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学锋
1940年6月17日,蒋介石在重庆举行的“总理(孙中山)纪念周”活动上,就当时的国际形势和国内战局发表了重要演说。时日军以上百架飞机对中国战时首都重庆实施密集的“无区别轰炸”,中国空军正在进行顽强抵抗。就此,蒋介石讲道:“照空军普通作战学理来说,1架轰炸机至少要用3架驱逐机方能与之作战。而现在我们只用1架驱逐机,就要与敌军5架以上轰炸机来斗争……继续到3至5、6个小时始终苦斗到底……每次作战以后,每1小队至少有2/3以上的飞机,皆被敌机炮弹击中的。甚至有一次周至(志)开同志所驾驶的飞机有被击中至99颗枪弹,又加上1个炮弹的……”
蒋介石提到的周志开,是抗战时期中国空军的一大英雄,他曾参加数十次空战,生前共击落敌机6架(包括与他人合作击落)。1943年6月6日的梁山空战中,他孤胆深入,一人击落日机3架,获得青天白日勋章(此章由国民政府颁给陆海空军捍御外侮、保卫国家、具卓著战功的军人,代表至高荣誉,张学良、蒋介石、张自忠等均获过此勋章——编者注),成为中国空军中第一个荣获该勋章的人。
昆仑关会战显身手
周志开,河北滦县人,1919年12月10日出生。祖父周采臣曾参与创办开滦煤矿,父亲曾留学日本,当过法官,母亲是名门之秀,家境极为优越。周志开的中学时代正值全国抗日救亡运动日益高涨,不当亡国奴的思想植根于他的心田。1935年6月,他考入了杭州笕桥中央航空学校。
其实,周志开的第一个梦想是做电影明星。他是瞒着家人,偷偷去报考航校的,直到接到录取通知书才告诉家人。他在人生的道路上做出这一重大转折性的决定,就决不后悔,而是义无反顾地坚持下去。
在航校学习期间,周志开的学习成绩始终名列前茅。在带飞阶段,他是全年级第一个进行单独飞行的。1938年2月,周志开从航校第七期毕业,分配到中国空军第四大队任见习官。
武汉会战后,中国空军西撤,第四大队驻防重庆。眼见着自己身边的战友,特别是自己的同学,在1939年“一·一五”、“五三”、“五二五”等重庆空战中屡建战功,不断击落敌机,周志开并没有着急,他相信属于他的机会一定会到来。
1939年11月15日,日军集结重兵在我国广西钦州湾登陆,24日占领南宁,12月4日,攻占昆仑关。同时,日海军航空兵准备以南宁为基地,轰炸滇越铁路和滇缅公路,企图彻底切断中国西南的国际交通线。国民政府紧急从湖南、江西、广东、贵州各地抽调部队向广西增援。为了支援桂南会战,驻守在重庆的中国空军第四大队以及援华苏联空军志愿队也奉令南下,进驻柳州和桂林机场。
12月20日,前方传来情报,敌轰炸机9架向柳州机场方向飞来,第四大队副大队长郑少愚奉命率队升空迎战。周志开是最后一个驾机起飞的,他的飞机升空时,已单独落在大部队的后面。他一边追赶自己的编队,一边在视野所及范围内搜索敌机。突然,他发现一群黑点正从北向南移动,这肯定是敌机群,但此时要通知前方的我方编队已来不及了。战机瞬间即逝,周志开毅然将飞机向左转弯,单机向敌机群冲过去。敌机也看见了这架飞机,将飞机飞得更近更密。800米、700米、600米、500米,周志开瞄准敌机群第2小队第2号机,将一串串子弹射出去,打中该机的发动机。此时,敌机群也将18挺机枪上的子弹集中向他射来。周志开全然不顾自身危险,继续追逐和射击那架被他击伤的敌机,直到敌机冒着浓烟坠落下去。这时,我方编队的飞机也已赶到,并加入了对敌机的攻击。敌机群见势不妙,仓皇逃离。
12月22日,敌18架轰炸机再次空袭柳州机场,中国空军起飞E-15驱逐机10架、道格拉斯驱逐机2架迎战。在激烈的空战中,周志开与第三大队副大队长陈瑞钿、第三大队第32中队队长韦一青又联合击落敌机1架。
