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凝作品《哦，香雪》中人性与地域的解读

⊙夏千茜［浙江万里学院， 浙江 宁波 315100］

一、《哦，香雪》——永不退缩的人性

《哦，香雪》是铁凝的一部短篇小说，曾改编为电视剧。这部作品主要是以农村为背景来叙写一群小姑娘的喜怒哀乐、摸爬打滚、羡慕忌妒、追求等一些行为表现特征。通过台儿沟这个小如“鸡蛋”的农村来表现乡土文化的感染力。铁凝曾说过，她与农村的情节是浓厚的，她的很多作品都是下乡当知青那些年的映射，一些人物场景文化都是她自己所看到、所经历过的。曾有人说过，铁凝的农村题材作品是最有韵味的。

《哦，香雪》描写的是普通的人、普通的事、普通的生活，作者通过细腻的描写、田园的意境，刻画出主人公淳朴善良的品格，字里行间都显露出这群农村少女们对台儿沟以外的世界的一种向往、追求、好奇、幻想，有着丰富而淳朴的内心世界。当绿皮火车开通台儿沟这个小山村站的时候，一群十多岁青春洋溢的少女们，带着满心的欢喜和兴奋迎接着火车的到来，每晚七点以你追我赶的姿态准时出现在铁路旁，叽叽喳喳欢歌笑语，在吵闹中伴随着娇羞，在询问中带着好奇。

我们细读作品，发现在这快乐与追求的字里字外都存在着一股阴影，现代化冲击着那朴实的乡土文化。绿皮火车代表着现代化，台儿沟代表着贫穷落后的乡土文化，一群可爱的姑娘们变成了沟通员，给封闭多年的大山带来了新的气象。

她们把车上的“北京话”和乘客当作通向现代化的指南针，勾起心中那份对城里生活的向往和对外面世界的期待。她们的内心是如此想冲破这小山村的束缚，这一列列的绿皮火车从山外奔驰而来，变成了她们沟通外面世界的曙光。她们把台儿沟这座大山赋予她们的一切勤劳和勇敢、善良与执着、纯真与质朴的美德带进了新生活，对新生活一往情深，不再是从前没到晚上七点准时洗洗就睡，现在她们要带着使不完的劲儿去追寻她们想要知道的答案。或许她们不再安于父辈那种坐在街口发愣的困窘生活，或许她们不再甘心把自己的青春默默隐藏在大山的皱褶里。

在这短短的一分钟里，两种文明的相互碰撞，开启了一扇农村通向城市的窗口。一分钟，对于我们来说是微不足道的，但对于台儿沟来说是一个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这一分钟，她们开始认知外面的世界，开始期待每一次下一个一分钟，弥补上一个一分钟带来的缺憾。在那个年代，绿皮火车犹如春风来袭，双方文明的异同，也导致了“不耐烦”的出现。“北京话”就是城市的代表，她们围着他问各种问题，这些问题是她们好奇又感兴趣的，可是“北京话”离着她们不远不近的距离，嘟囔着“真没治”。从这里我们看出两个地域的文明程度的不同，进而讲述了那个年代人们的心路历程。千百年来地域问题从未解决，地域文化也越演越剧烈；城市里看不起乡下人，有钱人看不起穷人；有文化的人看不起没文化的人，有能力的人看不起弱者，等等。

但是小姑娘们并没有因此而失落，因为她们从“北京话”的口中得知了她们想要获知的东西，这座贫瘠的大山没有给整个小山村带来富裕，但是在这个动荡不安的年代，火车让她们与外面的世界有了沟通，也逼迫着她们不得不改变自身，寻求发展，并随着时代的变迁而要与时俱进，就像小说里写的：在这外人眼里微不足道的小山沟，绿皮火车在这里停留了短暂的一分钟，这一分钟里没有台儿沟的人从里面下来，也没有人上去，但是这先进的科技足以改变台儿沟的未来。未来的一切或许和这辆绿皮火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二、“香雪们”闪光的地域文明展现

铁凝在描写台儿沟这座大山的时候，在开头和结尾都提到它不仅仅代表着贫穷落后封闭的乡土文明，也带来了像香雪那群小姑娘一样的纯洁善良，有着真善美的乡土人格。大山阻碍了她们与外界的沟通，使她们与世隔绝，但是也因此而获得了如同泉水般纯净的品质。从滴水之恩到赋予山民的品质上看，大山是温暖而含蓄的。

香雪就是大山里真善美的代表，字里行间的细致描写不难看出作者内心的细腻。铁凝曾说过，她确实看到过一群小姑娘对着火车张望，在车窗的外面提着竹篮子对着火车里面的乘客叫卖，在火车站用好奇的眼神张望着各色各异的人们，乡土的气质、乡土的服饰也掩盖不住她们的善良和淳朴，这群人都对现代文明充满向往。

