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莲花尊造型高大庄重,装饰华丽繁缛,工艺精巧细致,堪称稀世珍品,被誉为“青瓷之王”。莲花尊,是我国南北朝时期的一种以莲花装饰主题,并与造型融为一体的青釉瓷器。其器体为一仰一覆,形似碗钵的莲花构成尊的主体。有的莲花尊自腹部至底座,由上而下达7层之多的仰覆莲花瓣构成,尊肩有系穿,尊頸略细长,饰有花鸟云龙。器物造型优美,端庄俊秀。主要特征是器物几乎通身浮雕莲瓣(图1)。
笔者通过长时间收集整理,2005年撰有《莲花尊的比较研究》专题长篇论文,共收集到公开出版物中的莲花尊资料39件(部分为赝品),有青瓷、褐釉瓷及黄釉陶、三彩陶,时代从南北朝至“宋代”,其中“宋代莲花尊”、“隋褐釉莲花尊”等为新仿赝品。而“三彩陶莲花尊”在没见到实物前,无从置喙,但从图片观察,存疑较多。
随着持续关注,手头资料更全,研究更深入。近来见到新仿莲花尊不计其数,经手为藏友鉴定的有上百件,无一真品。如泉州台视台报道:某藏友个人就收藏30余件莲花尊,他说“如果能收藏到一百件,最后办一个一百件的展览,叫做“百花争艳”,因为它这尊也是花,一百尊不同样式,不同体型的。”
另见公开出版物中的仿品,如“北朝青瓷莲花尊”(图2),通高43cm,某拍卖会拍品。从造型、纹饰看,器盖仿“齐永明三年”莲花尊的盖,而钮却未忠实原形。颈部飞天和刻划纹饰仿故宫莲花尊,而肩部却由双层覆莲改为单层,下腹莲瓣也被省略,足部减去一层莲瓣故变矮。属臆造的新仿品。“宋青釉仰覆莲花尊”一对(图3),形制相同,高44cm,敞口,束颈,肩平斜,圆腹,高足,平底,颈饰弦纹,上层贴塑一周牛首,下层贴饰物不明,颈肩处置六系,下饰双重覆莲瓣,腹贴菩提叶纹及翘瓣覆莲各一周,下腹饰双层仰莲瓣,足部上下二周覆莲为饰。属中低仿赝品。“隋褐釉莲花尊”(图4),喇叭口,颈中饰三周凸弦纹,上贴仰莲,下贴覆莲,圆腹上有四组堆贴图案,腹中部有四铺首衔环,胫部为一周仰莲,喇叭形足上有一周覆莲问菩提叶。从贴纹、釉色及铁褐斑点渗出等观察,似为赝品。“隋褐釉莲花尊”一对,喇叭口,束颈,溜肩,鼓腹,高圈足外撇,肩置四圆系,颈部贴饰兽首,灰白色胎。为新仿赝品。唐“三彩莲花尊”(图5),高50cm,施黄釉,点绿彩、白彩。造型仿南朝莲花尊,但不伦不类,为新仿赝品。据《辨别高仿唐三彩》介绍了诸多辨别“高仿唐三彩”的方法,但该文所示“真品”多为中低仿品。这么简单的仿品都无法鉴别,所谈“辨别高仿唐三彩”的方法还有效吗?
笔者在收藏快报见到一件莲花尊,应为真品,因时间匆忙未及细看。研究莲花尊,就要解清其来龙去脉,以下是笔者收集的这方面详细资料。
出土及传世莲花尊
1 目前我国出土莲花尊有:
河北出土莲花尊4件。这4件莲花尊一件保存于河北省博物馆(图6),一件陈列于中国历史博物馆,另两件分别陈列于故宫博物院太和殿及陶瓷馆中(图7)。四器均有盖(有两个盖已破碎不能复原),造型花纹亦相同,仅颈部的花纹略有不同。莲瓣有六层的、有七层的,雕贴并用,遒劲有力。
湖北出土莲花尊5件。分别藏于中国历史博物馆(图8)、湖北省博物馆(图9)、武汉博物馆(图10)。
江苏出土莲花尊5件。分别藏于南京博物院(图11)、镇江市博物馆(图12)。
山西出土莲花尊10件。北齐黄釉莲花宝相釉陶尊7件(图13),北齐“青瓷莲花尊”(罔14)1件(笔者认为这件“青瓷莲花尊”及同墓所出“青瓷”都应属低温铅釉陶),隋青瓷莲花尊2件。
山东出土莲花尊1件。淄博市博物馆藏莲花尊(图15),蔡新生1983年捐赠,传1982年山东淄博市和庄村北朝晚期墓出土,出土时口内有一碗形器盖。
河南出土莲花尊1件。鹤壁市博物馆藏“北朝青瓷莲花尊”(图16),传1980年河南鹤壁二矿俱乐部东出土。对于这件莲花尊有不同说法,有流散品说、有出土说,但不见更详尽的报告。而且出土地性质不明。这件莲花尊造型怪异、釉色不纯,胫部无仰莲装饰,假圈足,目前南北朝均不见这种造型、装饰,其时代、产地等无法判别。
