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山
2014年2月,全国“扫黄打非”工作小组办公室等部门在全国范围内统一开展“净网2014”专项行动。
在云南省扫黄打非行动中,何欣雨夫妇和他们的“媚娘原创”QQ群引起了官渡公安分局网安大队的注意。2014年2月24日,民警在官渡区玫瑰湾小区将何欣雨和周劲夫妻俩抓获。夫妻俩对制作、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两年间,两人已经制作传播淫秽图片1300余张、淫秽视频30个、发送的淫秽电子邮件800余封,通过网络上传出售这些视频图片等,牟利3万余元。
一对“80后”小夫妻,是如何走到涉黄路上的?那得从他们晒夫妻私房照说起。
幸福要与人分享,
小夫妻大晒“私房照”
何欣雨喜欢在QQ空间、微信、微博上秀恩爱,几乎每天都会上传她和老公的“夫妻私房照”,大多是两人一起做饭、丈夫给她修指甲或者散步的自拍,他们一个搞怪一个撒娇,把夫妻间的小情趣发挥得淋漓尽致。
24岁的何欣雨出生于云南昆明。大学毕业后,在昆明一家旅行社当前台接待员。2011年5月,何欣雨在承办一家婚庆公司的团队游时,认识了大自己5岁的婚礼策划师周劲。两人一见钟情,并迅速组建了家庭。
小两口积蓄不多,只好租房结婚,何欣雨最大的心愿,就是在大理洱海边买一套房子,哪怕很小,能容得下两个人就行。为了这个目标,他们的日子过得十分节俭。好朋友都说何欣雨不值,但为了向朋友证明自己过得很幸福,她总在网上发些“夫妻私房照”。照片得到一片夸赞:“满满的幸福让人羡慕嫉妒恨,没想到围城生活也可以如此丰满。”这些评论让何欣雨觉得,自己当初裸婚的决定没错,穷点苦点,幸福一样不会打折。
除了单纯秀幸福之外,何欣雨觉得这是纪念爱情最好的方式,等到老的时候,还可以回头看看两个人一起走过的路。
可很快,就有网友看够了这些照片,兴趣大不如前,甚至有人说:“整天腻歪,有底线不?”这让何欣雨很受伤,心情抑郁了好一阵子。
2012年3月10日,何欣雨和周劲去海南三亚旅游。干净的沙滩、成排的椰子树,都成了夫妻俩“私房照”的美丽背景。在游轮上,何欣雨穿着性感比基尼出镜,和周劲摆出各种造型,两人还拍了舌吻照。
当天晚上,何欣雨就把这组照片整理出来传到了微信上。等他们从三亚回来,发现网友们的点评已超过了上千条,大家的热情空前绝后,一个劲儿地称赞何欣雨身材好,这让何欣雨很开心。
很快,三亚之行的“夫妻私房照”让何欣雨和周劲成了幸福的代言人。没多久,何欣雨的一组“旗袍写真”让她在朋友圈中再度火了起来。
照片上的何欣雨着一袭酒红色暗纹绣花的贡缎旗袍。传统服装的旗袍,高到大腿的开衩,包臀的裙摆,束出何欣雨完美的臀形;而旗袍精准的版型设计,淋漓尽致地勾勒出何欣雨美好的身材曲线。
当天,在家拍摄完后,何欣雨一身汗,立即去冲了澡。洗完澡出来,长发湿湿地垂在两侧,宽松的浴袍显得她的骨架异常娇小。那一刻,周劲觉得妻子很美,他迅速拿起照相机,抓拍了妻子的多个瞬间。何欣雨不愿意,伸手就要去夺丈夫的相机,一争一夺间,两人双双摔倒在了床上。这些既随意又性感的照片发到网上后,短短几天,便被转发了上万次。
2012年6月11日,周劲突然收到微博好友“你可以爱我”发来的私信:“你们夫妻俩的私房照我一直很喜欢,你老婆也很漂亮,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把夫妻的幸福展现得更彻底一些,要是拍得赏心悦目,我可以付费。”周劲一时没明白对方什么意思:“什么叫展现更彻底?”对方回复道:“都是男人,你明白的,比如多露一些该露的东西。”周劲看后生气地骂了对方一句。
哪知,几天后“你可以爱我”再次找到周劲,说他就是为了纯欣赏,没有别的意图。他说网上很多东西都没什么新意了,但周劲夫妇的私房照很有意思,也很吸引人。还没等周劲说话,对方开出了一个十分诱人的价格,20张照片500元,但前提是要符合他的条件,拍出他要的感觉。
20张500元?周劲的心动了一下。作为男人,他当然不愿意把妻子最美的地方展露给别人,可一想到500元相当于他好几天的工资啊,这么轻易就可以得到。
