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子诗九首

2014-06-24 06:17森子
江南诗 2014年3期
关键词:雪松钉子落叶

森子,60年代生于哈尔滨呼兰区。著有诗集《闪电须知》、《平顶山》、散文集《若即若离》、《戴面具的杯子》等。与友人创办《阵地》诗刊,与人主编《阵地诗丛》。获刘丽安诗歌奖、诗东西PEW2013年度诗歌奖。现居河南平顶山。

鲁山夜话

说,更多的沉默找到了委托人,

更多的嘴唇如合同。

从这里到那里,心是一粒米,

只为换取鸟儿的签字。

上衣在飞,还有裤子,那些生辉的

毛发,见过史前巨兽。

说到痛处,溪水止不住怀旧,

细草梳理她新生的发辫。

余留一些空间,脚趾夹住泥星,

如同夹紧真理的器官。

昨夜,胃里的酒谈论着新诗,

话说回来,谁没有罪过?

不,不是你。否定似一把锯,

割出朦胧的双眼皮。

饮用自然,口吃最有发言权,

石头懂得人类烟熏火燎的习性。

在豹子曾经坐过的地方,

没有保健医生前来巡诊。

当疾病谈论我们的时候,

我们没有肝胆。

我们越是害怕,就越是背剪着手

在道牙上走。

不是动作不自然,是我们有

爱找麻烦的乐观。

希望早已羞于见人,

所以,要用语词的迷宫围住它。

就像一只濒危的野生动物,

等待麻醉枪的召唤。

这些没有说出的话语知道,

我们究竟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你和你

——为楼河而作

你和你,不经常在一起,这不意味着

分开的那个不是你,

留下的是你。

转移一下视线,花朵在社区外纺织,

心房不好意思说她住在小区。

这个世界没有别处,但你可以说

你有两个世界,互不反映,

偶尔做个邻居。

只有傻瓜相机里的人认识世界,

而世界不认识他。

这并没有要他的命。你和你不在一起,

但爱一个人需要两个你。

如果还不够,幽暗的储存卡内

还有许多个貌似(你)在小路上踢石子。

为缩短鞋和鞋的距离,

花朵愿意奔跑,穿过这片掐秒的空白。

一个待用并喜欢被注视的扮演者形象

他站在你身后,

没有人将他像西瓜一样请上台。

这时他是人群的夹心饼干,

可耻又轻狂的甜心。

有人过来与他打招呼,

是因为角色还是他的自然属性?

说他不像他,是夸奖,

说他不是他,是欠揍,

娱乐大众,新的蛊惑,

这样的恐惧或变形有些低能。

还有一丝可耻的高大

在视线里作祟,套用过时的话,

千百个小丑爬起来。

“暴君已经死,谁替他不停地翻身?”

煅炼的人

忽略细节,肩膀才能走宽。

嘀咕在附近下蹲,

排虚汗,

小麻烦如落叶挤做一团。

肉在贪吃你的青春,

世界观也不准了。

条件和你谈它的信仰,

不接受就打肿脸。

你点头,这是人来疯的世界。

你同意这个世界由疯子领导,

傻瓜们去奉献。

你曾经是走在前面的那个瘦子,

黑影一闪就进了墙体。

你追不上他,第三人称已经跑远。

拔钉子

你在雪松上拔钉子,

边拔边问,痛吗,痛吗,痛吗?

你只会说人话。

放松,放松,放松些。

幸好,这不是你干的。

你边拔边问,谁呀,谁呀,谁呀?

你推测那个回音可能比你苍老,

也许比你还年轻。钉子知道

进一步就能抓住观念的青烟,如同一棵树

抓住白云上的机场,

伟大的锤子一直在激励无产者,

就像铁锈抓住了荣辱。

你在雪松上拔出一枚钉子,

还有四枚深陷它的肌体,其中两处

流出树脂如微干的泪痕。

伤口一直养育着钉子,用最好的补品,

就像人民养育她的仇敌,

不仅仅是好吃好喝地供着,

每天还要念叨,你小一点了吗?

