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学与自学

曾扬明，全国青年名师，福建省特级教师。主张“让学”教育理念，倡导“表达本位”课程观，提倡语文教师要做儿童言语实践的“策划者”。

一提到让学，我们会想到另一个概念——自学。这两者既有联系，又有本质的区别。让学，是教师策划学生学的活动，把学习的机会、学习的平台给学生，有自学的成分，而更多是教师的智慧策划。自学，即教师放手让学生去学，教师不参与，全由学生自主掌控。弄清两者的区别，对“让学”课堂的有效性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

具体事物都要具体分析，这是基本的哲学态度。我在指导学生课外阅读《安徒生童话集》时，第一次，我放手让学生阅读，没有布置任务，只是在学生阅读前简单地介绍了安徒生给我们的启示。到了第二天的读书汇报课，学生大多对安徒生童话中的主人公产生了兴趣，对人物的评价，头头是道。下课一调查，发现有不少数学生对安徒生童话人物的评价，是从网上下载的。我本以为学生读书的效果不差，学生有独立自主的课外阅读能力，而最终发现都是借鉴的别人的观点，没有认真独立思考。

为了挽回这样的损失，于是我重决定上这一课。这次，我策划了几项活动：一是以故事的主人公为核心，画出主人公遇事的结构图，课堂小组交流，学生之间作比较；二是让学生用文字来推介阅读中印象最深的人物，这人物可以是正面的，也可以是反面的，小组中汇报展示；三是对这些人物的评价，哪些故事可以来支撑，学生朗读精彩的故事情节；四是从故事中联系安徒生的人生经历，看学生有什么发现，学生汇报交流。这次，效果完全不一样，学生能根据我策划的几项活动，探究故事中的人物形象，感知安徒生童话的文本结构，发现童话反复叙事的特点。学生在阅读中思考，在思考中探究，用图表和文字把阅读鉴赏转化成学生自己的阅读成果。

我两次的指导都是让学生自己去学，各有千秋。第一次学生自由阅读，交流汇报课上每个学生选择的话题不同，富有个性，但阅读粗浅，浮在表面。第二次，阅读有明确的指向，学生在自学中，针对不同的问题，有不同的见解，这种阅读既考虑到每个学生的阅验体验，也考虑到阅读的策略，如画结构图的活动，实际上是导读图。可见让学和自学，前者有指向，后者缺方向（完全放手的自学），区别很大。要真正意义地践行“让学”，必须具备以下“自学”中所缺乏的内容。

要善于设计吸引学生的教学情境。语文课要上得吸引学生，关键是语文老师要有一定的学识，而且善于设计吸引学生的教学情境。我引导学生阅读《西游记》，读什么？我以“三打白骨精”的故事为例，设计了三个学生感兴趣的话题：一是同样的一个妖精，在孙悟空、唐僧、猪八戒三个眼里分别是什么？学生在探究中发现，孙悟空知道她是妖精，而唐僧却认为是善良的村姑，猪八戒则把她当作漂亮的姑娘。由此入手，分析故事的结构原理：三个人对同一事物拉开的心理距离，这就是小说中的矛盾冲突表达艺术，这也是构成小说精彩的因素之一。

语文课与数理化不同，数理化老师即使只有照本宣科的本领，学生也能听下去，否则他真不会，数理化的知识是通过其他途径难以学到的。语文就不同，在母语环境中，只要识字，就可以自学语文，听讲并不是最要紧的事情，最要紧的是设计吸引学生的教学情境，教师开口，就应该说出点学生没有听说过的知识，可是能做到这一点的语文老师着实不多，他们的讲课内容，脱不开教参，教参的内容则往往并无新意，要求学生认真听，反复听，也未免过于烦人。

回避形式主义。最近几年，有不少地方学校提倡“导学案”。后来，又有不少学校取消。看来，这只不过是一种形式罢了。李海林老师说：“导学案不是让学生阅读材料，而是指导学生动起来的活动设计，导学案不是练习或试题，它是学生学习过程的设计。”站在学生角度看，“导学案”不就是教案吗？不过是更加突出学生主体性的教学设计而已。教学怎能没有教学设计？如果并非取消教案，而只是取消“导学案”这个名目，我以为就没有什么必要了。问题主要不在于名称，而在于实质。几十年前魏书生老师就用过类似“导学案”的办法，把“备课”任务交给了学生。也就是说，教学力求回避形式主义，我们最主要的还是指导学生学的活动，体现做中学，实践中思考、发现。

区分独学和群学。学习本质上是个人的事情，特别需要独立思考，这道理很简单，你不可能几个人共用一个脑袋，每个人只能用自己的脑袋思考。也没听说中考、高考或职业招聘是“小组录取”的，学习的结果最终只能落实到个人身上，可见个人独立学习远比合作学习重要。独立学习是合作学习的基础，所谓小组合作学习，无非是互相启发（头脑风暴）。如果你没有事先的独立学习，或者没什么独立的见解，那么合作学习时，你就只是两只耳朵参与了。因此，即使是合作学习，教师要从“学”的角度来设计教学内容。学生的活动具有明确的目标指向和具体的操作要求，学生以伙伴或小组形式完成各项任务。在共同完成任务的过程中发挥各自的认知特点，相互争论、相互帮助、相互提示、分工协作，对学习内容的理解，就在这种沟通与合作中完成。

独立学习，又涉及教师的讲解能力。有些教师素质高，讲解能力强，经过他的讲解，比学生自己读书效果明显高一个层次，这种情况让学生自学不划算。但如果教师没什么水平，只会照本宣科，他的讲解让学生厌学，那就不如让学生自己读书或看教参。学生直接接触答案，省掉了教师这个“倒爷”的搬运之功。还有一个是学生的素质。有些学生不用讲，他自己读书就明白了，有的你讲一讲他就明白了，有的你讲了半天他也不明白。

教学方法是由教学内容、教师讲解能力、学生素质诸因素决定的，世界上并没有“最正确的学习方法”，只有在特定条件下、对于特定的人相对合理的教学方法，或者对多数人益处最大、做无用功相对较少的方法，“让学”意在确定你的教学方法。我认为，让学是学生主体在情境中学，而自学的灵魂是学习者的主体性、独立性，它只是让学中一个子概念。

责任编辑 张 凯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