都市的精神文化给香雪她们带来了想象，那一条长长的铁轨是文中的意象，“两条纤细、闪亮的铁轨延伸过来了”，铁轨带给了香雪她们对城市的想象，这些想象是现代化与时尚的想象，同时也带来了一阵春风般城里的气息。“就在这个一分钟里，她们开始跨上装满核桃、鸡蛋、大枣的长方形柳条篮子，站在车窗下，抓紧时间跟旅客和和气气地做买卖。她们踮着脚尖，双臂伸得直直的，把整筐的鸡蛋、红枣举上窗口，换回台儿沟少见的挂面、火柴，以及属于姑娘们自己的发卡、香皂。有时，有人还会冒着回家挨骂的风险，换回花色繁多的纱巾和能松能紧的尼龙袜。”铁凝用她细腻圆润的语言把她们的行为动作描写得十分生动。这一段场景描写得如此逼真，引人入胜。是呀！台儿沟看不见的东西，她们用鸡蛋去做等价交换，换来她们所需要的东西。挂面、火柴、发卡、香皂、纱巾、尼龙袜……这些都是在城市里滥遍大街小巷的货品，而在台儿沟却是稀有物。姑娘们拿到自己喜欢的东西，脸上那种浮现着欢乐跳跃的表情让人为之动容。作者用这种细腻而温柔的写法煽动着每位读者的情绪，在人物的刻画和描绘上都流露出一种对年轻女子温柔浪漫旋律的赞美和喜爱。

记得张爱玲曾说：“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等着你的，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反正总有这么个人。”总有一个人是等你的，可是等待的时间是有限度的，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十年，或者一辈子!封闭的大山，落后的文化，一群青春洋溢的年轻姑娘们，她们用等，等来了绿皮火车带来的希望，带来的现代都市的文明。城里人对着乡下人会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包含着蔑视的姿态，但他们往往越这样，越是勾起这大山窝里的人对城市的好奇与向往。“下车的那一刻，她把一摞鸡蛋塞到女学生的座位下。”这就是一种尊严！大山给予了她们贫困，但是也赋予了她们尊严，不白拿别人的东西。这种尊严和骄傲，也是这座大山带来的。台儿沟这贫穷落后封闭的地方，就是乡土文明的代表，也是古老中国的缩影。

可是当香雪下火车委屈得哭的那一刻，或许她才真正地意识到一种叫无助的情感，大山的无助，大山人民的无助。城市随手可及的东西，在大山里却从没见到，在班上看见同学的自动铅笔盒，再看看自己的小木铅笔盒，香雪的心里产生了很大的落差。她看到了科技的魅力，落后的木铅笔盒是证明自己是大山里的人的标签，或许这一幕让很多人觉得香雪是爱攀比、虚荣的姑娘，并没有农村人那种踏实、淳朴、善良：这一刻她的形象似乎偏于“暗”。但是我们要理解一个农村小姑娘在镇上读书的不易，台儿沟道路封闭，没有车，只能自己走路爬过几个山头去念书，年轻的小姑娘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难道不是自然而然的吗？此刻在她的心里应该是落后封闭的文化与开放先进的文明产生了撞击的轰轰声，擦出一片片刺耳的火花。

俗话说得好：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淳朴的山沟养育着一代又一代勤劳朴实的山里人，尽管每天他们只能吃上两顿饭，但他们是乐观的，不会因为这样而感到羞耻。朴实的他们知道努力干活可以换来孩子们美好的春天，可以实现他们一个个美好的梦想。

《哦，香雪》给我们带来太多感动，“香雪们”让我们看到更多农村勤劳、善良、朴实和踏实的美好乡土本质，让我们知道了乡村里的乡土文化还未被破坏，依然那么纯净。《爱莲说》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香雪们”就是一朵朵圣洁的白莲花。当然小说也给了我们更多的思考，面对种种迎面而来的多元化问题，例如，农民工子女的教育问题、城乡改革的问题、乡村如何跟进现代化的脚步问题等等，我们应去思考和讨论。如何更好地在生存中自我求发展、顺应时代的变化改变自己、与工业文明相接轨，是山里人需要思考和解决的问题。

[1]陆剑杰.“人性”概念的多重规定和当代中国人性发展[J].铁道师范学报，1997（10）.

[2]黄蓥采访.铁凝:贯穿始终的是对生活的爱[N].燕赵晚报，2002-12-26.

[3]贺桂梅.有性别的文学——90年代的女性话语的诗学实践[J].北京文学，1996（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