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行者的爱之体验与发声

2014-06-13 05:30余鸿康
新闻世界 2014年4期
关键词:创作特征娄烨

余鸿康

【摘 要】在中国“叛逆与反思”的第六代导演中,娄烨无疑是具有发展潜力的导演,他的几部“地下电影”均是以爱情为主线,也是其力图探讨的中心话题之一,情感的匮乏与渴求是他的摄像机抓捕到都市情绪的内核。他镜语下的爱情主题都是借助身体这一载体与外界的他者、社会和世界进行沟通交流。也许爱情只是一种感觉,或者表达出更加直接的是“性”,又或者导演只是寄托于爱情的嫁衣上,诉说着主人公们在追求爱情的同时,也是在追寻绝对的精神自由。这就是娄烨镜语下的爱情,也是本文极力所要探析其独特的核心及其叙事表达。

【关键词】娄烨 爱情电影 创作特征

娄烨是第六代导演中最异乎寻常的,虽在国内外获得过许多奖项,娄烨的作品却始终无法以正常途径和观众见面,从最初的《周末情人》,到前几年的《浮城谜事》,能够走上银屏的电影屈指可数,其中《浮城谜事》因情节被大量删减娄烨还放弃了自己的导演署名权,这在中国电影史上还前无古人。第六代的影像最贴近现实,他们都擅长刻画边缘人物,王小帅的青春物语,贾樟柯的现实主义,宁浩的黑色幽默,而娄烨,始终是爱情。他的每一部作品,都脱离不了爱情这一核心,他用一种不同的更类似于迷幻的手法,来展现迷离的爱情。

一、身体是交流载体的存在

战争中你流尽鲜血,和平中你寸步难行。

——余虹

娄烨的主人公与外部世界的沟通或多或少缺乏流畅, 无论是阿西还是马达、美美或者是辛夏、余虹,她们通过世俗语言和日常交际行为与他者的交流被减少到了最低的程度,所以,她们倾向于选择以最本能的原始的方式来达到交流的目的,面对情感的时候,尤其如此。

《周末情人》里,阿西面对李欣的时候,沉默寡言,他表达情感的方法就是寻找、暴力和性。在影片《颐和园》中,无论是余虹、周伟、还是李堤和若谷这些人,都与外部世界的关系没有很好的自我协调好,也没能让自我与他者世界达成彻底的包容并完成精神世界的对接。这种情感的错位也让他们与外部世界格格不入,只好借助身体来表达自我。例如:余虹在阳光下的泳池中痛苦挣扎,她和周伟解决问题的方式是周伟扇她巴掌;李堤帮周伟剪头发,阳光照耀着他们赤裸的身体;李堤自杀……他们从未找到一种与世界和谐相处的模式,这当然也有外界环境剧烈动荡的原因,这种动荡反过来影响他们精神世界。在影片《花》中,花的男友是一个没有文化、简单粗暴、在矿区长大的男人,所以,他在表达爱与性的方式上都是“原始野蛮”的,甚至在对花表示爱意时,第一次就对她进行了强奸。在与花发生强烈争执的时候,他强行割破了他和花的手指,将两个受伤的手指相接触,当血融在一起时,他说他们结婚了。他无法与花的知识分子朋友们相处,他无法自如地与他们进行精神交流,甚至与花也是如此,他只好通过身体花相通、相爱。

随着身体成为主人公精神世界与他者进行沟通的媒介,它也承担了这种沟通带来的后果,由于娄烨的主人公通常都有着坚强的精神意志,他们在外部世界中,似乎难以容身。故此,娄烨的电影中,常常会出现身体的毁灭。娄烨并不隐讳展现这种死亡,就如在《苏州河》中,马达和牡丹的尸体暴露在狂风暴雨里;《周末情人》中,阿西死了;《春风沉醉的夜晚》中当王平失去姜城的时候,他选择了极端的方式,用身体最残忍的自戕方式来表达对世俗和爱情的指责和控诉。

在娄烨的电影中,大多数人生活得都不如人意,娄烨便频频让角色的身体受伤、毁灭,以显示他困兽般永远找不到彼岸的主人公。这些人在精神世界中至极的渴望被爱、被理解,于是他们频频用更极端的身体行为来寻求解决之道——性爱或暴力,因为他们无法在和谐中自处,不得不返回战乱。

