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选择与身体的“赋权”
——论体育对女性休闲困境的消解

2014-07-18 16:09
体育科学 2014年4期
关键词:自由体育运动身体

熊 欢

“自由”的选择与身体的“赋权”
——论体育对女性休闲困境的消解

熊 欢

以女性主义为理论视角,揭示了休闲对女性“自由与发展”以及“失范与异化”的双重含义,并以身体活动为切入点从身体的实践与赋权、打破二元性别空间、抵制性别秩序三种途径讨论了体育运动如何突破休闲本身对女性的限制,进而实现对女性休闲发展困境的消解。最后指出,虽然体育从个体和微观的层面有消解女性休闲局限性的作用,为女性带来选择的自由与身体的赋权,但是这个目标需要一个更加平等、自由、合理的社会制度与文化环境才能有效达成。

女性休闲;体育运动;性别秩序;身体;自由;赋权

:This paper,from the perspective of feminist theory,revealed the double meanings of leisure to women,which are “freedom and development” versus “anomie and alienation”.It argues that sports activities can contribute to breaking down the constraints of leisure on women and solving the practical problems through three approaches:body practice and empowerment,breaking through the dual structure of gender space,resisting the gender order.At last,it pointed out that sport would bring women free of choices and empowerment in individual and micro-dimension.However,this goal could be only achieved by providing an equal,free and appropriate social institution and cultural environment.

导言

20世纪女权运动开展以来,女性地位在社会各个领域都有了一定改变。休闲活动作为社会生活和文化实践的一部分,也成为女性获取相应权利的一个舞台。女性主义者提倡让女性同男性一样拥有自由选择、把握自己生活的权利,而休闲活动的核心也正是自由和自主。女性主义与休闲都旨在鼓励自由选择,而非限制。从这个层面上来看,休闲有助于女性获得自我成长、解放和地位的改变。但是在实践中,却常常发现休闲并不能使女性完全获得自由、解放和发展,相反,有时候更表现为一种束缚:一方面,来自于外部性别秩序的限制;另一方面,来自于休闲活动本身的约束。传统的休闲理论基本上是以男性休闲经验为基础建立起来的,因此,女性休闲发展至今一直面临着实践与理论层面的困境。

本研究试图以身体活动为切入点,从理论和实践层面来探讨休闲体育对女性休闲困境消解的途径与意义,从而为女性休闲理论的完善进行尝试性的探索。

1 休闲的陷阱——女性休闲的双重含义

休闲与女性日常生活是紧密交织在一起的。迪姆(Deem)认为,很多女性之所以在社会中处于服从地位,是与她们缺乏自由与选择的机会有密切的关系[16]。休闲是人类行为中最能满足人自由选择的一个方面,通过休闲,人们能自由选择做什么,同时,通过放松、沉思、消遣活动,让人体验到自由、选择、乐趣或愉快的感觉[23]。正如达沃森(Dawson)所说,休闲是一种自由和自我的表达,它是一种潜在革命性力量[15]。然而,在现实里,休闲对女性来说却不总是自由、赋权与发展,也可能成为束缚女性的锁链和强化性别偏见的工具。

1.1 女性休闲的积极含义

休闲概念本身具有一定的复杂性和流动性。从时间的角度,可以把休闲描述为一种工作之余的自由时间;从心理状态的角度,可以把休闲描述为一种心理自由自在的状态[3];从社会活动的角度,休闲可以被描述为一系列在尽到职业、家庭与社会责任之后,让自由意志得以尽情发挥的事情——它可以是休息,也可以是娱乐;可以是非功利性的增长知识、提高技能,也可以是社团活动[21]。不管人们定义休闲、理解休闲的视角与重点有何差别,休闲一词的内涵离不开4个核心方面:第一,它是一种相对自由的状态,即休闲离不开自由的选择和个人的意愿;第二,它是一种内心的体验,“感受到自由、快乐”是休闲的必要条件;第三,它是一种活动方式,休闲总是需要以一定的活动为依托;第四,它是生命一种存在状态,是人类发展的需求。