2 传世莲花尊13件
美国堪萨斯市尼尔逊美术馆藏青瓷莲花尊(图17),高52.1cm,以仰覆莲瓣、忍冬、宝相花等贴饰,纹饰精美。另见《故宫文物月刊》中有纳尔逊美术馆藏北齐青瓷尊(图18),高51.8cm,不知是否为同一物的另面?但见腹部的三角花不同,因此可知其变化。
英国牛津阿胥莫连博物馆藏青瓷莲花尊(图19),底残被修去,残高41.2cm,造型、装饰手法与上图相似,腹中接胎纹之上少一组纹饰。
中国历史博物馆藏青瓷莲花尊(图20),传说河南省上蔡出土,灰褐色胎厚重而细密,施青釉,见细小开片,由颈、腹、足三次接胎成型。
福建石狮东方收藏馆藏青瓷莲花尊,传福建闽北出土。
安徽桐城市博物馆藏青瓷莲花尊,1985年12月桐城县文物收购站收购,出土时口部另放有漏斗状青瓷器一件,口部残断。
深圳青瓷博物馆藏“北朝黄绿彩釉莲花尊”(图21),高46.3、口径12.7、底径14.5cm,侈口,长颈,溜肩,圆腹,高足外撇。颈饰二宽带凸纹,上段贴饰飞天,中段贴团花,中段贴双龙戏珠纹,肩置六系,下饰双重覆莲瓣,腹贴菩提叶纹及翘瓣覆莲各一周,下腹饰双层仰莲瓣,足部上下二周覆莲为饰。施淡黄釉,系施绿彩,系下相应有绿釉装饰。为目前仅见的彩釉装饰,若确属真品(因本人未见实物,不敢确信),当为北方窑口所产北朝制品,并可据此改写陶瓷史,将三彩的烧造推至南北朝。
装饰莲花的其他“类莲花尊器”
与莲花尊器形、纹饰方面较类似的有莲花盘壶,也称莲瓣盘口尊。也见一种覆莲带系罐纹饰与莲花尊主题纹饰腹部的浮雕覆莲如出一辙,器盖也别无二致。
瑞昌市博物馆藏隋青釉莲瓣盘口尊,1980年江西瑞昌市大屋周村出土。
隋青釉莲花壶,合肥市白水坝出土。南京博物院藏南朝青瓷六系莲花盖罐(图22),1965年江苏句容张庙西斛村南朝。
南朝青瓷莲瓣纹盖罐(图23),1994年江苏泰州西郊出土,此外,南京象山M2南朝墓也出土了与此类似的四系莲瓣纹盖罐。
南朝青瓷莲瓣纹罐,1975年福建福州洪塘金鸡山M1墓出土。
平邑县文化馆藏隋青釉莲瓣纹罐(图24),山东平邑县翟家乡于村出土。
另见报刊曰:“在约6米深的文化层中出土了大量青瓷器物和匣钵……器形有40多种,较多的有……莲花尊”。不知该“莲花尊”是否为真正的莲花尊?后在《湖南考古漫步》得见彩图,亦被名命为“南朝青瓷莲花尊”(图25)。实为“覆莲罐”。可见莲花尊命名较混乱。如早期将一种带覆莲纹的六系盘口壶也当成莲花尊,宿白先生对武汉莲花尊的演化排序亦将之排在序第1,近年韦正先生还将武昌526号墓“莲花尊”(即带覆莲纹的六系盘口壶)排序第2,都将之视为莲花尊。而有些莲花尊又被称为“莲花壶”。
这类覆莲瓣翘出的莲花罐(部分有盖,有青瓷,亦有低温釉陶)北朝墓出土亦不少,如纪年墓:东魏武定八年(550年)磁县茹茹公主墓、北齐天统二年(566年)平山崔昂墓、武平六年(575年)安阳范粹墓、武平七年(576年)濮阳李云墓等均见出土。覆莲罐南北朝均见,北朝的稍晚受南方瓷器装饰影响而来,与南方覆莲罐一样,分有盖与无盖两种。从肩至中腹浮雕翘尖的双层覆莲瓣,南方的一般施釉至下腹而不及底,北方则多数覆莲瓣以下无釉。南北方制品的主要区别在系的形制上,南方一般为桥形系,北方则方系、圆系、双附系兼而有之。南方桥形系轮廓为一桥形,系中间的孔较大,北方的方形系外廓为一扁方形中间镂一较小的圆孔。也见书籍中,将一种凸雕高足莲辨炉称为“莲花尊”,也见将莲花罐或尊称“莲花壶”。
莲花尊的时代再探讨
对于北朝莲花尊的时代问题,《中国陶瓷史》认为:据出土实物考察,北方青瓷始于北魏,可能是合理的。其主要依据是景县封氏墓群出土的莲花尊,如“最重要的是1948年在河北景县封氏墓群出土的一批瓷器,是最早发现的北方青瓷。这批青瓷的年代,大约从北魏到隋初,对于研究北方青瓷及它的出现时间,提供了可靠的线索。”以后多推断为北齐河清四年(565年)。近年来较多的考古断代研究都在运用对墓葬材料逐项考订、综合排比的方法进行论证。笔者拟通过上述莲花尊以及类似莲花壶、覆莲罐的装饰造型特征,从其装饰的一致性,来排比莲花尊的发展及演变,重新探讨其时代。