残酷的重庆空战
桂南会战结束后,周志开随部队回防重庆。由于重庆冬、春两季多雾,敌机识别目标困难,暂停了对重庆的大轰炸,部队正好迎来一段难得的休整期。此时周志开的家人也从河南一路躲避战乱,来到了重庆,一家人其乐融融。但这样的日子并不长,很快,日军的飞机就来了。周志开的家也被日机炸成了一片废墟,被迫疏散,搬到乡下去住。周志开抽空来乡下看他的家人,谈及轰炸后的惨状,他非常气愤,安慰母亲说:“中国有多少家庭,多少家破人亡,谁能数清楚?血债总是要用血来偿还的,仇总是要报的!”这以后,周志开就再也没有回家了。
1940年是日军对重庆实施大轰炸期间使用飞机数量最多的一年。据统计,1938年日机轰炸重庆及周边地区,仅有一次出动的飞机数量超过20架;1939年,超过50架的也仅有2次;而1940年,其一次性出动飞机上百架的就有16次。因此,1940年也是中国空军与日本空军发生战斗最频繁、最激烈的一年。
由于资料的缺乏,我们已无法完整地还原那一段时间的空战。但从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保存的部分《中国空军战斗要报》中,我们依然可以找到周志开曾经参加过的几次空战,部分还原当时空战的激烈和残酷程度。
1940年4月24日晚,一批数目不详的敌机企图空袭重庆。我空军第四大队从广阳坝起飞4架E-15驱逐机,在渝市上空警戒。周志开参加了这次战斗,他驾驶的飞机编号为7129。
5月19日,敌机分三批先后空袭成都、宜宾、自贡等地,返航途中,分别飞临永川、綦江、白市驿、广阳坝等地,企图诱使我空军出战,消耗我空军战力,待我疲乏之际再袭重庆。但我军洞悉其奸计,等第4批战机分股窜至荣昌时才起飞应战,在广阳坝、白市驿上空警戒。由于我方已有准备,敌机狼狈逃去。周志开参加此次战斗,驾驶的飞机编号为7133。
5月22日,据情报所称:清晨6点39分及7点25分,发现敌机两批,每批27架,先后经过咸丰上空西飞。我空军第四大队共派出21架战机升空应战。周志开驾驶的飞机是霍克Ⅲ式,编号为69。敌机先是分两批始终保持10公里左右的距离,在綦江、合川、永川一带窜扰,消耗我机油量。9点26分,趁我机必须降落白市驿机场加油之时,敌机群在侦察机引导下,突然飞临时机场上空轰炸。虽经我留空警戒飞机的勇猛抵抗,我军亦损失惨重:机场被敌投中炸弹400余枚,全场不能使用;飞机被炸毁4架,炸伤7架。
5月29日,据情报所称:第一批敌机27架于9点35分经澧县西飞;第二批敌机36架于9点45分经巴东西飞。11点18分,我第四大队派霍克Ⅲ式机3架、E-15式机6架,由广阳坝升空警戒;第24中队及26中队合派E-16式机8架由白市驿升空警戒。此次空战中,我第26中队队员潘荣华驾驶的5325号E-16式机被敌炮火击中,迫降江津,机毁人伤;第24中队分队长王文骅驾驶的2604号E-16式机被敌射中枪弹2发;周志开(时为第22中队队员)驾驶的64号霍克Ⅲ式飞机中炮弹一枚,枪弹15发。王文骅、周志开因作战英勇,被传令嘉奖两次。
7月4日11点前后,敌轰炸机三批分别经长阳、恩施、来凤向重庆方向飞来。我军先后派机在广阳坝、白市驿机场升空警戒。当日空战,因我机大部分高度不够,未能向敌机发动攻击。仅周志开驾驶的2220号霍克Ⅲ式机和伍国培驾驶的7515号E-16式机飞行高度与敌机相当,周、伍二人遂向敌机发动猛烈攻击,并追至长寿地区才驾机返航。有2架敌机被击中,并冒出白烟。