毋庸置疑,现代社会,休闲在人们的生活和社会经济中占有越来越重要的地位。然而,女性休闲却常常是一个被忽视的领域,因为人们假定女性的休闲就是家庭的休闲。在家庭的掩盖下,女性作为独立个体感受自由、快乐,追求释放与发展成为了一种“奢望”。直至上世纪80年代末,女性个体的休闲问题才逐渐走进了公众的视线。这得益于女性主义者的卓越贡献,她们不仅揭示了女性休闲被隐藏的事实,同时,也看到了休闲对改变女性生活的特殊意义,即自由与赋权和个体发展。

1.1.1 自由与赋权——女性休闲的核心

尽管休闲有多种含义,但是其核心离不开“自由”。罗杰克指出选择、自由和自愿性是休闲行为的基本叙述[7];戈比把休闲描述为“一种没有外在压力的、自由的生活”[4];亨德森认为“自由选择是休闲的前提”[6]。当然,还有学者把休闲的自由上升到了精神和文化层面,认为休闲是一种追求自由的精神。由此,休闲包含了几个层面的自由:首先,是自由的时间;其次,是自主的选择与能力;再次,是不受外在目的压力下决定的自由活动;最后,是自由或者自由选择的感觉。总而言之,自由,至少是某种形式的自由,是休闲中最基本的体验,也是核心要素。

女性在日常生活中比较缺少自由,无论是时间、选择、活动还是心理感受,女性所体会到的自由度都比男性要少[6]。女性休闲的核心意义就是让女性享有自由的感觉,并使她们能真正地体验自由选择的过程和权利。女性主义认为,女性之所以处于从属地位,是因为她们与男性相比更缺乏自主选择生活的机会和条件,因而缺少自由的精神。虽然,从20世纪60、70年代,妇女解放运动开展以来,其核心就是要让女性从各个层面的桎梏中解放出来,让她们也获得同男性平等的、自由的权利,然而,在这个阶段,工作与家庭还是女性问题论战的主要战场。一是,因为在工作与家庭场域中,女性所受到的压迫、不公、歧视最为突出。二是,因为这个时期,休闲理论虽然已经有了较成熟的发展,但是,没有确切地把女性纳入其中,因为人们假设女性的休闲就是家庭的休闲,一个全职主妇整天都是休闲时间。直到上世纪80年代末,人们才逐渐意识到女性休闲对女性的特殊意义。原因之一,女性在工作等领域获得了与男性平等的权利,在一定程度上,她们有了选择工作与不工作的自由。由于女性在自己的生活中获得了更多的权力和自由选择的机会,随之,也产生了一种意识,认为自己也有权享有休闲。原因之二,虽然女性在工作领域取得了一定平等的权力,但是在家庭领域,仍然没有摆脱生理、心理、社会角色以及文化的束缚,这些束缚继续成为影响其获得平等休闲权利的隐性原因。

随着女性家庭责任对其休闲权利的掩盖逐渐被揭示出来,人们开始重新认识女性休闲及其意义。女性主义学者们强调,由于女性与男性的生活现实与生活方式之间是有差别的,休闲对于两性生活中的意义则也有一定的区别。比如,一位父亲下班回家后,和孩子们一起玩耍,享受家庭欢乐,这项活动对于这位父亲来说是一种没有压力的休闲时光;但是,母亲整天都围着孩子转,陪他们玩耍、学习,这对于母亲来说,不是休闲,而是有压力的工作。同样的活动,它对两性的意义不同,一个是休闲,一个是工作;一个放松,一个是紧张;一个是自由选择,一个是“不得不”的责任。女性主义强调,女性要获得真正的解放就是要对自己的生活具有掌控性。如果在工作领域,女性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就,那么在休闲领域,女性同样应该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在不受外在目的压力下决定自己的休闲活动,感受休闲时光,释放自己在生活中所积压的情绪,在休闲的过程中表达自我。她们认为,休闲不仅能使女性感到一种个人的认同感,从而获得自信和自尊,还能对女性自身的生活做出有益的改变,帮助女性缓解由扮演社会角色所产生的压力。由于休闲活动的特点是自由选择,因而,女性能从中获得一种独立、自主和赋权的感觉,而这正是女性走向真正解放的一个途径。

