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澳大利亚》中“被偷走的一代”身份的迷失与回归

2014-06-12 02:31曾真
文教资料 2014年8期
关键词:回归澳大利亚身份

曾真

摘 要: 文章以影片《澳大利亚》中土著混血儿纳拉的生活经历和男女主人公的情感纠葛为线索,再现了20世纪30年代澳洲土著混血儿即“被偷走的一代”遭受歧视和被边缘化的悲惨命运,反映了土著混血儿唯有通过自我抗争,回归自身的土著文化之根,才能真正获得身份的归属感。

关键词: 土著混血儿 身份 被偷走的一代 回归 影片《澳大利亚》

由巴兹·鲁曼执导,拍摄于2008年的影片《澳大利亚》,以过亿的投资和出色的故事构架及“澳洲班底”赢得影迷的青睐。影片以澳洲的北部区为故事背景,主要讲述了奥斯卡影后妮可·基德曼和《X战警》男星休·杰克曼扮演的男女主人公经历二战战火,穿越几百公里的无情荒漠,拯救土著混血儿纳拉,最后情定澳洲的故事,生动再现了上世纪30年代殖民时期的澳洲风情和土著人及土著混血儿的生存困境。影片一放映,片中的澳洲土著元素就频频引人侧目,更让观众反思这段历史时期土著人的悲惨遭遇,进而关注澳洲土著混血儿即被称为被偷走的一代的身份归属问题。

一、欧洲殖民政策下土著文化的衰落

澳洲的原住民是土著人,他们曾经是这块土地的主人,灿烂的土著文化的缔造者。但是随着欧洲在澳洲的殖民进程,主流的土著民族文化日趋衰落。影片伊始,荧幕上出现了一个印有达令赫斯特区字样的图像,上书“怯懦的活着,如同苟活”。而后导演将这样一串台词“居住于澳洲北领地达尔文的土著混血儿,常被白人掳走以做苦力,20世纪初到70年代初,澳洲政府实行白澳政策,认为土著人低贱无知,由此导致了‘被偷走的一代的命运悲剧”放到开头,使观众在接触“被偷走的一代”前,了解了这样一个史实:1770年,英国航海家库克船长发现澳洲东海岸,并宣布这片土地属于英国,澳洲开始了长达130年的殖民进程。1790年,当第一批来自英国的自由移民面对澳洲与宗主国英国迥然不同的气候和地理条件时,土著人帮助他们摆脱了生存困境。对于这片其繁衍生息了5万年之久的土地,土著人了如指掌,熟知如何在自己的领地内寻觅食物,并轻而易举地找到赖以生存的水源。正是在土著人的帮助下,初代移民解决了最基本的生存问题,并利用当地天然的条件逐步发展起了畜牧业。1901年,澳大利亚联邦成立,理应享受国民待遇的土著人却被归为“动物群体”。这一看似突然的转变并非偶然。因为早在19世纪初,社会达尔文主义者们就将达尔文在《物种的起源》中所提到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运用到种族歧视上。19世纪末,“适者生存”和“白人至上”的意识已经广为人们接受,成了支撑种族主义者们的理论基础。来自英国的澳洲移民一旦适应了澳洲的生活,便很自然且娴熟地将这一理论运用到了土著人身上。当他们从第一眼看到土著人开始,土著人扁平的脸庞、黝黑的皮肤和不着寸缕的身体就被定位为野蛮人。其次,随着畜牧业的发展,白人对土地的需求越发急迫,导致土著人被迫离开家园迁往贫瘠的内陆地区。失去土地的土著人无处栖身,不得不进入到白人牧场充当劳工。年复一年的重体力劳动,摧残着他们的身体,而且对白人带来的种种疾病缺乏免疫力,一批批土著人因而丧生。更令人无法忍受的是,白人牧场主对土著女性的侵害,导致了影片中所提到巧克力仔(creamy)即土著混血儿的出现。在白人的强势压迫下,土著人陷入备受歧视、被动物化、被边缘化的可悲境地。1970年北昆士兰州的一个牧民在澳大利亚ABC电视台的一档电视节目中说道:“土著人就是高级动物和低级动物之间的连接点。我认为他们永远不可能与白人平等,因此我认为将他们引入社会是极其危险的。”①

简而言之,自白人登陆澳洲之日起,土著人便开始失去在澳大利亚独立的主体地位。从最初的主人,一步步沦为奴隶;从独立的个体变为白人的附庸;从民族文化的自由身,变为白人文化的边缘人。人们不得不承认整个土著民族乃至其后代都在白人文化的蚕食下变成“落后和低下的种族”②,并被预言迟早走向灭亡。远离大地母亲的土著人渐渐与自己的部族文化相疏离,身份定位愈加模糊,甚至背离自己的文化之根,趋向白人的价值观,濒临身份迷失的困境。