二、赤裸的性,寂寞的爱

你心里没有我,我心里也没有你。可是只有你在我身边,我就很高兴。我要躺在你的身边,永远不和你分离。

——余虹

“性爱”是娄烨镜语中表现人与人之间关系最敏感的议题。在娄烨的电影中,性场面得到了最直接、纪录式的展现,并且承担了一定意义上重要的叙事功能。 纪录式的性场面与娄烨整体的影像风格有关。在此基础上,娄烨在灯光、镜头运动方式等方面都力图直白、自然。摄影机如实展现身体在性爱过程中的状态,这种记录式的性爱场面并不是美的,没有得到视听上的强调和渲染,似乎是最平常的场景,自然的发生并被记录下来。故此,这种电影语言与角色间激情而大尺度的表演形成反差。这样的处理,说明娄烨力图展现角色的欲望、关系以及角色当下复杂的情绪,而不是故意挑起观众的欲望。例如《颐和园》里余虹与唐老师,这对并不相爱的人,却有着最完美激情的性爱,无论是环境还是过程,都酣畅淋漓。而她与周伟及吴刚的性爱,则是处于狭窄的环境中,动作得不到伸展,拘谨而压抑,给人隐隐的不安。可余虹是爱周伟和吴刚的,但想表达的东西很多,身体反而被拘束了起来。这是娄烨与其他导演的不同之处,性爱不是奇观、不是观众的欲望投射、不作窥视,性爱就是情感;性爱是日常的,性爱就是角色内心的折射。

虽然在娄烨纪实化性爱的影像中,看似激情赤裸的性,在它背后主人公身体所承载的灵魂却是寂寞的。正如《颐和园》中女主角余虹在和已婚唐老师做完爱后所说:“你心里没有我,我心里也没有你,可是只有你在我身边,我就很高兴。我要躺在你的身边,永远不和你分离。”灵与肉的分离,在经济大潮的冲刷下,物质主义价值观混乱,庸庸碌碌的现代人在车水马龙中穿行奔波,形越忙乱,心却越发空虚,似这般,鬼魅魍魉,行尸走肉,无法获得情感的归属,找不到情感的寄托。

三、爱情需要阳光,而不是夜色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

——《春风沉醉的夜晚》

娄烨镜语下的爱情都是以死亡而终结的,似乎在他诠释的感情世界里,并没有永久,只有暂时的拥有。他的电影画面均充满了浓郁的暗色基调,是对道德伦理乃至这个社会的控诉。在其塑造的人物中也或多或少隐含了结局的黑暗,都难以逃脱死神的命运安排,如同性恋者、无所事事的黑社会小弟、老无所依的流浪汉等。例如,《春风沉醉的夜晚》是一部借郁达夫小说之名的同性恋题材的影片。三男两女,五种价值观的选择,三个男人都活在自己的爱情理想主义的梦境中,以决绝或是软弱的姿态,但都终而在一种夜色般死亡的仪式中令这份理想主义消亡。王平无法面对无情无义的情人,带着内心汹涌与平静的面容绝望的自戕,他的爱情理想的毁灭使他注定无法停留在这个现实的世俗中。

在这个冷漠复杂的社会世俗背景下,有着这样的一群乌合之众,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宿命,那就是同性爱情之树更易活于夜幕下。虽然现在越来越多的人群在尝试给同性恋者一个适于生存的空间,但社会制度以及价值观的差异所给予他们的排挤和压抑也是造成《春风沉醉的晚上》中诸如王平之死的主要原因。另外像罗海涛的好奇而体验与男性性爱的做法,也在说明着社会重压下的青年人的爱情模式的变化和不稳定性。其实,不管是同性恋、双性恋、还是异性恋,只要是出于内心的最纯粹的情愫之需,都可以看作是爱情的正常模式,是符合爱情本身的需求的。但是,他们都需要阳光,而不是夜色。如同《颐和园》中余虹所说的那样:“什么是道德?两个人在一起,我觉得这就是道德!”

结语

上述是中国第六代导演娄烨所创作的爱情类型片的几个重要特征,一方面娄烨始终是一位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与俗世保持距离的寂寞行者,另一方面几乎娄烨创作的人物角色都是失落的,他们缺乏安全感,似乎彼此距离很近,但心灵却很远,颇有一种存在主义的色彩,人物在生命的存在中遭遇孤独、感受孤独,他们用自己的行动回应了萨特的“存在先于本质”的命题。正如《颐和园》中余虹在日记里写的感想:有一种东西,它会在某个夏天的夜晚像风一样突然袭来,让你措不及防,无法安宁,与你形影相随,挥之不去,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能称它为爱情。□

参考文献

①李涵:《〈苏州河〉叙事美学研究》[M].贵州大学出版社,2008

②朴宰亨:《论“第六代”导演的电影创作》[M].复旦大学出版社,2009

③梁迎梅,《中国电影第六代导演的成长道路、审美特点及其他》[D].苏州大学,2006

④孙晓静,《一个时代的疼痛〈春风沉醉的夜晚〉》[J].《大舞台》,2005(1)

⑤陆汉军,《爱情比生命凄美——评娄烨的电影作品〈苏州河〉》[J].《南宁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3(1)

⑥陶建,《娄烨:纪实影像中的都市灵魂》[J].《电影评介》,2010(2)

⑦李学兵,《娄烨的城市》[J].《北京电影学院学报》,1995(1)

(作者:西南大学新闻传媒学院戏剧与影视学研究生)

责编:姚少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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