1.1.2 个人发展——女性休闲的意义

法国社会学家约弗尔·杜马泽蒂尔(Joffre Dumazedier)指出,休闲包括三个密不可分的部分,即放松(relaxation)、娱乐(entertainment)和个人发展(personal development)。放松乃休闲之始,因为人需要克服疲劳;娱乐使我们身心愉悦,超然忘我;而个人发展是休闲最为持久的组成部分,也是休闲最高等的追求[17]。

放松与娱乐的意义虽然不能忽视,但是,个人发展对女性休闲来说,意义更为突出。和男性休闲体验不同,女性休闲体验更具复杂性。对男性来说,休闲可能是较单纯的放松和娱乐,因为,工作场域可以承担他们追求成功、社会交往、自我发展、自我价值、生活意义的任务。换句话说,男人们在工作的场域内可以完成自我发展的目标,休闲主要是用来释放工作带来的压力。

对于大部分女性来说,受到社会制度和文化的影响,她们的工作(无论是有偿工作还是无偿家务工作)并不能完全为女性带来对心理、社会交往、自我价值、生活意义的需求和满足感,而休闲活动正好能弥补这一种缺失。首先,休闲活动中有一定社交功能,女性通过休闲能感到有一定的自决以及对自我生活的掌控感;同时,很多女性在休闲活动和交往中能找到存在感[13]。其次,休闲活动有助于女性自我认同感的萌生。一般来说,女性在工作领域,无论是带薪的(外面的工作),还是无偿的(家里的劳动),其价值相对来说较低。休闲能提供给她们在生活的其他方面无法得到的报偿,并能使女性感到有一种个人的认同感[19]。在这些休闲活动中,她们不仅能找到自己新的角色,还可以从这些新角色的扮演中获得自信与尊重。再次,瑞典哲学家皮鲁尔在《休闲:文化的基础》一书中指出,休闲是人的一种思想和精神态度,休闲不仅是寻找快乐,也是在寻找生命的意义。休闲有助于女性摆脱功利或实用主义的束缚,通过阅读、旅行、交谈,或仅仅是独自沉思,获得新信息,启发新的思想,深化情感,籍此发现真我,使个体得以发展,使生活更有意义。

1.2 女性休闲的消极含义

虽然从理论层面来看,休闲对于女性来说有着积极的意义,但是在实践中,休闲却不总能为女性带来积极的体验。这个原因除了来自外部社会性别因素(包括制度与文化)的限制以外,来自休闲本身的限制显得更为隐晦、深刻。休闲有可能成为女性成长过程中一种隐性的束缚,一个华丽的陷阱,它可能带给女性消极的自由;同时,也可能成为维持性别秩序的工具,强化性别气质的砝码,从而阻碍女性个体的完全释放与发展。

1.2.1 消极的自由——女性休闲的“失范”

前文已经阐述了“自由”或自由选择是女性休闲的核心意义。然而社会生活中的自由并非是一个绝对的概念,自由与限制像一对双生子。有的休闲活动看起来是一种个人的自由选择,但实际上却受到社会意识形态的限制,这种意识形态的限制很可能造成女性休闲的“失范”。

“失范的休闲”(anomic leisure) 的概念就是在对“自由”与“限制”问题的讨论基础上产生的,它描述的是一种消极的自由,即缺乏正面意义的自由[18]。从社会心理学角度来看,由于活动参与者的意义系统极为重要,在一些情境中,人们说自己有自由选择,或者自己没有受任何限制,但是自己并不感到愉快,或者有意义。比如,有人觉得“手头的时间太多”、“无所事事”、“消磨时光”,感到“无聊”,甚至“压抑”。休闲理论认为,这些情景不能算是休闲,而是一种“失范”的休闲体验,只有当人们感觉到有积极意义上的自由,即自由加上积极的享受时,其体验才算是休闲[18]。从“失范休闲”理论出发,女性休闲可能会产生两种层面的“消极自由”:第一层,表现在休闲时间上的消极体验;第二层,面表现在休闲内容上的限制。