想了好几天,也没有下定决心,最后周劲就把这事跟妻子说了。何欣雨一听,火冒三丈:“我才不会拍那些乱七八糟的照片。”
“别人只说要我们拍一些夫妻间亲热的照片,也没说要多露,你想想,与其传到网上免费给别人看,卖成钱岂不是更好?咱是夫妻,亲热点也不是丢人的事,怕什么?”何欣雨狠狠瞪了丈夫一眼:“别人要咱们照片指不定干什么坏事,这事不能答应。”
成立QQ群,
“夫妻私房照”悄悄来销售
被妻子顶了回来,周劲又想了好几天,最后决定先试试水。
2012年7月23日,夫妻俩洗过澡后,周劲把摄像机架在卧室比较隐晦的位置,然后提出给妻子按摩。何欣雨不知内情,兴冲冲地在丈夫脸上亲了一口。周劲笑了笑,并特意调整了下位置,让妻子不至于全部暴露在摄像机面前。
在家的何欣雨衣服原本就穿得很少,躺在床上更是肆意,再加上周劲有意引导妻子作出一些很妩媚的动作,照片拍出来后,爆点十足。通过后期的剪辑和捕捉,周劲裁剪下了20张“夫妻私房照”,这些照片看不见两人的长相,大多是胸部以下、膝盖以上,甚至并没露多少隐私的部位,但却非常有诱惑力。
周劲尝试性地先发了一张给“你可以爱我”。看到照片后,“你可以爱我”发了几个赞:“这就是我想要的,非常好。”并爽快地支付了500元钱,还称下次如果有更具爆点的“夫妻私房照”,他愿意出更高的价格购买。
用这500元钱,周劲给妻子买了一件衣服,衣服是何欣雨早就看上的,可一直舍不得买。妻子满足的笑容,让周劲很内疚,妻子跟着他受苦了。卖完那次照片后,周劲便收手了。
为了早日满足妻子买房的愿望,周劲下班后又找了份兼职,可挣的那点钱让他看不到买房的希望。气馁中,周劲又想到“你可以爱我”,他想,“夫妻私房照”没准是他改变现有生活的一个机会。
提着心吊着胆,周劲第二次炮制了“夫妻私房照”。这回,他把摄像机放在了浴室。毫无察觉的何欣雨完全暴露在了镜头面前,当透明的水花从她身体自上而下流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美丽和诱惑。
第二天,等妻子出门,周劲开始整理照片,共50张,出价800元。“你可以爱我”没有还价,也没有验货,直接把钱打了过来。
几天后,何欣雨登录丈夫QQ找个朋友,右下角突然弹出来一封邮件:“照片已收到,很满意,期待你更好的作品。”何欣雨很好奇,她在丈夫QQ邮箱“已发送”选项中发现了那些“私房照”,何欣雨一张张往下翻,越看越羞愧,越看越生气,自己就像是被丈夫脱光了衣服,亲手送到了别人面前。何欣雨气愤地给丈夫拨通了电话。
接到妻子电话,周劲急忙从公司赶了回来。何欣雨只问了丈夫一句:“这是你拍的吗?”周劲点点头:“这些照片我都处理过,看不清长相,没人知道是我们。”
何欣雨没说话,冲进房间就要整理衣服离开。周劲紧紧拉住了她:“我知道你很委屈,也觉得我不是男人,可我都是为了我们以后着想,我答应过你在洱海边买套房子,我从来没忘过。照这么下去,我保证不出两年,咱的愿望就可以实现,到那时我们再生个孩子,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其实生活就是这么残酷。”
何欣雨掰开丈夫的手,蹲在地上哭了,一直以来,她有自己的傲气,可在现实面前却那么无力。
之后那段时间,何欣雨在自己空间、微博、微信上传的“夫妻私房照”充满了悲伤的色彩。周劲知道妻子心情不好,只要有机会,就会带着妻子出去散心,两人甚至还去洱海边看了房子,可首付他们却拿不出来。看房回家的路上,周劲找机会又给何欣雨做思想工作:“我不觉得那些私房照很丑,无非就是亲热一点儿,咱们夫妻俩亲热谁也管不着,更不违背道德,不丢什么人。”周劲允诺,只要筹够房子首付,就收手不干。
或许是看房后的感慨,加上丈夫的软磨硬泡,何欣雨最终默认了。
做事谨慎的何欣雨跟周劲说,为了安全起见,必须重新建立一个QQ群,而且要和两人的微博、微信、 QQ完全隔离,以免让熟人知道。听从妻子的建议,周劲迅速建立了一个名为“媚娘原创”的QQ群,通过各种方式拉来了上百名潜在顾客,邀请他们加入。
为了引起大家关注,周劲经常会在QQ群上发一些极富煽动性的标题,比如“极品校花的寂寞夜晚”“嫩模被名导潜规则”等,还强调主打原创和生活,“在这里看到的照片绝对是你在别处看不到的,各种风格的‘夫妻私房照任你挑选”。很快,“媚娘原创”QQ群,便拥有了1000多名会员。
