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玥
摘 要:《中庸》是儒家学说中一部极为重要的经典,探析其核心概念的英译有助于我们更准确地理解和表达《中庸》深邃的哲学意蕴。通过对比辜鸿铭和理雅各的《中庸》英译本,探讨首章“性”、“道”、“教”、“中和”四个核心概念的英译,试图说明在翻译典籍时充分理解源语文本文化的重要性,从而进一步促进中国的对外文化交流。
关键词:性;道;教;中和;对比研究
中图分类号:H315.9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4)15-0168-02
引言
《中庸》作为一部历史传世文献,是儒家经典中最具哲学意蕴的一篇著作,它上总结先秦儒学,下开启宋明理学,体现了儒学一脉相承的人文精神,向来成为中国学者的重要论题。它开宗明义第一章就言:“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意思是人的本性是上天赋予,本自圆成的;依循本性而处世做事叫作正道;修明循乎本性的正道,是教化的功能[1]。《中庸》第一章是全书的纲领,阐明了“性”、“道”、“教”的内涵和相互关系,把“中和”作为中庸的价值取向。因此,本文选取辜鸿铭和理雅各的《中庸》英译本,着重探讨“性”、“道”、“教”、“中和”四个核心概念的内涵及其英译,以期更加准确地理解和表达《中庸》的哲学意蕴。
一、“性”的英译
“生”与“性”同源替用古已有之。“性”通常指代人性,并赋予“天道”等意蕴。先秦时期孟子主张“性善”论,荀子提出“性恶”论,告子主张“生之谓性,性无善恶”。人性问题成为中国哲学史上争论的焦点。“性”字在《中庸》里共出现11次,它不仅关系到思想与生命,还关系到天与人。例如:(1)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2)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1]。
在《中庸》的英译本中,辜鸿铭和理雅各两个英译本特色鲜明,辜鸿铭先生将“性”翻译成the law of our being,moral nature或ourmora lbeing[2]理雅各则将“性”翻译成nature.[3]很明显,辜鸿铭的翻译,重在体现中国的道德文明。事实上,中西方“性”的含义是不相同的。中国传统意义上的“性”和西方的human nature并不完全对等。“西方的human nature带有天赋、静态的品性意味,而中国古代的‘性分先天和后天,是动态、发展、可创造的,是人的本质规定。”[4]因此,《中庸》里的“性”是指人的本性,即便翻译成human nature,也要理清中西方对其不同的文化诠释。
二、“道”的英译
“道”的由来甚古,最早见于金文,其原义是指“道路”,后又被引申为主体所遵循的道理、准则、道德、规律、道义等等。“道”是中国哲学的核心范畴。“道”与“天”联系,谓之“天道”;与“人”联系,谓之“人道”。在中国文化中,天道更多地与自然、宇宙相联系,例如:“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一阴一阳之谓道。”(《周易·系辞上》)这里“道”作为形而上者体现了存在的统一性,世界千差万别,不断变化发展,“道”亦被理解为世界发展的法则。除天道外,“道”还兼指人道。人道表现为人与人的活动,社会组织关系等。它体现在社会文化、政治、道德等各个方面,阐明了人应当“做什么”,“如何做”的问题。
相比较而言,孔子之道,更多侧重于“人道”,人伦之道;老子之道,更多侧重于“天道”,自然之道。“道”字在《论语》中出现87次,在《道德经》中出现了73次,道家之道与儒家之道旨趣大异。蔡元培在其《中国伦理学史》中说:“老子所谓道,既非儒者之所道,因而其所谓德,亦非儒者之所德。”[5]冯友兰认为:“古时所谓道,均谓人道,至《老子》乃予道以形上学的意义。”[6]翻译时如果不注意这些差异,就可能误解原文内涵而导致误译。
“道”在《中庸》里共出现59次,《中庸》从天道、人道和修道三个角度阐述了教育的前提、内容和方法,书中也对“天之道”和“人之道”进行了区分。例如:辜鸿铭将“道”翻译为the morallaw;前后译文一致,旨在弘扬中国文化,有效传达中国人和中国文明的形象。但“道”在“率性之谓道”中,更多指方法论的问题,即method.理雅各将“道”翻译为the path.仅取了“道”的表面意思,而忽略了它的内涵,似有不妥。西方也有不少译者在翻译中国古典哲学和文化时,将“道”直译为theWay.Way在语义上似乎过于狭窄,意思也很模糊,表达不出“道”的丰富内涵。由于“道”是一个文化负载词,翻译时往往很难在目的语中找到一个可以完全与之对应的词汇,可以尝试用音译加注的方法翻译为Dao(道)。