从时间层面来看,休闲在很大程度上被描述为在“工作之余”时间内的自由安排。从传统社会性别分工来看,女性主要承担没有薪资的家务劳动,一般认为女性不参与社会劳动的情况使得她们看起来相对自由安排的时间比男性要多。但是,这些“多余”的时间是否能产生出对女性来说有积极意义的自由呢?西方的一项研究发现,有工作的女性尽管在时间上受到的限制比全职主妇要多,但是她们却有着更多积极的休闲活动,也有更多的休闲机会[22]。女性都会有这样的共识,即上班的时候相对来说还有一些休闲的时间,比如茶歇、同事聚餐、上网看新闻等,但是在家里则会从早忙到晚,围着孩子、丈夫转。除此之外,有调查表明,女性很多的自由时间并不能带来积极的生活享受,比如,调查研究发现女性下岗变为全职主妇后,都会产生一些莫名的失落感和空虚,用她们自己话说,“就在家里,很闲,没有冲劲,待懒了,什么都不想做”[10]。但是,也要意识到不同阶层、不同经历的女性对休闲时间自由度的体验是不同的,由于经济、教育、生活处境的原因,有些女性拥有较充实的休闲时间,且能较充分地安排;而对另一些女性来说,可能更缺乏自由时间,也可能无法自主掌控时间。

从内容层面来看,女性休闲的内容也可以折射出一种被限制的自由,比如,很多传统的女性休闲活动,如逛街、聊天、看电视、看书、家庭娱乐活动等。虽然不能否认这些休闲活动能为女性带来一定程度上的身心愉悦、社会交往的满足感以及自我意义的体现,但是这些休闲活动并不能完全满足女性作为完整人对生活享受的积极体验,因为它们是与女性特定的、传统的社会性别角色紧密相联的。女性在进行这些休闲活动时,是在强化自己的传统角色和性别气质,而没有通过休闲获得超越原有生活范围的人生意义的体验。从活动空间来看,这些传统的女性休闲活动发生主要是在私人领域,这也造成女性休闲在很大程度上被限制为在“私域”内自由的选择。

1.2.2 性别秩序的维持——女性休闲的“异化”

女性休闲除了有可能陷入“失范休闲”的范畴以外,它还可能成为维持和巩固现有性别秩序的政治工具。从女性主义的理论视角来看,女性受压迫是父权制性别秩序建构的一种方式,它深入日常生活的每个方面,也包括休闲。肖恩(Shaw)认为,一定的休闲行动、经验、满意度、选择和活动是与社会的权力和权力关系相联系的[22],在这种情境下,女性休闲则不仅仅是一种个人体验,而是一种政治实践。

女性休闲从类型的选择、意识与愿望等都有可能成为维持男性主导权的政治途径。从休闲类型来看,女性休闲更倾向于静的休闲活动,比如看书、看电视、聊天,这符合传统文化对女性的期待,维持了性别气质的刻板印象。现代社会,女性休闲也出现了很多新的形式,比如逛街、去美容院、做SPA、参加女子养生会馆等。这些新兴的女性休闲活动主要是围绕塑造女性良好的外形而展开的。虽然女性通过自我形象的提升可以获得一种满足感,然而从女性主义的视角来看,这些休闲活动实际上是女性身体物化的衍生活动。因为在这类休闲活动中,女性身体并不是行为实施的主体,而是活动实施的客体,被改造的对象,而身体的美化也是为了服从社会文化对女性形象和气质的期待,是男性对女性实施“统治”的一种方式。

女性休闲也常常参与和家庭活动联系在一起的休闲活动,比如,购物,带孩子去公园玩,作为配角参加以伴侣为主导的各种活动等,在这些活动中,女性继续提供照顾他人的服务,扮演了休闲服务者的角色,而不是休闲的主体,从而强化了女性在休闲领域的从属地位,保持着传统父权制性别的秩序。女性休闲的空间同样也是传统性别秩序的延伸。调查发现,很多女性聚会地点的选择首先会考虑其离家的远近;而男性聚会首先考虑的更多的是聚会地本身环境、设施以及服务,这些环境、服务比较好的休闲场所基本上是在离城市较远的郊区[25]。男性的休闲活动从地理空间来看,比女性的要广得多。从休闲的消费来看,女性更倾向选择免费或者低消费的休闲场所和活动,比如在公园、广场、小区空地等喝茶、聊天、锻炼;而男性更倾向选择消费性的休闲场所,比如,KTV、酒吧、休闲俱乐部,一些高级的休闲会所只针对男性会员开放。休闲消费支出男高女低的差异不仅反映了休闲社会资源仍然是男性占主导优势,还折射出男、女休闲意识的建构。