何欣雨和周劲夫妇作为“媚娘原创”的群主,开始定期在群里发布一些私家照片,有些照片并不算暴露,却有种让人无法言说的魔力,让你看了之后还想再看。每次周劲把这些照片发布到群里,都像烧开水一样沸腾起来。短短几个月,周劲夫妇就靠出售“夫妻私房照”挣来一万多元。钱来得这样容易,何欣雨也开始放松心里的芥蒂,配合丈夫进行一些拍摄,而且照片的尺度越来越大。
变本加厉,
在“色情”路上越走越远
2013年7月的一天,周劲正在群里跟网友聊天,有人找到他:“群主,我是‘媚娘原创的忠实粉丝,看了你拍摄的那些照片,很佩服。”对方的夸赞,让周劲很高兴,他回了个微笑的表情。“不过进群那么久了,你们传的照片没什么太大的变化,给你提个小小的建议,能否接受‘私人定制私房照,就是我想看啥样的,你们就拍啥样的。”
网友的话,给了周劲一些启发,一直以来都是他把拍好的“私房照”传给别人,也许现在有人感兴趣,但时间久了,也就没了新鲜感,“私人定制私房照”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周劲赶忙在群里发了条公告:即日起,接受大家预约“私人定制私房照”,地点由你定、风格由你选。
很快,有人提出想定制一套“校园版夫妻私房照”。为了展现拍摄效果,周劲特意找来了两套校服,何欣雨穿上后,跟清纯的大学生一样。“私房照”展现了一对情侣相识、相恋的缠绵过程,该露的点都露了,但同样也很唯美。顾客收到照片后,十分满意,甚至大方地在群里发了几张。一时间,前来“私人定制”的顾客多了几倍。
“私房照”生意好了,周劲又有了新主意:想要加入“媚娘原创”,必须缴纳500元~2000元的会费,根据不同的会费,周劲会把自己拍摄的照片、视频等以电子邮件、QQ等形式免费发送给他们。“私人定制私房照”这项服务只针对VIP客户。
2013年底,周劲将“私房照”和视频分了等级,分为“普通级”“黄金级”“钻石级”,每种级别价格不等,私房照的内容也不同。其中“钻石级”会员可以欣赏到全露的“私房照”。如此新奇、有爆点的方式,再加上帅哥美女的助阵,“媚娘原创”很快就吸引了大批会员。
尝到甜头的周劲和何欣雨,也越来越大胆,拍摄了大量的“夫妻私房照”。后来又有一些顾客不再满足于家中的“私房照”,周劲又与时俱进地推出了“私房视频”,他们把拍摄地点搬到了各种场合:小区花园、公园、楼梯走道、高速公路、宾馆、KTV、台球室、电子游戏室等公共场所。有时候,拍摄甚至在白天进行。
一次,应顾客要求,两人得在楼梯间拍摄一段“私房视频”,虽然是在夜里,可怕被人发现,何欣雨拍摄得心惊胆战。突然,不知道是谁家的狗叫了一声,何欣雨吓得赶紧往家里跑,慌乱中,撞到了楼梯扶手,腿上磕破了一大块皮。
回到家,何欣雨没来由地感到难过,她不知道心高气傲的自己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两个人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张大网正慢慢向他们收拢。
2014年2月,为了针对网络淫秽色情信息屡禁不止、屡打不绝,严重危害未成年人身心健康的突出问题,全国“扫黄打非”工作小组办公室、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工业和信息化部、公安部联合决定在全国范围内统一开展打击网上淫秽色情信息“扫黄打非·净网2014”专项行动。
在云南省扫黄打非行动中,何欣雨夫妇和他们的“媚娘原创”引起了官渡公安分局网安大队的注意。2014年2月24日,民警在官渡区玫瑰湾小区将何欣雨和周劲夫妻俩抓获。
2014年4月27日,办案民警在提审时再次见到了何欣雨,神情恍惚的她没说几句话便哭了。被抓后,何欣雨后悔不已。
因传播淫秽物品罪,何欣雨夫妇将被追究刑事责任。目前,此案正在进一步审理中。 [文中当事人均为化名]
婚姻与家庭·社会纪实2014年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