7月8日,敌轰炸机三批共90架经宜都、野三关等往重庆方向飞来。11点前后,我空军霍克-75式机1架、E-15式机13架、E-16式机3架相继在白市驿机场起飞;霍克Ⅲ式机7架在广阳坝机场起飞,集中于江津上空待命。周志开驾驶2216号霍克Ⅲ式飞机参加了这次空战。
7月10日空战,周志开驾驶编号为2222的霍克Ⅲ式飞机从白市驿机场起飞作战。
7月22日、8月3日、8月19日,周志开分别驾驶编号为2218、2219、2220的霍克Ⅲ式飞机从广阳坝机场起飞作战。
9月13日,日军突然以零式战斗机护航,并在璧山上空与我空军发生激战。由于我军的飞机性能全面落后于日军的新式战机,中国空军遭遇自抗战以来损失最惨重的一次空战,13架飞机被击落,11架飞机受损;飞行员阵亡10人,伤9人。中国空军元气大伤,周志开随部队被迫西撤。
巴山峻岭逞英豪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美国政府开始了对中国抗战的正式军事援助,包括帮助中国空军恢复重建。
1942年春,周志开与他的战友一道,到印度接受美式新机和飞行训练。回国后,周志开所在部队仍驻守在成都附近的机场。
10月24日,周志开与杜兆华奉命驾驶美制P-43战斗机,到陕西南部拦截入川侦察的敌机。周志开是长机(编队飞行中的带队飞机),杜兆华是僚机(编队飞行中跟随长机执行任务的飞机),他们在大巴山丛岭北麓上空搜索着。11点55分,周志开在洋县至城固的途中首先发现了敌机,遂用无线电通知杜兆华:“马上跟我来。”他一提机头,从高处背着阳光向敌机俯冲下去,果断地将一串串炮弹和机枪子弹发射出去。紧随其后的杜兆华也开始射击。
敌机左发动机被击中起火、冒烟。受伤的敌机马上转了一个120度的弯,企图规避我机的尾击。周志开和杜兆华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歼敌的有利机会,这次,他们冲到敌机尾舵下方,对其腹部开火。受伤的敌机又以150度的转弯闪避,但其左发动机的烟愈来愈大,敌机一面加快速度,一面低飞,企图逃脱。
为了防止此时出现其它敌机来救援,周志开将飞机保持在一定的高度,进行警戒,让杜兆华跟下去监视。不一会儿,杜兆华的飞机从下面爬高上来,向他汇报:“敌机已经着地烧掉。”他们这才返航。
周志开与杜兆华打下的这架飞机,是中国空军自接受美式飞机以来打下的第一架日机。
10月27日,周志开驾驶P-43战斗机自成都太平寺机场起飞,随第四大队大队长李向阳掩护A-29轰炸机轰炸山西运城敌空军基地,顺利完成了任务。
梁山上空的孤胆英雄
1943年春,周志开又回到了阔别已久的重庆。此时的中国空中战场形势已发生较大变化,日军已无力再像两年前那样,对我大后方纵深地带发动大规模航空作战。同时,随着美国陆军第十四航空队(前身为陈纳德的飞虎队)的组建,以及中国空军的恢复重建,并全部换装美式飞机,中美空军已重新夺回和控制了大后方的制空权,开始将空中战场推向敌占区。
6月6日,中国空军驻扎在梁山机场的第四大队P-40机20余架,第十一大队的P-66机8架,以及第23特遣队P-40机3架,奉命出击轰炸日军。周志开这时已是第四大队第23中队上尉队长,他所在中队的任务是由宜昌到渔阳关,再至聂家河、枝江、长阳沿线,与友机共同攻击敌军阵地。到达目标上空后,第四大队大队长李向阳率第一批攻击编队进行俯冲投弹,副大队长张光蕴率第二批攻击编队亦随之从高空向目标俯冲下去。在向目标攻击的过程中,张光蕴的飞机不幸被敌高射炮炮弹击中,张被迫跳伞(后安全返回基地)。周志开眼见张副大队长的飞机被击中,胸中怒火燃烧,率第三批攻击编队向敌军阵地俯冲下去。他向全队下达命令,必须完成报仇的任务,否则就不用回去了。周志开率全队超低空从树梢、屋顶上飞过,打掉敌高射炮阵地,并打得敌军到处乱窜。