研究发现,女性自我的休闲意识比较弱,比如,不少已婚女性认为家里休闲活动的支出主要还是围绕孩子和丈夫,为自己花钱进行休闲活动有些舍不得。有些女性为抛下孩子和丈夫自己去玩儿感到内疚;多数的情况是在丈夫和孩子不在的时候,才能腾出时间和心情自己进行一些休闲活动[1]。女性多考虑的是他人的休闲需要,而不是自己的,比如,一些女性可以很容易地列举家里人的休闲兴趣,但是却感到很难列举出自己的休闲兴趣和爱好。显然,女性比较少关注自己的休闲需求,这种对自身需求关注的缺乏从男权社会伦理道德来看是受到赞扬的和鼓励的,为家人和他人的“自我牺牲”被定义为好女性人的基本品质。然而,女性主义认为女性这种被压制的休闲意识强化了现存的性别伦理道德秩序。传统上要求女性牺牲自我以完善家庭、相夫教子这些观点即使在休闲这种相对自由的时间里,也避免不了。

从以上的分析可以看出,女性休闲本身对身体形象、家庭角色、伦理道德的重视使得女性休闲不再是让女性获得自由、发展的平台,而异化成为维持现有父权秩序的工具。通过休闲领域,女性“他者” 的身份更加确定。男权社会编织了一张“美丽”的网,在“休闲”的名义下,把女性们困在男性建造的性别秩序中。

2 体育运动对女性休闲局限性的消解

一方面,休闲活动有助于女性生活状况的改变;另一方面,也可能变为一种强化女性固有的性别角色的工具;还有可能在“休闲”的名义下,限制了女性在其他生活领域,如政治生活、经济生活、职场等的发展空间。这些问题使得女性休闲发展至今陷入的一种僵局。如何打破这种僵局仍然是一个充满争议的课题。体育运动是以身体为媒介的休闲活动的一种方式,但是长期以来体育运动都不是女性休闲选择的主流内容,直到进入工业社会,体育运动才逐渐向女性敞开大门,女性在她们业余时间可以骑自行车、游泳、慢跑、骑马、滑冰、打板、羽球等[14]。与传统的以静态为主的女性休闲活动相比,以体育运动为主的休闲活动有其特殊性,下文将从女性主义身体理论、女性主义空间理论以及性别秩序的视野去阐析体育运动对女性休闲局限性消解的途径与意义。

2.1 身体实践与赋权(empowerment)

女性主义者认为,男、女在身体上的区别(虽然是文化建构的产物)是导致其社会地位不平等的主要原因,而通过身体实践,女性身体可以摆脱由于生物原因所带来的被压制的经历,使女性身体形象、自我意识真正强大起来[12]。体育活动(主要是指体育健身活动)是一种改变女性身体形象的最有力的身体实践。通过体育活动可以使女性拥有健康、强壮的体魄;同时,也可以唤醒女性对自我身体和权益的关注;从社会文化层面,还可以改变女性身体柔弱、消极的形象,挣脱文化束缚,使她们真正能从休闲活动中体验到自由和赋权。

2.1.1 强健身体

在混凝土配合比设计时,在保证混凝土抗压、抗渗、抗冻指标的前提下,可适当掺入一定量的优质粉煤灰,不仅可以明显改善混凝土拌和物的工作性能,还可以起到抑制混凝土碱-集料反应的作用。优质粉煤灰掺入混凝土后,第一,可稀释水泥中的碱含量;第二,在掺入粉煤灰后,可优先生成碱-钙-硅胶凝体,可达到延缓碱-集料反应的速度,从而减小混凝土内部的膨胀应力。最后,需要特别说明的是掺入优质粉煤灰,其活性SiO2含量必须达到能够足以抑制或减缓碱-集料反应的要求。

