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创业的代际差异比较：问卷调查与分析——基于人力资本视角

罗明忠 黄莎莎

(华南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广东 广州 510642)

一、引言

经济体系发展的根源在于创业活动。农民创业就是农村居民从事个体工商经营、开办企业、基于市场销售目的的规模或特色种养和加工等行为过程(罗明忠，2012)[1]。农民创业不仅有利于促进农村劳动力就业、增加农民收入和发展农村经济，而且有助于农民通过自身的努力充实和完善自我，提升自身价值。

如果有合适的创业机会与创业资源存在，那么拥有更高人力资本的人能更容易抓住机会与运用资源(Davidsson & Honing, 2003)[2]。在众多影响创业的因素中，人力资本是影响创业的首要因素。创业者的人力资本状况直接制约其对创业机会的识别和创业资源的整合，影响创业者的市场理解能力、判断能力与驾驭能力，进而影响其创业的规模与效应。大量研究证明，创业者的工作经历、受教育程度和先验知识、创业经历对创业机会的识别和利用以及创业资源的整合有重要影响(Barkham, 1993； Shepherd , Douglas & Shanley, 2000； Marvel & Lumpkin, 2007)[3]-[5]。相比没有创业经验的创业者，拥有更多创业经验能够帮助企业家直接获取管理经验，扩大名声，扩展创业者的社会和商业网络，可以建立起新的生产资源组合，有助于开发新的商业机会(Westhead etc., 2005)[6]。先前的创业与管理经验能够赋予创业者在创业早期阶段所需的技能，以协调和管理不同活动(Boden & Nucci, 2000)[7]。创业者的人力资本能对其金融资本产生较显著影响(Backers & Werner, 2007；Ucbasaran, Westhead & Wright, 2008)[8][9]，拥有早期创业经历(特别是成功的财务经历)的创业者能够有效提高风险投资者对其价值评估；创业者可通过其教育背景中的某些特征，向外部投资者和雇员展示他们的能力，从而获取资金资助与充足人员参与其创业。

国内多数学者认为，创业者的受教育程度与创业结果间有直接联系(范巍、王重鸣，2005；贺丹，2006)[10][11]，创业人力资本的拥有量将直接影响其创业绩效(朱忠福、吴玉宇,2004)[12]。因为创业人力资本是一种边际报酬递增的异质性人力资本，是创业者创新能力、风险精神、合作精神等综合素质的体现，由其专有知识、管理能力、健康等因素构成，对创业选择、创业能力产生直接影响。

可见，前人的研究已证明人力资本是影响创业的最重要因素之一。但以往研究多以静态描述为主，缺乏动态追踪研究，尤其是对于中国特殊背景下农民创业的代际差异的实证研究还留有很大的空间。本文将运用在广东部分地区对农民创业者的问卷调查获得的数据，从人力资本视角出发，在对两代农民创业者的人力资本拥有量进行比较的基础上，实证分析人力资本对农民创业影响的代际差异。

二、数据来源与研究设计

(一)数据来源

在借鉴相关研究的基础上，自行编制调查问卷，再根据预调查结果对调查问卷做进一步的修改与完善，形成正式调查问卷。正式调查于2013年2月至5月在广东省广州市、梅州市、惠州市及潮汕等地区开展，采用随机抽样方式，对农民创业者进行一对一的调查与问卷填写。调查共发放问卷500份，回收问卷457份，问卷回收率为91.4%；其中有效问卷421份，问卷有效率为92.1%。对回收的有效问卷进行编码处理，建立数据库，并运用SPSS19.0软件对数据进行处理和分析。对受访者基本特征的分析结果显示，受访者以男性(占56.3%)、本地人(占70.3%)、已婚(占65.9%)、34岁以下(占58.8%)、初次创业者(占53.8%)、高中(中职)以下(占63.0%)、在服务业创业(占56.5%)、家庭人均年收入在8000元以下(占63.4%)、外出打工年限在1—6年(占61.6%)为主。

(二)研究设计

1．农民创业者的代际划分。按照学界对新生代农民与老一代农民的划分习惯，本文以1980年为界，1980年以前出生的农民创业者为上一代农民创业者，他们一般在1980至1990年代间开始创业；1980年以后出生的农民创业者为新生代农民创业者，他们一般是在1990年代后期开始创业。由于本次调查时间是在2013年，因此，33岁及以上者为上一代农民创业者，33岁以下者为新生代农民创业者。调查样本中，有上一代农民创业者173名(占41.09%)；新生代农民创业者248名(占58.91%)。

表1 关键变量说明、赋值及其描述性统计结果表

2．关键变量选取与说明。所谓人力资本是指体现在劳动者身上，通过投资形成并由劳动者的知识、技能、健康状况等所构成的资本。对于人力资本拥有量的定量测量指标有很多，本文主要选择以下几个指标来反映农民创业者的人力资本状况：受教育程度、受培训情况(包括创业知识培训、财务管理知识培训和政策法规培训)、在外务工年限、创业经历。选择创业组织形式、创业行业以及创业绩效作为反映农民创业状况的因变量。