三、“教”的英译
“教”通常被翻译为education或teaching.根据《说文》,“教”的意思是“上所施,下所效也。”[7]由于“教”字本身是由“孝”和“文”这两个部分构成,因此也有“先生施教,弟子是则”的意思。“教”是《中庸》里的又一核心概念。儒家思想一贯重视对百姓的教化,这里的“教”就是教育、教化的意思,倾向于修养和对文化的适应。
辜鸿铭先生将“教”翻译为religion,与“教化”意思相去甚远。中国古人所谓的“教化”,其实就是从蒙昧到开化的教育和发展过程,通过教育达到提高人们道德水准、思想修养和文明礼仪的目的。在中国的历史文化中,宗教的意识很模糊,中国也从未形成国教。因此,将“教”翻译成religion,似乎难以理解。理雅各将“教”译为instruction,意思與“教化”相近。其实,把握好“教”在《中庸》里的“教化”之意,将其翻译成education,似乎更为贴切。
四、“中和”的英译
根据《说文》,“中,正也”。故“中”意为恰到好处,符合一定标准。从字源角度看,“和”有三种意义:一为声音相和,二为稼禾成熟,三为五味调和。[8]“中和”与“中庸”,都是以“中”为本,“和”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基本特质。
在《中庸》文本中,“中”字共出现22次,《中庸》首章便解释了“和”的不断协调与“中”所提供的这种和谐稳定的关系:“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1]事实上,“和”在早期中国的各种文献中,就有优雅和谐之意。由于内在能维持不偏不倚的“中”,外在又能事事合于“和”,最终可以达到“中和”的境界。在《中庸》的两个英译本中,辜鸿铭先生将“中”翻译为our true self or moral being;理雅各先生将其译为the state of Equilibrium.相应地,辜鸿铭将“和”译为the moralorder;理雅各将其译为the state of Harmony.通过以上对比可以看出,辜鸿铭的道德主线贯穿文章始终,在翻译核心概念时,他始终强调道德的重要性。理雅各则是从状态描写“中”与“和”,虽然比较浅表,但辅以适当的注释,读者不难理解“中和”的实质意义。“中和”本身是就“性”而言的,作者子思赋予了“中庸”更深层的意义——在日常生活中恪守“中”道,实现“天命之性”。
五、结语
《中庸》虽然篇幅不长,但其所蕴含的思想丰富。翻译是原作生命的延续和补充,充分理解源语文本文化是翻译的前提和根本。辜鸿铭和理雅各的《中庸》英译本对中国典籍的西传都做出了积极的贡献。辜鸿铭精通中西方语言文学,熟谙中西方思想文化传统,他所翻译的儒家经典风格独特,旨在弘扬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理雅各以基督教传教士身份成为中国文化的传播者,他的译笔严谨忠实,所译的儒家经典是近代汉学的开山之作。总之,无论译者文化身份如何,在进行典籍翻译时,只有充分理解源语文本文化,才有可能表达出深邃的哲学意蕴。
参考文献:
[1]王国轩.大学·中庸[M].北京:中华书局,2006.
[2]黄兴涛.辜鸿铭文集:下[M].海口:海南出版社,1996.
[3]Legge, J. The Chinese Classics with a translation, critical and exegetical notes, prolegomena, and copious indexes (Vol.Ⅰ) [M]. Hong Kong: Hong Kong University Press, 1960.
[4]唐君毅.中国哲学原论·原性篇[M].台北:台湾学生书局,1984.
[5]蔡元培.中国伦理学史[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
[6]冯友兰.中国哲学史:上册[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
[7]段玉裁.說文解字注[M].中州古籍出版社,2006.
[8]张贵英,姚丹.晏子与孔子“和”“同”观之异同[J].陕西教育:高教版,2009(2):72-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