体育运动有强身健体的功能已经成为人们的共识。无论是在西方社会还是东方社会,在休闲时间进行体育健身成为了很多人的一种生活方式。而对于女性来说,把体育健身作为休闲活动,更能体现休闲对个人发展的积极意义。首先,体育健身活动是为了个人保持自身机体能力的良好状态,促进身体健康地生长,使个人体质水平得以增强和发展的活动。从休闲发展观点来看,体育活动是一种个人在休闲时间中从事的塑造自身并努力使自己成为更好的人(human)的活动。良好的身体状态也是良好心理状态和精神状态的基础,是成为更完善的社会人(person)的条件。女性也需要通过体育运动使自己的身体更健康、强大、积极,只有强健的身体,才有发展的本钱,成为一个健康的社会成员,这也是女性休闲追求的目标。

除此之外,女性相对男性来说,先天在身体素质上的弱势是客观事实,然而在现有的社会背景下,身体上的弱势却成为了女性在社会其他方面处于弱势地位的“合理”解释。比如,很多部门在选拔干部的时候多选择男性,其隐含的偏见在于女性可能在身体、心理上承受不了很大工作压力。传统的女性休闲活动,比如琴、棋、书、画等只会增加女性柔弱的形象,束缚她们运动的能力与活动的范围,让她们在身体素质上与男性的差距越来越大。体育运动正好克服了传统女性休闲活动对身体、健康发展的不关注,首先让女性的身体素质得到加强和锻炼,从而更好地面对工作和生活。

2.1.2 自我关注

如前文所述,女性休闲的一个重要特征是缺乏“自我关注”,很多女性休闲活动都是依附于家庭活动。在活动中总是扮演照顾者的角色,而无法成为休闲真正的主体,从而获得休闲所带来的愉悦、释放、发展的体验。

以体育运动为核心的休闲运动会增加女性对自我健康、形象、需求、社会交往等的关注,从“照顾别人”的责任中解脱出来,认真地“照顾自己”。在研究中发现,女性在参与运动锻炼的过程中最容易摆脱日常生活和社会角色的束缚。用她们自己的话说,“只有在运动锻炼的时候,才能暂时忘掉孩子、丈夫、做饭、洗衣这些日常琐事,完全投入自我的世界。”自我关注的表现之一,在于对自我健康的重视;表现之二,对自我形像的关注;表现之三,对自我投入与收获的强调。在体育参与的过程中,就是对自我身体健康关注的过程,换句话说,体育锻炼的目的多是为自己,而不是他人,因而,女性在休闲活动中的主体性才能得以体现。

除此之外,休闲体育运动还有自主选择的特点,也就是说女性可以掌控自己所进行的活动。从客观上讲,体育运动跟其他休闲活动相比,它的形式、内容、环境更灵活、多元,可以是激烈的、竞争性、集体性的运动,也可以是舒缓的、自在的、个人的身体享受,这为女性提供了更多的机会去体验丰富的活动和感受。从主观来看,女性可以根据自我身体的状况、兴趣爱好、个体需求,选择不同的运动方式与手段,这满足了休闲“自由”、“自主”的原则。

2.1.3 身体的赋权

在女性主义看来,女性的身体是一种被压抑的身体,是男性实施其权力的场所,在很多传统的休闲活动中,女性的身体大多是一种静止的、被动的、无力的、琐碎的形象。体育活动是对这种形象的颠覆,即女性身体在体育活动中可以传达积极的、主动的、有力的、表现力强的形象。体育活动不仅改变女性被压抑的身体形象,还可以在心理层面使女性通过身体实践感受到自我存在,找到自我身份认同(self-identity)。

除此之外,体育健身运动是一项有“回报”的活动,从身体活动中获得愉悦、释放、成就、正能量等“收获”,而这些综合性的收获并不是能轻易地从女性日常生活中产生的。正像玛格尔(Maguire)所提出的:“打扫房间也是一种身体活动,可以燃烧脂肪,达到锻炼身体的效果,然而,这种身体实践并不能为女性提供有效、积极、愉悦的身体体验;看电影或许能提供愉悦,但是缺乏挥汗如雨后的身体的满足感[20]。”女性主义者还指出,女性的体育运动的意义并不仅仅是为了控制体重或者是增加活力,而是给予女性一种特殊的经历,满足她们对自我身体愉悦感、真实性与掌控度的欲望。“赋权”因此并不仅仅是指女性在身体体验中获得愉悦的权利,而是对自我身体控制而产生的权力。女性主义者认为,能对自我身体、健康有效的掌控是女性把握自己命运的基础,也是解除男性权力的重要突破口。2.2 打破性别的二元空间