3．研究方法。首先，采取描述性统计方法和交互分析法，比较分析农民创业者在受教育程度、受培训状况、在外务工年限及其创业经历等方面的代际差异，进一步比较农民创业者在创业原因及创业组织形式、创业行业选择和创业绩效等方面的代际差异。

其次，采取回归分析法，运用SPSS19.0软件对农民创业者的人力资本变量进行回归分析，检验人力资本因素对农民创业影响效应的代际差异。

三、农民创业者的人力资本状况及其创业的代际比较

(一)受教育程度的代际比较

将两代农民创业者进行分层，加入性别作为层内分组变量后进行比较，结果如表2所示。首先，两代农民创业者在受教育程度上存在明显差异，新生代农民创业者受教育程度明显高于上一代农民创业者。上一代农民创业者受教育程度在小学及以下的占样本总数的7.5%；初中及高中(包括中职)比例最高，分别为30.1%与42.2%；而拥有大专和本科及其以上学历者分别仅占14.5%与5.7%，表明上一代农民创业者的受教育程度普遍较低。与之对应，新生代农民创业者受教育程度明显提高，受教育程度为大专、本科及以上学历的占比分别比上一代农民创业者高8.9%和18.9%。其次，从性别角度看，两代女性农民创业者的受教育程度均比同一代男性农民创业者的受教育程度低，但新生代女性农民创业者中具有大专及本科以上学历的占比有了很大幅度的提高。可见，一方面，这些年我国农村教育得到发展，农民创业者的受教育程度有了明显提升；另一方面，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对于希望创业的农民来说，必须提升自己的受教育程度，丰富自己的文化知识。

表2 农民创业者受教育程度的代际比较 单位：人；%

(二)受培训状况的代际比较

如表3所示，新生代农民创业者接受培训的比例小于上一代农民创业者。两代农民创业者接受创业专业知识培训为“一次也没有”及“少量”的合计占比分别为52.6%、62.1%；相应的比例，在接受财务管理培训方面分别为56.1%、64.5%，在接受政策法规培训方面分别为58.4%、64.5%。从性别角度看，上一代农民创业者中，女性创业者参加的培训比例远低于男性创业者；这一状况在新生代农民创业者中得到较大幅度改善。说明对农民职业技能的培训未能与社会经济发展同步，对新生代农民创业者的培训还大有可为。

(三)创业前经历的代际比较

如表4所示，首先，两代农民创业者在外出务工年限上存在较大差异。没有外出务工经历的上一代农民创业者仅占总人数的8.6%，而新生代农民创业者中有19%没有外出务工经历。上一代农民创业者在外务工年限主要集中在4-6年(33.7%)与10年以上(23.7%)，新生代农民创业者则主要集中在1-3年(45.2%)。新生代农民创业者在外务工时间少于6年的比例超过总人数的80%，上一代农民创业者此比例仅为60%左右。其次，在创业经历上，上一代农民创业者的创业经历总体比新生代农民创业者丰富。最后，在农民创业者创业行业与其之前在外打工所在行业是否一致问题上，两代农民创业者并未显示出明显区别。说明上一代农民创业者的创业选择更多的是基于“干中学”基础之上，是源于务工经历所积累的资金、经验和社会网络关系等而采取的行为抉择。

表3 农民创业者受培训状况的代际比较 单位：人；%

表4 农民创业者创业前经历的代际比较 单位：人；%

(四)创业动因的代际比较

如表5所示，66.2%的上一代农民创业者是为生计而创业，即为“解决就业”与“获取更高收入”而选择创业，只有34%的新生代农民创业者是基于生存需求而选择创业；相反，更多的新生代农民之所以选择创业，是基于“发展”和“机会把握”的需求，属于“发展型创业”和“机会型创业”，创业原因呈现多样化(罗明忠，2009)[13]。

表5 农民创业者在创业原因上的代际比较 单位：人；%

(五)创业组织形式与创业行业选择的代际比较

如表6所示，新生代农民创业者选择以“个体工商户”、“摊位摊主”、“合资企业”等形式创业的比例较上一代农民创业者更高，但选择“个人独资”形式创业的比例更低，说明新生代农民创业者更懂得如何审时度势，结合自身资源优势选择创业组织形式。在创业行业选择上，更多的新生代农民创业者选择门槛低、投资少的服务业作为创业的首选，其比例达到60.7%；只有8%和26.9%的新生代创业者选择种植养殖业和加工制造业，而上一代农民创业者中在种植养殖业和加工制造业创业的比例分别达到13.5%和34.1%，说明有更多的新生代农民创业者突破种植养殖业和加工制造业的范围，选择到服务业领域创业。

