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视一枚树叶

鲍安顺

去夏日公园的湖畔走一走，路遇堤岸的两排绿树——树不高，树荫虽然不能遮挡烈日，可是葱郁的树叶，却让我感觉到正午时光的宁静。

树冠是球形或者说是半球形的，密密的树叶千枚万枚地迭在半空中，一点一点的让我目不暇接。我走在小道上，汗水浇湿了我的周身，我想独立成排的低矮之树，远远比不上一片大树浓荫的清凉世界。然而我选择了正午时光的徜徉，也就无法逃避烈日煎熬的苦难。

这树没有柳树的婀娜多姿，没有青松的苍翠挺拔，没有白杨的高耸入云……但是，细细看它时，像一位俊朗的年轻人风姿绰约——其实我早就知道，这树的名字叫香樟树，一个很多人熟悉的好听的名字。

我在仰视香樟树上一片一片的树叶，似乎在寻找一丝一毫的发现。其实，这树叶与我是无关的，我可以漠然走过或者淡忘一切，也可以去湖边的凉亭借荫纳凉——看湖水中的野鸭，眺望天空中的飞鸟，或者什么也不想地享受正午的寂寞和宁静。

我用心观察发现，在叶和叶之间，在树干之上，我没有看到一只蚂蚁、飞蝶、蚊蝇、鸣蝉、飞鸟……也可以说，我在这树叶上没有发现一点虫斑，一丝腐变，一毫病态变异。这树叶出奇的健康，令人狐疑的绿色有一种生命蓬勃的热切生机。

其实，这香樟的树叶，你摘下一片轻轻地在掌心搓揉，然后放在鼻尖闻一闻，一股浓郁扑鼻的芳香让你的精神受到强烈的刺激——那是一种药香，让蚊虫害怕，让蝴蝶远离，让蜜蜂无蜜可采，让鸣蝉无意歌唱，让飞鸟逃之夭夭……

我终于明白了，有些人也像这香樟叶，孤僻高傲又令人恐惧，身影秀美又苦意深长，药香浓郁又遭人冷落……虽然有一份善良忠诚的良药苦心，最终也避免不了备受歧视和唾弃的悲惨命运。

我走在小道上，仰视一枚枚香樟树叶，无法不想起生命中的失落，还有不远处隐约听见的汽车的鸣笛声。我是在寻找宁静，可是宁静之外的世界也在永远缠绕着我，只要你是一位有心人——你永远也逃脱不了香樟树叶的芳香流溢。

我突然想起一位名人所说的话：一切都可有可无，但是只要你拥有了，你必然会大彻大悟地发现，你像一片树叶一样真实、自然、纯朴……

对于香樟树叶，我早在30年前就关注它了——因为一位植物学老师告诉我，这种树叶是有显著特征的：叶面从基部叉状分射三条主脉，主脉的基部有两只腺点——这是香樟树最芬芳的植物腺点——挤出来的香味可以让你眩晕或惊悸。

从那时起，我记忆中的香樟树叶形象而又逼真——在梦里或者任何一种生命状态里，只要想起树叶，就会想起香樟树叶的主脉、腺点和芳香。

（编辑 慕容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