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平庸的IT巨头

刘春雄

IT巨头们现在是获得社会声誉最高的时候，但其实正在走向平庸。社会对成功者或失败者的评价总是要晚一点，社会的评价更看重结果而非原因，从原因到结果有一个时间滞后问题。成功者走向平庸的导火索，往往是在最辉煌的时候埋下的。

我们看看传统企业是怎么被颠覆的。IT企业能做的，传统企业基本上都能做，而且能够做得更好。在IT业，技术永远不是问题，对待技术的态度才是问题。但是，传统企业对IT企业的颠覆性做法无动于衷，甚至在IT企业已成燎原之势时，仍然认为地位很稳固，自己很安全。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传统企业太大了，哪个跨国公司不是“大而强”，以至于IT企业的颠覆性措施根本无法引起传统巨头的警惕。

为什么说IT企业正在走向平庸呢？我们看看IT企业的先驱——微软是如何走向平庸的。微软是靠操作系统发家的，在IT的几乎所有技术方向都“下注”了，也收购了不少IT新军。然而，微软却并没有因此而更安全。微软的危机恰恰出在它的老本行——操作系统。微软操作系统一直在改进，但安卓系统却是颠覆性的。

微软在犯传统企业同样的错误。传统企业通常也是靠某个领域的颠覆崛起的，然后就不由自主地走向了扩张的道路，不仅有规模的扩张，更有“领地”的扩张，这才造成了传统跨国公司“无所不能”、“无所不做”的格局。这样做的动机，就是创造安全感。

企业的安全感有两个来源：一个是行业的同质对手越来越少、越来越小，结局是追求寡头或垄断；另一个是“领地”的扩张，无论产业链还是价值链，都是为了巩固和强化安全感。

然而，颠覆从来不是来源于同质对手或同质策略，“大而强”只是心理上的安全，不是实质上的安全。颠覆通常源于“锥子”一样的异质对手。IT企业最初都是“锥子”，规模不大，力量不大，穿透力却很大，能够让“大而强”的传统企业现出原形。

能够扼制“领地”扩张欲望的IT企业是苹果。以苹果的技术能力，它应该能够布局所有的IT领域，但乔布斯没有这样做。因为苹果的“领地”仍然足够小，所以才能在每个“领地”里永远保持足够的警惕和不断创新的能力。

我们再来看看美国和中国的IT巨头，有多少没有在扩张“领地”？在一个领域崛起，在更多领域扩张，这几乎成为IT巨头新的生存方式，难道这不正是传统巨头们曾经犯过的错误？最典型的是阿里系，“阿里系”这个词说明淘宝在IT领域的多元化已经快到了无所不包的地步，马云难道不是正在做传统巨头们曾经做过的事吗？

现在IT企业不会像柳传志那样，“撒一层土，夯实了，再撒一层土”。现在IT企业的快速崛起靠的是所谓的互联网思维——眼球经济和免费，然而，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免费要么只是“延迟收费”，如同淘宝一样；或者是“捆绑式收费”，如同微软的IE一样。“捆绑式收费”的前提，就是产品线的扩张。此处免费，他处收费。所以，IT企业比传统企业有更强的“领地”扩张欲望，通过扩张，既创造更多的收费领域，也规避风险。

我们说IT巨头们在走向平庸，主要判断就是它们缺少了颠覆，而在强化表象的安全感——大而强，这是人性的弱点所决定的。“小而美”从来无法带来心理上的安全感，“大而强”表面上是安全的，实质上却是隐性的风险。这已经被不断的行业颠覆所证明。最安全的方式，是像苹果那样不断挑战自己，不断颠覆自己。

传统企业被颠覆了，但IT企业借鉴了传统企业的“前车之鉴”吗？它们拿起矛，击溃了盾，却在成功后放下了矛，拾起了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