(六)创业绩效自我评价的代际比较

表6农民创业者创业组织形式与创业行业选择的代际比较单位：人；%

创业组织形式与行业选择上一代农民创业者 新生代农民创业者 男女合计男女合计人数占比人数占比占比人数占比人数占比占比创业组织形式个体工商户5632.43017.349.77028.26526.254.4摊位摊主63.5148.111.6104.02510.114.1种植养殖户1911.052.913.983.262.45.6个人独资2313.274.017.2176.9187.314.2合资企业116.421.27.6176.9124.811.7创业行业种植养殖业1710.063.513.5104.0104.08.0加工制造业4625.9148.234.13012.13714.826.9餐饮等服务业5029.43620.650.07731.17329.660.7其他21.221.22.452.062.44.4合计11566.55833.5100.012249.212650.8100.0

如表7所示，两代农民创业者对于创业绩效的自我评价并不存在明显的代际差异，自认为“创业绩效一般”的，分别占上一代农民创业者和新生代农民创业者的44.5%和48.8%。说明社会大环境的变化及其年龄的差距等并未让农民创业者对其创业绩效的自我评估发生明显变化。

表7 农民创业者的创业绩效代际比较 单位：人；%

四、人力资本对于农民创业影响的代际差异：回归分析与结果

以受教育程度、受培训情况(专业知识培训、财务管理培训、政策法规培训)、外出务工年限以及创业经历作自变量，以创业组织形式选择、创业行业选择以及创业绩效作为因变量，分别建立三个回归模型对两代农民创业者的创业情况进行回归检验，结果见表8。

(一)农民创业者人力资本状况对其创业组织形式选择影响存在代际差异

如表8所示，模型I中上一代农民创业者人力资本变量与其创业组织形式变量之间的显著性水平为0.000，通过显著性检验；从具体变量看，除“创业经历”变量与“农民创业的组织形式选择”变量之间的相关性未能通过显著性检验外，其余人力资本变量与农民创业组织形式选择变量之间分别在1%、或5%和10%的显著性水平下通过检验，说明上一代农民创业者的受教育程度、受培训情况及外出务工经历与其创业组织形式选择之间存在显著正相关。但是，模型IV中新生代农民创业者人力资本变量与其创业组织形式变量之间的显著性水平为0.891，未能通过显著性检验，表明新生代农民创业者的人力资本状况与其创业组织形式选择之间的相关性不显著。

表8 农民创业者的人力资本变量与其创业之间的多元logistic回归结果

注：***、**、*分别表示1%、5%和10%的显著性水平；括号内数值分别为对应变量的卡方值。

(二)农民创业者人力资本状况对其创业行业选择及其创业绩效影响不存在代际差异

如表8所示，模型II及模型III中上一代农民创业者人力资本变量与其创业行业选择及创业绩效变量之间的显著性水平均为0.000，通过显著性检验，而且所有人力资本变量与农民创业行业选择及其创业绩效变量之间分别在1%、或5%和10%的显著性水平下通过检验。相应的，模型V与模型VI中新生代农民创业者人力资本变量与其创业行业选择及创业绩效变量之间的显著性水平分别为0.000和0.000，也通过了显著性检验；而且相关变量之间分别在1%、或5%和10%的显著性水平下通过检验。说明无论是对上一代农民创业者，还是对新生代农民创业者而言，受教育程度、受培训状况、外出务工经历及创业经历与其创业行业选择及创业绩效均存在显著正相关关系。

五、结论与启示

创业始终是推进社会前进的重要推力，人力资本是影响创业的最重要因素。本文基于在广东省部分地区421个农民创业者的问卷调查数据，将农民创业者分为上一代农民创业者与新生代农民创业者。基于人力资本视角，采用交互分析法，比较了农民创业的代际差异。结果表明，新生代农民创业者的受教育程度普遍较高，接受培训的比例较小，创业组织形式更为多样，更多选择在服务业领域创业，“发展型创业”和“机会型创业”的比例更高；上一代农民创业者的外出打工经历和创业经历总体比新生代农民创业者丰富；而在创业绩效的自我评价方面不存在代际差异。通过多元logistic回归分析，结果发现，上一代农民创业者的人力资本状况与其创业组织形式选择之间的相关性显著，而新生代农民创业者的人力资本状况与其创业组织形式选择之间的相关性不显著；但是，无论是上一代农民创业者还是新生代农民创业者，受教育程度、受培训状况、外出务工经历及创业经历与其创业行业选择、创业绩效均存在显著正相关关系。

由此，要进一步推进农民创业，推动农村经济发展，一要加大对农民的人力资本投资，提高农民的人力资本水平。不仅要通过加大普通教育的投入，提高农民的普遍受教育程度，对潜在的农民创业者进行培训，还要做好已经创业农民创业者的“专门技能”的培训，提升农民创业者的创业绩效，使创业成为一种氛围。二要加大对发展型创业和机会型创业的扶持。即针对新生代农民创业动因更加倾向于求发展和对机会把握的客观现实，加大扶持力度，提高农民创业者对创业机会的识别和把握能力，鼓励和支持农民创业者抓住机会，求得发展。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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