体育运动不仅是一种身体的实践,也是一种空间的体验。人类性别的差异往往会导致他们在空间体验上的不同。传统的社会分工一直将性别关系定义为,男性在“公共的”(Public)领域,而女性在“私人的”(Private) 领域。这种性别分工最终导致了空间性别关系的出现,即女性被束缚在家庭这一单一的狭窄空间,而男性成为其他社会空间发展的主导力量。“公共”和“私人”的分离意味着经济、政治、就业等社会活动与家庭、家务劳动的分离,并使女性处于孤立状态[24]。这种空间的性别分离模式也折射在休闲领域,比如,男性从事的休闲活动通常是发生在家庭之外的空间,而女性从事的休闲活动常常被限制在家庭之内,阻碍了女性在休闲领域获得真正的自由与发展。体育活动可以从两个方面打破休闲空间性别的差异。

首先,体育活动有利于女性休闲走出“私域”,走进公共的视野。调查显示,中国女性体育运动的空间具有开放性、流动性、活跃的特点,其中,42.5%的女性选择在家以外的户外进行休闲活动;22.7% 的女性选择在家以外的户内进行;34.8% 的女性选择在家体育活动[2]。女性更喜欢在开放性的公共场所,如公园、广场进行体育活动,而男性更倾向比较独立、专业的环境进行休闲体育活动。女性休闲体育活动的这些特征决定了她们对公共空间需求的特点,同时,在进行这些休闲体育活动的过程中,她们逐渐摆脱了“私域”空间的束缚。在调查中,一些女性表示“通过打球、爬山、旅游这些活动,自己的行动更自由了,不像以前那样一定要和老公一起才觉得有依靠,自己出去也可以结交朋友,生活圈子更大了[1]。”

其次,休闲体育活动是一种跨越“私域”与“公域”的活动,它既可以是私域中个人行为,也可以是公域中集体行动;它既可以是个人的身体锻炼,也可以成为一种公众的表演。比如,现在在女性群体中流行的广场舞,对个人有健身、娱乐的意义,但它也可以看作是女性群体在公众前的集体自我展现。还有一些空间,比如,居民小区空地、健身路径等实际上就是私域与公域的结合,它既可以看作“家庭”、“私域”空间的延伸[11],也可以看作是社区成员集会的场所。女性从事休闲体育活动时不会像她们要进入到其他公共领域(如经济、政治领域)那样受到外界的重重阻力,或者内部的心理不适,如恐惧、焦虑。换句话说,女性在体育参与的过程中既可以有公域生活的体验,又不会因此而付出太多的代价。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体育运动有利于打破“公共”和“私人”空间的分界线,建立“公共”与“私人”空间交汇的平台,使女性不再被隔离在“私人”空间之内。这也为她们争取更多的社会生存空间,获得更多的社会关注提供了一个重要的途径。

2.3 抵制性别秩序

前文已提到女性休闲之所以呈现出消极性是由于受到了传统的父权制性别秩序的影响。从吉登斯的结构化理论来看,社会结构虽然会影响人们的行为,但是个体有能力“改变”既定的事态或事件的进程。其理论假设与涂尔干的结构主义不同,他认为结构是具体体现在社会各种实践中,“内在于”人的活动,而不像涂尔干所说的结构是“外在”的、稳定不变的[8]。因此,性别秩序作为一种社会结构既是女性休闲这种实践行动的中介,又是这种实践行动的结果。作为行动的中介性别秩序对女性休闲产生各种制约,作为行动的结果性别秩序在女性休闲中再产生出来,因此,从理论上来看女性休闲实践可以成为抵制传统父权制性别秩序的途径。在这个过程中,体育运动将发挥重要的作用。女性参加体育运动不仅是对社会传统性别秩序的抵制,也是改变休闲体育内部以男性为主的性别文化秩序的力量。