任务完成后,周志开通知全队返航。但他的气还未消,又独自向宜昌飞去,在长江和公路上均未发现可以打击的目标后,竟向宜昌的日军土门垭机场飞去。那一天,他真的像“疯”了一样,但他更是一位孤胆英雄。不过,当他飞临土门垭机场上空时,下边的情况让他大失所望。机场上,除一个孤独的旗杆下面站立着一个士兵看着3架竹编的(有1架已脱了翅膀)飞机外,什么也找不着。这时,时间已过了正午,油箱里的油快没有了,周志开放弃了对那个守卫在假飞机旁可怜士兵的攻击,开始返航。
周志开是最后一个降落在梁山机场的。他落下去后,看见机械士与地面工作人员慌慌忙忙的,一问才知,有不明机8架及另外不明机1队过巫山的消息,他判断这8架飞机和另外一个编队是敌机。得知附近停着的一架画着鲨鱼的P-40战斗机已加过油,周志开赶快跳出自己的飞机,叫机械士和地面工作人员将他的飞机推到场地边的沙堡里掩护好,自己则跑到那架加过油的飞机上,下令机械士开动。螺旋桨转动后,他看了看各种仪表,都还好。这时,尾追而来的敌14架中岛一式“隼”战斗机和8架川崎99式轻轰炸机已经出现在机场上空。周志开来不及扣保险伞带,连驾驶仓的密封盖都没关上,就驾机直接从停机坪上强行起飞。他刚一离地,8架轰炸机即呼啸而至,将炸弹丢在他起飞的停机坪和跑道上。
周志开向上爬升200米左右,即做了一个270度的转弯,正好1架敌机进入他的瞄准镜,他的几门机关炮同时开火,将这架敌3号机油箱打中,敌机立即向下坠落。这时,敌1号机赶到企图解围,周志开转而向这架领队机发起攻击。很快,这架飞机也被周志开打中,并冒出浓烟。但敌机一面保持平飞,一面猛烈还击。周志开追上去,又作了一次攻击。他来不及观察效果,因为他的身后还有敌2号机。周志开突然掉头过来,对付敌2号机。敌2号机没有想到周志开会这么快转身来对付他,赶忙向巴山的深谷低飞逃逸。在打掉两架敌机后,周志开的心情异常轻松,他决定与这架敌机玩一玩——因为他发现第一次攻击后,该机后座射击手的头就垂了下去。他不快不慢地跟着这架敌机飞,并示意它投降。周志开用单发点射,分别将这架敌机的两个发动机打毁,他的用意是使这架敌机失去操纵,让飞行员跳伞,以保全他的性命。敌机左右上下不停地规避,突然,它猛地一个上升反转,向周志开的飞机撞来。周志开一怒,对准敌机猛烈开火,只听见轰的一声,敌机当场爆炸。
“六六”空战,经地面情报所证实:周志开一共击落敌机3架,敌机分别坠落于分水岭、云阳和官渡口地区。
然而,在这次空战中,由于中国空军第一路司令杨鹤霄的判断错误,导致我停在梁山机场上的飞机损失惨重——24架P-40战斗机,除3架经大修后尚可使用外,其余21架全部报废。当时,地面观察哨曾向杨鹤霄报告发现不明标志的飞机正向梁山飞来,但杨鹤霄误认为是从前线作战归来的中国飞机,未采取任何防范措施。事后,杨鹤霄被撤除司令职务。
6月10日,专门为周志开授勋的仪式在白市驿机场一座小礼堂举行。礼堂里站满了中国空军两个大队的飞行员,以及飞行总站、工厂的官佐和机械士们。美国陆军第十四航空队的塔克中尉也应邀列席了这次典礼。
蒋介石在中国空军司令周至柔将军的陪同下,亲临典礼现场,并将一枚青天白日勋章挂在周志开的制服上。此时的周志开,已由上尉晋升至少校。
周志开成为了一位“明星”,终于圆了他少年时曾“想当明星”的梦。但这个“明星”不是演员,而是他冒生命危险换来的“抗战空中孤胆英雄”。他亦成为中国空军中第一个荣获青天白日勋章的人。
在鄂西大捷的庆祝大会上,美空军还请周志开以汉语向美播音,其后向全国作此次空战经过之报告,由中央广播电台介绍给听众。