更舒服一些吗,还是昏死了过去?在念叨中

钉子可能忘记了硬,

以为别人的国家是自己的亲属。

你徒手只对付了一枚钉子,而雪松忍受了多年,

你发现这枚钉子还能继续做梦,

但还是把它扔进了崭新的垃圾筒。

配 角

没和马儿拍照,

我对不住自己,再对不住一次。

摸着它光鲜的皮毛,比我的面料好。

它七岁了,是个听话的孩子。

“别逗我,不和它拍照。”

谁是谁的配角,还真不好说。

我打过孩子,也曾经被打过,我们的教育,

老夫子是一坑马蹄踩过的泉水。

谢谢,你没拿鞭子,一根筋的想法几经坎坷。

“骑上它?”

“不,不试试。”

我这样婉拒近乎本能的邀请。

说实话,我无法和马儿单独相处,

我也不转喻相似的奴役,

太多的小飞虫谈论感激。

我心底没有反光版,

在别人的镜头里找不到英俊的未来,

然而,喜鹊知道后天发生的事。

象 征

你忘了刚才在路上捡到的一句话,

以为自己还记得。

落叶提醒你,不再象征、比喻

可以吗?

火的形态——已经厌倦了燃烧,

街口炒栗子的人让你想到黑熊,

熊熊燃烧……满意了吧?

痛吗?落叶会这样问吗?你在搓衣板上

会问衣服痛吗?

干净是一种痛,痛是一种快,

快乐预示着它是一种短期行为,

被泡沫带走。水——

快乐吗?干净是代价,

是水表默默的读数,你在水表上走,

计费的生活在暗地

熊熊燃烧……水在沸腾,米在牺牲,

一会儿要去打铁,你也会像嵇康一样通红。

那句话总要失去的,

梧桐在路上提示,去吧,

谁都会离开的。

也许只在城里,落叶才是非法的,

它不能集资一个家。黑熊也会这样想吗?

在它掏洞准备冬眠的时刻。

在望花湖畔

每座小湖都值得一看,

就像每个女人都有动人之处。

你说在中原再难见到自然

形成的湖泊,除了内心的那块,

如玉般透明,瑕疵也是自知的。

有山环绕的小湖更值得驻足,

黄栌就懂得这一点,可知道

羞耻的人已罕见,更多的脸

低于坐垫,嘴上挂着露珠的母亲。

我们的心都被残忍打磨,

不是更纯了而是更尖刻。

爱风车的人转了一千零一夜,

他们也发电,也疯癫,

也想借用闪光的语词遮丑,

却不可避免地暴露出狭隘。

小湖的私处在哪里?

没有人在问题里游泳,

一杯退烧的开水不再二次沸腾。

秋风做着最长的一道作业,

垂柳留给明天的零花钱不多了。

在山顶的灌木丛中晒暖并不眺望城区

山巅邀请——坐,也不推辞,

和自己客气就是待慢朋友。

荆条拦腰,抱不住,并不气馁,

交差一样缩回群体的痉挛。

极致的表露——折断,

也许,它会接受,谁知道呢。

够狠,我是说大自然比人狠,

却超越了恨。酸枣树是个刺头:

你不犯我,我不犯你。糟糕的哲学

是不学就会用的板手。没工夫

和它计较,还是被拽住了衣襟,

一段线像是遇到了仇人。

这个脑筋不会转弯的家伙,

以为谁着惹它了。

我帮它回头看,这边是身体的危崖,

那边是山雀临时的草庵,

最后几朵野菊抛绣球似的提问:

“配得上过去吗?”

惭愧,我也是现代性的作者,

至少是受益者。但我失去了

风暴的脾气,雨解析事物的耐性,

是工作在做我。至于为何这样

已经失去了神秘性,活着,

在泡沫中活着,吐更大的气泡。

枯叶羞于拍手,复活

只能通过坠落,乐观主义围着篝火,

后背却发凉。即使地球的寿命

只有一天时间,也不做一个外星人。

我不知道在翻看着什么,

手指已经石化。

几天前,读伯夷传,

忽然意识到自己吃得太饱,

人只有处于饥饿状态,

精神的肠道才是干净的。

迟疑的片刻,我在应该中缓缓起身,

落日的退烧工作留给地平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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