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的艺术

2014-06-24 12:45袁家珣
财经文摘 2014年1期
关键词:冷漠当代艺术艺术家

袁家珣

“艺术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常常是一件不美的东西。”

如果用一般花红柳绿的审美趣味来看,当代艺术大抵和英国学家H.里德所说的差不多。

中国美术学院美术馆,耿建翌的《灯光下的两个人》,黑色的背景,一对男女正襟坐在桌前。灰衣女子表情黯淡,漠然,光影交错下五官模糊,活似面具,唯一清晰的是凝望着观者的一双眼,泛着冷光;一旁低头看报的男人更像是冷峻的静物,黑框眼镜下,什么也没有。

这是1985年,“文革”之后的第一批相继毕业于浙江美术学院(现中国美术学院)的学生的毕业作品。“85新潮”不是偶然,学院里,西方的现实主义、表现主义四处弥漫,艺术,不用服从于“美”或者是“政治正确”的思想,但必须揭露现实;学院外,“没我”的时代刚走不久,都市化进程日益加速,那些艺术家开始了“我”的表达,向公众展示浮光掠影下的种种异端。

冷漠与荒诞

那届浙美油画系的毕业作品大都如此“冷漠”,比如魏光庆的《工业风景》,画上出现类似于基里科(Giorgio de Chirico)的超现实场所,两根钢管笔直地从画中地平线向地面伸出,将棋子般静静立着的两个人隔开。

“那些冰冷而不安的机械、废铁是一种真实......使我无法再接受那些在场面上大而空,内容上虚假‘积极向上,唯主旋律的作品。”艺术家回忆道。

当全国布满了“干柴”,这种挑衅的火药就有了燎原之势。各地的艺术青年自发形成艺术群体,他们大都来自学院。丁方、杨志麟、徐累等艺术家组成了“红色·旅”艺术团体,群体宣言称:“地球上的人们被孤独所笼罩,沉积于我们灵魂的最深处而凝聚为一种悲剧意识。”

四年后,艺术家肖鲁朝着自己的作品开了两枪。那是在1989年中国美术馆的“前卫艺术展”,肖鲁等人在大型装置作品《对话》里设立了两个电话亭,中间被一个台子隔开,一个听筒从镜子前悬挂下来,在电话亭的一男一女显然不是在相互通话。然而她认为作品“缺少破坏的能量”,在开幕那天,给了艺术界内外一个当头棒喝。

艺术媒介逐渐多元,并且更加惊世骇俗,各种规则也都在新的艺术观念面前受到挑战和质疑。艺术家不再歌颂具有忍耐精神、有着英雄本色的西藏牧民、农民,而是用夸张的事物来象征“一切现代的荒诞”。

应该如何看待这种美感?有艺评人解读:“中国人在努力前行的过程中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这一时代现实不可能以一种小清新美学来承载。”

85运动虽然随着这两枪戛然而止,但是事实上,85只是一个切面,现代艺术的脉络在之后近三十年出现过不同名称,而变形的、反叛的、冷漠的艺术,为持续异化的社会现象下注解。

“新生代”之困

裸女、玻璃缸、鸟笼、垃圾袋、避孕套......那些难以直视的景象不断地在艺术展厅出现,然而纵观中国当代艺术不长的艺术史可以看出,当各种符号被不断地copy,便失去它们的意义,或是成为一种噱头。这不禁使人发问:“中国制造”的艺术价值何在?

随着改革开放三十年,当代艺术也跌跌撞撞地成长了三十年,从伤痕艺术到政治波普,到“新生代”写实、卡通一族等不同艺术阵营相继出现,却往往是毁誉参半。除了来自极左思潮的冲突,尖锐的评论纷纷对当下艺术的批判性表示怀疑。

“文革”时期的震颤造就了一批摄人心魂的伤痕艺术,在这之后,新一代创作者没有“文革伤痕”的切身感受, 写实走到80年代末之后也悄然退出主流。

也是在这时候,受到西方的解构主义的影响,艺术与非艺术的界限模糊了,但是画猫成虎却一直是中国艺术的一大病痛。在观念艺术的基础上,“看不懂”没关系,所以似乎什么都可以拿来当艺术。一个艺评人曾开玩笑地点了一根香烟,称之为“行为艺术”,他解释道:“萨特曾说,香烟是虚无,烟斗是存在,我选择香烟,表示着我对于现代精神的虚无与虚伪的藐视。”

艺术评论家朱其认为,美院缺乏文史哲的思想训练,学生“不看书”,使得当下的艺术甚少有80年代的爆发力,归根结底,是“对于现代史缺乏深刻的反省,对消费主义的自我异化缺乏讨论”。

是时候面对所谓的消费主义了,用傅柯的话来说:“艺术不是为了创作者或是当政治的附庸,而是属于那些有钱有闲的老大哥。”当拍卖场频频敲下上亿人民币的油画,金字塔底下千千万万的草根艺术家固然成为资本博弈的牺牲者。没有乌托邦,只有灰色调的现实,或许“冷漠”只是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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