首先,体育运动有利于抵制社会传统性别秩序对女性性别角色和性别气质的要求。体育运动原本为男性主导的休闲方式,其所倡导的是在参与过程中,不仅从外而内地塑造男子气概,而且让男性气质得以尽情地释放。女性参与体育运动这一男性为主导的休闲活动,本身就是一种行动上对传统性别秩序的抵制和突破。从行动的结果来看,体育运动中的女性摆脱了柔弱、被动的状态,而体现了一种力量、健康、自我肯定的形象,这是对传统性别秩序中男强女弱,男好动女好静,男性主动女性被动等一系列观念的颠覆。

其次,女性参加体育运动也可以作为抵制或改变休闲体育子系统中男性为主导的性别秩序和文化。随着更多女性加入到体育中来,她们开始影响到了以男性文化中心的体育氛围。在休闲体育中,女性钟爱的瑜伽、体育舞蹈等有氧运动在男性群体也越来越流行。这些运动给人们传递这样的信息——体育运动不一定必须是攻击性、对抗性的,体现力量与速度的,它也可以是平和的、优雅的、和谐的。另外,女性观众(迷)对体育热爱程度的加深也会直接或间接影响体育文化。男性体育观众(迷)在为自己喜欢的队伍呐喊时,通常是“大而粗糙的”,常常使用粗话或者脏话,这被体育社会学家们看作是一种体育的宣泄和释放。女性体育观众(迷)的加油方式则相对比较温和和积极,她们通常在服装、表演上传达自己对体育的喜爱,比如,穿自己崇拜队伍的服装,脸上画支持队伍的象征符号或图案,又比如女子啦啦队,以积极向上的表演、高昂的口号鼓舞本队的士气。体育观众(迷)以前那种“暴力”的形象也渐渐在这种“文明”的形式下被渐渐地淡化。就像科克利(Coakley)所说,如果多数体育运动是为女性并由女性所创造的话,那么奥林匹克的格言就不会是“更快、更高、更强”,而是“平衡、灵活和持久”或“为了健康和超越”[5],而我们看到体育运动文化正朝着这个方向而改变。

综上所述,与传统的女性休闲活动不同,以体育运动为主的休闲活动无论是从身体实践、角色转换、空间延展、自由的体验、个人的发展上,还是对性别秩序与性别文化的抵制上都可以成为消解女性休闲局限性的途径,从而达到休闲“自由、自主、赋权和自我发展”的目标,对女性从身体到心灵,再到社会的解放赋予更加特殊的意义。

3 结语:女性、休闲与体育——女性主义的再思考

让女性拥有休闲权利,使她们可以通过休闲获得自由选择和身心的解放是我们面临的一个迫切问题。在前文中讨论了女性、休闲、体育之间的良性互动无疑是解决这个问题的途径,体育会促发女性休闲的变革,而女性休闲的变革会带来女性生活的变化,女性生活的变化会引发女性的自我觉醒,女性的自我觉醒会使她们采取行动进行变革。然而,在实践中,我们也不得不承认女性休闲的变革并不是那么容易,要完全颠覆过去的模式,创造新的方式会受到重重地阻力,这既包括休闲时间、空间、家庭、工作等客观的阻力,也包括政策、法规、组织等制度的阻力,还有文化、价值观等文化的阻力。换句话说,虽然体育从个体和微观的层面有消解女性休闲局限性的作用,为女性带来选择的自由与身体的解放,但是没有体制环境从宏观层面的保障与支持,这个目标也无法得以实现。从历史发展来看,女性休闲的变革一定是和社会的变迁息息相关的,也就是说,女性休闲的变革应该是女性生活中个人和社会两个层面的变化共同作用的结果。这不仅仅需要女性自我的努力,还需要社会给她们提供更加平等、自由的制度支持与文化环境,这样才能真正衍生出有利于女性的休闲,也才能实现休闲对女性的积极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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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eeofChoices”and“EmpoweredBody”—ResolutionofSporttotheDilemmaofWomen’sLeisure

XIONG Huan

women’sleisure;sport;genderorder;body;freedom;empowerment

1000-677X(2014)04-0011-07

2013-10-25;

:2013-12-17

国家体育总局体育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项目 (1912SS13073)。

熊欢(1979-),女,四川成都人,副教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体育社会学、性别社会学、城市研究,Tel:(020) 34728557,E-mail:hxiong99@126.com。

华南师范大学体育科学学院,广东 广州 510006 South China Normal University,Guangzhou 510006,China.

G8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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