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爱华
梨花比雪花少了一瓣,自然也少了一份寒冷。山溪野径梨花开。越过龙泉山脉,跟着盘曲的路绕过山丘,踏上仁寿县曹家乡的梨花大道,就进入画面了。一树梨花,海棠就黯然失色的。圈起两万多亩花海的梨园,让倾国倾城的美色在这园洁白面前,也放不开的。园子太大了,春天的手臂再长,百年梨乡也需很长时间才被拥抱完。春风阵阵,梨园一下就镇住游人的目光。柳絮水塘淡淡风里,梨花的舞台搭好了。离得远远地,便闻到了梨花味儿。氤氲的气息是春在闹腾。如果问春的底色是什么,用“雪白”来回答如何?枝头上、树干旁,白清如雪,丰满出山丘的柔情,绰约起季节的美丽。小山的平缓处、斜坡处,覆了梨花的雪白。一簇簇地吐着春的风情,一片片地散着云朵的心思,片片再联起来,铺满了整个春天。无须沿着赏花小径,只要有一株梨树,就是进入美丽的入口。上万株梨树深深扎根此地,记忆了上百年的光景,低调是梨花的品格,可它开在春天的渴望却是张扬的。梨花是仙子,却也愿意用繁华和浪漫绽出春的心思。团团簇簇的梨花丢失了韶华易逝的叹息,生出一种踏实的感觉。花是通用的语言,连不谙世事的孩童都喜欢,梨花的语言尤其简洁。那份素白,是纯真的代名词。它没有铁骨铮铮,可那份美又绝不是一般风景可比。含烟春语晚,一层花丛一重天。到了这里,漫山的白妆素袖碧纱,虽然少了桃花的热烈与喜庆,但是再匆忙的脚步也会停下,让视觉和嗅觉感受“占断天下白,压尽人间花”的气势。也许,循着一株树的脉络,能够寻到大明王朝的烟火。一株植于明朝崇祯末年的“梨树王”用四百多圈的年轮,诉说尘事风霜。风烛残年,树心朽空之际,依然怀着老骥伏枥的心思,用一年一次的洁白寓意生命的可贵。树旁镌刻的《老梨树王赋》详尽了繁华烟云,世事终敌不得如梨花一般的简朴。不管是缘于一个真实的故事,还是一截神话,栽于康熙初年的“夫妻树”,主干合二为一,上部相拥,形似恩爱夫妻,也用洁白袒露着爱的真谛……梨花白,雪浪连天,给梨园添了无穷清雅和超凡脱俗的气质;梨花香,裹了一个又一个山头,沁人心脾。素面朝天的自然,花的间隙合成青山的影子,是多么诗意。春天由它们垒起的罢?看尽鹅黄嫩绿,玉树琼包堆雪突兀,心情会豁然开朗的。枝头的花简直就是一份诱惑,令人无法难拒。一树梨花落柔风。瓣落如雨,或在枝头飞舞,姿态轻盈。花瓣在转落之间,带着对枝干深深的眷恋,回旋、翻转、落下却又从容。梨花落下为谁,是春光么?人们自古爱梨花,不只是梨花的冰肌雪颜,淡雅宜人,更多的是梨花出尘的气质。沧桑与柔美融合,黑与白更替,时间和空间的交织,被这里的梨花演绎得淋漓尽致。那些梨树肩并着肩,手搭着手,在山坡河畔自由自在地站着。疲惫、烦事、不快皆被它的风情散去。舒坦和轻松,是它给予人们的启示。百岁梨树风采,枯木逢春的奇迹,踏青洗肺,此处正当时。因了洁白的梨花,曹家乡成了龙泉山脉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梨花是春的信使,它汇成海的壮阔,白出季节的明媚。风缓缓地吹,花轻轻地颤。哪怕是一朵梨花,也不忍心触碰的,因为它们太纯洁了。如果有雨,梨花一枝春带雨,当是另一份娇美;如果有夜色,一树梨花一溪月,当是另一份诗意……如果说,仅是梨花开,只能说这里是一幅呆板的画面。如此绝美的风景,有了人,才会相得益彰。梨花深处,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一处又一处的农家乐,欢声笑语汇聚成一条清澈的小溪。游园赏花,于农家小院闲棋捻牌,或在梨花味里垂钓比赛,是何其乐哉。如若再有梨文化广场上此起彼伏的歌声,人的心思又会软软的。钢筋水泥的建筑,刺耳不绝的喇叭,灯红酒绿的夺目,都会被散得干干净净。那片花海,是一幅梨花胜雪、性如初生的画面,又如吉祥的哈达,开出这片圣土的安宁。蓝天、白云、大地血脉相依,梨花、梨树、梨园一直向着春的深处绵延。一条小溪,花烟两岸,人隐在这样一幅画里,挣脱羁绊,红尘烦事离自己似乎很遥远的。一道雪白的回忆,不染纤尘。曹家乡也似一朵白色梨花,开在浅蓝的世界里。它还了我一个梨花梦。一瓣一瓣的纯,像温婉的女子,淡薄玲珑;一树一树的白,像碎裂的白云,轻柔可人。与梨花结缘,也是人生快意之事。梨花的花语——纯情纯真,爱上一辈子不分离。梨花掩映的地方——曹家乡,三月天里,它如一张大大的宣纸,谁都可以在上面构思春的情节。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