与历史问题并存且持续发酵,特别是历史遗留的领土争端不断激化,各种军事同盟与冷战思维更加剧了各国相互间的安全困境。亚洲的和平、稳定与繁荣对全世界具有极端重要的意义,为此亚洲必须捍卫蓬勃发展的良好局面,迫切需要共同创造一个可长期共享的有利环境,必须化解各种突出的安全问题。然而,要想取得行动上的一致,就必先达致思想上的共识。在探讨当前亚洲安全问题现状和解决之道时,首先应该在思想观念上凝聚各方的共识,特别要改变在一些国家中普遍存在的僵化思维以及阻碍安全合作的负面因素。不得不承认的是,如今亚洲各国面临的安全困局折射出了许多观念层面的消极因素:
首先,部分国家过分强调自身的“相对安全”,导致各国间安全利益冲突性加剧,相容性被压缩。一些国家的安全感知建立在凭空预设的安全威胁上,超出了通常理性的范畴。在推动地区安全合作上,某些国家自诩重要角色,赋予自身独特责任与使命,强行灌输和推动某些政治目标。以价值观和制度形态色彩为标志的军事政治同盟大行其道,与其宣扬的维护亚洲和平与稳定的基石作用相违背,已然一定程度上构成了对亚洲秩序的挑战。安全,应当具备普遍、平等和包容的特性,这也是亚洲各国应当共同持有的安全信念。在此基础上,各国才能构筑起尊重和保障每一个国家利益的“共同安全”,铸就牢固的命运共同体。
其次,部分国家过分突出自身的安全关切,使海洋和陆地领土主权争端持续激化为焦点话题,影响其他安全矛盾的解决。有学者指出,当今时代“权力、意识形态和身份认同”往往是冲突的诱发因素,而亚洲地区则背离这一趋势,更多纠结于传统的领土纠纷,海洋权益争端更成为了东亚国家每次安全论坛的恒定话题。这些解决起来难度极大的议题被不断炒作升温,使“搁置争议、维持现状”的策略难觅运作空间,更限制了对其他诸如民族宗教矛盾、恐怖主义、跨国犯罪、环境安全、网络安全、能源资源安全、重大自然灾害等问题的讨论。特别是当前阶段以恐怖主义、分裂主义和极端主义这“三股势力”为代表的安全威胁大有兴风作浪之势,必须坚决予以强硬回击。亚洲的安全环境与形势如此错综复杂,必须坚持综合安全的概念,全方位地协调推动安全治理。
再有,部分國家始终不愿摒弃“零和思维”,在维护安全利益时采取双重标准,以“排他性”的偏见看待亚洲安全合作的前景。目前亚洲的双边、多边途径安全对话并不少见,但是相关冲突方的战略失信却日益加深,相互猜忌和意图误判的风险令人担忧。各种安全合作和军事互动往往都对第三方产生直接或间接的影响。更重要的是,一些国家表面宣称反对使用武力或以武力相威胁,却在实践中背道而驰,变本加厉地扩充军备,显示“肌肉”,造成亚洲地区普遍的军备竞赛风险。区域外的大国和军事集团对亚洲的和平与稳定在历史上虽有一定积极贡献,但如今也造成了很多不良影响,不当的干预更加剧了安全的挑战。从根本上说,亚洲的安全必须要依赖于亚洲国家自身来维护,这既是国际政治的现实,也是“亚洲自主”这一二战以来国际政治实践历史经验的反映。某些国家捕风捉影猜疑敌对军事同盟兴起,自认为将被排斥在亚洲安全架构之外的疑虑无异于庸人自扰。亚洲迫切需要提升合作安全,亚洲人有足够的能力和充足的智慧来实现亚洲的和平稳定,同时亚洲国家也欢迎其他地区的国家和国际组织对亚洲安全和合作发挥出积极的建设性作用。
最后,部分国家切割了安全与发展之间的内在联系,只顾及应对短期、表面的安全威胁,却不致力于解决其背后蕴含的经济发展问题,导致同一根源的安全威胁层出不穷。亚洲安全不是短时之需,合作进程也势必经历漫长过程,政治与经济的内在互动决定着亚洲安全之路的走向和平坦程度。亚洲已经见到太多次某些国家为一时之需动用武力,颠覆某敌对国家政权,却忽视其国家重建进程,导致该国陷入无休止内乱的教训。亚洲作为三股极端势力的重灾区,已经成为恐怖主义等新型非传统安全威胁的温床。安全问题从来都少有简单明了的答案,治标与治本的关系绝大多数国家都非常清楚,只有很好地促进亚洲各国各地区的发展,才能牢牢把握住解决地区安全问题的这把“总钥匙”。可持续发展,乃是将安全与发展相结合的一种导向。可持续的安全与可持续的发展相互依托,互为前提,成为亚洲安全的必要条件。