二、土著混血儿纳拉的身份困境

影片通过土著混血儿纳拉的眼睛向观众阐明,对于土著混血儿而言,原始身份的缺失只是其被边缘化的第一步,随之而来的极具种族歧视的“白澳政策”才是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1910年,澳大利亚政府为了对土著实施同化政策,提议并通过一项政策,即以改善土著儿童生活为由,规定当局可以随意从土著家庭中带走混血土著儿童,把他们集中在保育所等处,让他们远离土著部落和土著文化,完全接受白人的文化教育。土著儿童在收养营里生活在非人的条件下,经常受到责罚和性骚扰。这是澳大利亚历史上一群充满悲剧色彩的人,是20世纪初澳政府推行的“白澳政策”的牺牲品。影片叙述者纳拉,在遇到莎拉之前的经历,正是当时土著混血儿,这些后来被称为“被偷走的一代”所生活时代的真实写照。在影片中,他两度提道:“我不是土著人,也不是白人,那些白人叫我杂种……混血儿……巧克力”,可见他深陷于身份归属的泥沼之中。因为当时的澳洲,白人为了保持崇高的地位和高贵血统,更为了白人后代的有利进化,扬言必须彻底清除土著混血儿。种族主义者们将土著混血儿看做是土著族群的异变,更多的人类主义者和基督教徒坚信,土著混血儿是不幸的异教徒。1901年澳大利亚《公报》说道:“如果澳大利亚要成为适合我们孩子及他们的后代生存的地方,我们必须保证我们种族血统的纯正。混血儿通常并未继承两个种族的任何优点。难道你希望澳大利亚变成杂种的世界?”③“白澳政策”顺理成章地被提上日程,纳拉承受着当时保育所里其他土著混血儿所遭受的精神创伤:他们从一出生就处于一种不确定的自我身份认知中,因为远离自己的土著部族,无法通过本族的文化定位自己的身份归属。他虽有白人血统,但无法融入白人的文化,因为他的肤色不是白色的,而是巧克力色的。相对于被压迫的土著人而言,他们无法定位自己的身份,犹如在文化夹缝中生存,面临双重的自我认知缺失,既得不到本族人完全的认可,更得不到白人的认可。于是,当莎拉来到牧场的第一天,纳拉唱着本族人的歌谣,跳到她的身后,称自己可以用唱歌隐身,就像土著人一样。事实上,他并没有隐身,他所谓的隐身是自己臆想的隐身。他之所以要以隐身的方式出现,恰恰是因为他如果以真身示人,将被扔进白人的保育所,与自己的母亲,与土著文化彻底分离。与他的土著同胞们一样,他的现身只会加速自我身份的缺失。

三、“被偷走的一代”的土著身份的回归

要实现“被偷走一代”的身份回归,必须首先认可他的土著身份,让处于夹缝中,无所归依的土著混血儿寻到自己的文化之根。影片后半部通过三个事件回归到土著文化这一主题:首先,土著歌谣引领远东牧场牛群突破艰险的举动,暗示了一百年前,当第一批白人定居者到达澳洲时,土著人凭借对丛林和气候的了解帮助白人成功在与母国迥然不同的澳洲立足。今天,他们同样倚重于土著人的智慧再次寻得了生存的机会;其次,纳拉的母亲不幸去世,白人警察说,土著混血儿是健忘的,他们很快就会忘了自己母亲的名字。事实上,他们不了解土著人的宗教信仰。土著人认为:“一个人死了之后,她的灵魂散出体外,其中一部分停留在原有的土地上,但主体却到了冥府,失掉它原来的个性,等待再生的机会。”④在土著人的宗教信仰中,刚死去的人的名字是不可以叫的,这种禁忌持续数年之久。白人不明白土著人的文化渊源,反而将他们解读为健忘,实属对于土著文化的无知;再次,莎拉为了安慰遭受丧母之痛的纳拉教他唱起《绿野仙踪》里的《彩虹之上》。这首歌曲前后多次出现在纳拉看《绿野仙踪》时,牛仔将纳拉从日本人的枪杀中解救回来时及纳拉带着土著孩子在迷雾中寻找回家方向时,是因为一方面在土著人的宗教里,他们认为“虹蛇(rainbow-serpent)”是自己的祖先,这与《彩虹之上》中的歌词“彩虹之上(somewhere over the rainbow)”有些许联系,意在讽刺早期歧视土著人没有宗教信仰的移民的愚蠢和盲目。另一方面,一首白人的歌曲在纳拉受困时不断给予他力量和方向,就好像土著歌谣引领莎拉的牛群行走于永无岛一样,暗示观众土著人和白人只是肤色不同,他们具有同样的情感和对世界的合理认知。

影片结尾处,经历战火之后,纳拉、莎拉和牛仔回到了远东牧场,开始了不分肤色和种族的新生活;乔治带纳拉回归到土著生活中,并向莎拉道别:“你已经找到了你的旅途,现在该我们回家了,回到我们自己的国度去。”可见影片中的每一个人都领悟了生活的真谛。莎拉最终真正理解,土著人的生活方式并不一定就是落后的,她应该放手让纳拉回到土著人的生活中,而不是用白人世界的价值观评判和裁定纳拉的生命轨迹。

四、结语

全片以史诗性的手法再现了20世纪初澳洲土著人和土著混血儿的生存状态。观影者可以通过影片了解到土著人作为澳洲原始居民的文化、宗教和价值观,即他们既崇尚集体、合作和分享,又与土地、自然、气候和谐共存。这些对于澳洲土著混血儿同样适用,只有为其土著身份正名,且任何人都不再以肤色、外貌和文化为借口对其歧视和边缘化,土著混血儿才能真正实现个体身份的回归,消除“被偷走一代”的心理阴影,不再苟且地活着,从而行走于阳光下。

注释:

①Stevens,F.S..Racism:the Australian Experience.Sydney: Australia and New Zealand Book Company,1973:17.

②石发林 .澳大利亚土著人研究.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 ,2010.1 :210.

③Broome, Richard. Aboriginal Australians. Melbourne: Allen & UNWIN,2001:97.

④杜学增.澳大利亚语言与文化.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 ,2000.9:30.

参考文献:

[1]杜学增.澳大利亚语言与文化.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0.9.

[2]巴兹·鲁赫曼.澳大利亚.悉尼:二十世纪福克斯澳大利亚分公司,2008.

[3]Davis,Jack & Bob Hodge.Aboriginal Writing Today. Canberra:Australian Literature of Aboriginal Studies,1985.

[4]Stevens,F.S..Racism:the Australian Experience. Sydney: Australia and New Zealand Book Company,19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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