有时候,周志开在街上走过,认识他的人都非常荣幸地把他介绍给自己的朋友:“这位就是周志开!”人们都以认识他为荣。有一次,周志开在重庆的街道上遇到一位陆军上尉。这位上尉很和气地走上来和他握手,并先开口:“你是周志开吧!上次我同我父亲到你们防地去给你授勋章,所以我认得你。”这时,周志开才想起,这位陆军上尉是蒋委员长的二公子——蒋纬国。
英雄逝去
1943年11月初,日军大本营陆军部决定发动常德战役,集中了第十一军主力和第十三军一部共10余万人,并抽调汪精卫在武汉地区的数万伪军参战。同时,敌空军集中多个战队及3个独立中队,共253架各式飞机参战。中国方面亦集中了中国空军第二、第四、第十一大队,中美空军混合团(时主力兵力仅有三分之一,即第一大队的第1、第2中队,第三大队的第28、第32中队)及美军第十四航空队,共200余架各式飞机支援陆军地面作战,并与敌空军再次展开大决战。
11月11日,中国空军第四大队第23中队队长周志开率P-40战斗机3架,于8点从恩施机场起飞,侦察津市一带之敌,发现津市东北有10余只小木船渡河,正欲扫射,又见敌零式战斗机8架迎面飞来,当即迎头攻击。敌机竟立即匿入云中逃去。我机追至枝江附近,仍不见敌机踪影,遂返回机场。13日,驻恩施的空军第四大队又出动飞机9架侦察和攻击日军阵地。其中,周志开率P-40N战斗机2架侦察并扫射子良坪、河口、暧水街、王家厂等地区敌辎重驮马。
12月14日上午10点,周志开驾驶1架P-40N战斗机,由恩施机场起飞,前往澧县、石首、华容、安县一带敌军阵地侦察。但到了下午4点30分,回航时限已过,机场仍无他的消息。这时,人们已预感出了问题。第六战区发动全部防空监视哨所进行空中搜索,空军第一路司令部命令恩施、梁山、白市驿三座空军电台轮流呼叫,均毫无信息反馈。直到晚饭时,才接到长阳县龙潭坪乡长报称:“我机1架在空中着火,坠落于龙潭坪附近山岩中,牺牲的飞行员身上有青天白日国徽,空军57部队出入证……”
噩耗传来,恩施基地司令官田振声立即命令参谋刘毅夫(也是周志开的好友)和分队长严仁典驾车前往坠机地点加以确认。刘毅夫后来在回忆录中这样写道:
我们先是在山下问了几个目击的乡民,他们说昨天下午曾有两架飞机一前一后在山顶盘旋,前面的为黑色,后面那架体型略小,为银白色,天空中还不时有连续的枪声。后来那架黑色的飞机坠落在了山谷里,白色飞机则向东南飞走了。
我和严仁典沿山路一直走到了那架飞机残骸的跟前,我老远就认出那是一架P-40(系列)战斗机。飞行员的遗体依然端坐在驾驶席上,上面洒满了血迹,奇怪的是他下鄂以上的部分竟然完全不见了,除此之外身上并无大伤。我们在周围反复寻找,可就是找不到他的头,我们只好把他的身躯放进棺材抬上了车。
P-40N战斗机有1/3陷在积雪中,左侧主翼已经折断,油箱下方有十几个弹孔,汽油溅了一地,但没有燃烧和爆炸的痕迹。机头前方的发动机被撞成了碎片,机身其余部份尚比较完整。旁边有一棵大树,树冠的枝杈上明显有受过刮擦的痕迹。我们判断周志开很可能是在油箱被打漏之后,燃油迅速外泄导致飞机失去动力而坠毁的。
经查得知,周志开是在飞行侦察途中突然遭遇4架敌中岛Ⅱ式“钟馗”战斗机的偷袭,不幸被击落阵亡的。
周志开殉国后被追晋为空军中校。他生前因战功卓绝,荣获过1枚二星星序奖章(每一星代表击落飞机1架,一颗大星代表5颗小星)、1枚五星星序奖章、1枚三等宣威奖章(宣威奖章授予侦查、轰炸及空中运输有功绩者)、1枚一等宣威奖章、1枚金质英雄奖章和1枚青天白日勋章。
(作者系重庆中国三峡博物馆特约研究员。图片来源:作者提供)
(责任编辑:杨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