总体而言,亚洲安全务必要坚持共同、综合、合作与可持续并重的理念,而这正是此次亚信峰会上中国领导人向全亚洲和全世界人民对亚洲安全观做出的诠释。这种全新的安全观符合亚洲安全发展的历史潮流,在这样一股强大动力的推动之下,亚洲安全合作必将迎来崭新的局面。
亚信机制:亚洲安全架构的活棋子
应对亚洲安全挑战,强化亚洲安全合作,需要强有力的安全合作机制作为基础。目前的亚洲安全合作,恰恰缺少具有高度代表性、综合性、高端性的完善机制。在这方面,亚信机制可以成为盘活亚洲安全架构的一枚活棋子。
冷战结束之初,哈萨克斯坦总统纳扎尔巴耶夫于1992年在第47届联合国大会上倡议建立亚信会议机制。一年之后,亚信作为论坛开始活动。目前亚信拥有包括中国在内的26个成员国和包括联合国在内的11个观察员。作为旨在通过制定促进亚洲和平、安全与稳定的多边信任措施来加强合作的对话磋商论坛,亚信已经走过了20多年的发展历程,期间通过了《亚信成员国相互关系指导原则宣
言》(19 9 9年)、《阿拉木图文件》(2002
年)和《亚信信任措施目录》(2004年)
等标志性文件。
如今,亚信建立了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会议、外长会议、高官委员会会议、特别工作组会议等机制。其中,首脑峰会和外长会议均为每四年举行一次,两会交错举行,间隔两年。举办峰会和外长会议的国家任主席国。中国将担任2014-2016年的主席国。亚信峰会一个重要的特点在于《亚信程序规则》规定:“亚信各级的决定和建议均须协商一致通过”。
如同习近平主席在峰会上题为《积极树立亚洲安全观 共创安全合作新局面》的主旨演讲中所言:“亚信是亚洲覆盖范围最大、成员数量最多、代表性最广的地区安全论坛。20多年来,亚信以增进互信协作、促进亚洲安全稳定为己任,秉持协商一致原则,为加深理解、凝聚共识、深化合作作出了重要贡献。”
亚信如果要在未来的亚洲安全合作中进一步发挥更重要的作用,就应该在多个方面强化自身的建设:
一来,应当继续增加亚信的覆盖面,让更多的亚洲国家及域外积极支持行为方参与到亚信机制中来。根据现实的需要,亚信应当增加外长会议和高峰会议的频率,以更好地应对突发安全挑战,针对亚洲安全合作进程更加频繁进行深入磋商,以强有力的政治引领,保证亚信发展之路的顺畅。
二来,应当在亚信横向扩容的同时更加注意纵向的组织架构完善,强化秘书处的职能,完善亚信框架内防务磋商和各种信任措施工作组机制。将合作领域从安全问题逐步向经贸、人文等方面扩展,使亚信机制在亚洲全方位的交流合作中生根发芽。
三来,应当使亚信成为官民互动、政府与非政府论坛相结合的多元化合作机制,通过民间智库、非政府论坛,广泛传播亚信理念,提升亚信的信誉度和影响力,夯实亚信作为亚洲安全治理机制的社会基础。
中国担任亚信的主席国,为亚信机制注入了新的生命力,将成为推动亚洲安全合作的核心力量,与会各方《亚洲相互协作与信任措施会议第四次峰会上海宣言》也积极地认同这一点。中国自身坚持“与邻为善、以邻为伴”,坚持“睦邻、安邻、富邻”,践行“親、诚、惠、容”理念,通过推进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建设,以全面互通互联完善亚洲基础设施建设,将对促进亚洲发展与安全作出独特的历史贡献,推动亚信合作与发展迈上新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