覆莲罐出现时间多集中在南北朝至隋代,与莲花尊的出现时间保持一致性。从类似莲花壶、覆莲罐的装饰造型特征,从其装饰的一致性看,它们的产生时代是比较一致的,或可以说是相当接近的。因此,可通过纪年墓莲花尊或覆莲罐相互比较论证,考订部分无纪年材料墓葬出土的莲花尊及传世或流散的莲花尊时代。
(一)南朝莲花尊
南朝的以武昌526號墓莲花壶为早,初具莲花尊雏形。
南京对门山墓莲花尊(或称壶),发掘者认为该墓时代约为梁普通二年前后一段时间,而按宿白所排出的武昌地区莲花尊演化图,武昌526号墓“莲花尊”排在武昌193号墓(齐永明三年墓)前。南京对门山墓这件莲花尊介于武昌526号墓和193号墓之间,口底外侈,装饰渐趋华丽而不及永明三年莲花尊。从对门山墓石马、莲花尊以及墓葬形制来看,对门山墓葬年代可上推到齐甚至刘宋后期。南京宋家埂莲花尊介于对门山莲花尊与武昌193号墓之间。
武昌何家垅墓莲花尊装饰不及灵山大墓繁丽,时代早于灵山墓。
南京灵山大墓出土两件莲花尊,可惜墓中没有出土纪年材料。南京燕子矶发掘一座梁普通二年(521年)墓,墓葬结构与灵山大墓略同,因此普同二年即可为确定灵山大墓的绝对年代提供重要佐证。
武昌钵盂山2件造型与南京灵山大墓出土两件莲仡尊相似,但口沿下无双横耳,且使用了隋代流行的戳印花饰,因此时代稍晚。可能属南朝末至隋代产品。
隋代后莲花尊消失,演变为盘口莲花尊或壶。1980年江西瑞昌市大屋周村出土的盘口莲花尊,腹中还见雕凸雕莲瓣一周,上下各刻莲瓣纹一周。安徽合肥市白水坝出土隋青釉莲花壶,从上至腹用戳印花饰工艺饰五层纹样,腹部为两层变体莲瓣纹夹一层忍冬纹。
东魏武定八年(550年)磁县茹茹公主墓出土的青瓷覆莲罐(图26),通高25.5、盖高6.5、盖径18.3、罐高20.5、口径10.5、腹径20.7、底径10cm,罐口直沿圆唇,肩部饰6个桥形系(2个为一组),罐上腹的一周覆莲瓣翘出,平底,特别是半球形盖面饰凸雕莲瓣两层,中为方形钮,状若盛开的莲花。盖与景县封氏墓群、南京灵山大墓出土的莲花尊盖相似。可似为同一时期产品。那么这类莲花尊的年代下限应在北齐天保元年(550年)、南朝梁大宝元年(550年)前后一段时期。
(二)北朝至隋莲花尊
1、青瓷莲花尊
前述景县封氏墓群,出土墓志从最早北魏正光二年(521年)封魔奴墓志铭,至最晚的为隋开皇九年(589年)封延之妻崔氏墓志铭。出土物莲花尊的具体墓葬是凭数十个挖掘者数年后的记忆,恐不准确。而且已无法分清这4件究竟那2件出自封子绘墓,那2件出自祖氏墓。封子绘于河清三年九月卒于京师,四年二月归窆于先公之旧域(景县),而封氏之妻于隋开皇三年合葬于旧茔。就算村民记忆不误,那么,我们也无法确知是封子绘还是其妻王氏的陪葬之器。又“因祖氏墓墓室中积水没膝,只取出一个墓志盖,其余仍埋在墓室内。”但却取出了莲花尊2件及玻璃碗3件。故宫藏两件均无盖,历博和河北省博所藏有盖。据陈万里言:4件均有盖,2件盖破碎无法复原。这么说,有盖的应是祖氏墓出土,如盖破碎,村民不可能从积水没膝的墓中捞出。北朝以景县封氏墓群为最早,上限可能早至北齐天保元年(550年),下限为河清四年或稍晚。这4件是否是北朝生产目前还不能确定,目前窑址尚未发现。50年代末,中国科学院硅酸盐化学与工业研究所将景县出土的青瓷尊碎片作化验分析,结论为:“景县青釉器,从胎中所含A1203(26.94)和TiO2(1.17)都高,可以看出是属北窑系统的,它的化学成分和临汝与汝窑最为接近,但它们的加热胀缩曲线的形状差别很大,因此烧造确实地区尚难肯定……只能肯定它是早期北方‘青瓷,至于烧造地区尚待作更多的研究。”但对于南朝出土的青瓷莲花尊却未做过任何化验分析。因为南京灵山大墓两件南朝莲花尊与北朝以景县4件莲花尊太相似,几无分别,如出一人之手。又景县封氏墓唾壶与被推测或为南方青瓷的陕西阴北魏熙二年(517年)杨舒墓所出唾壶造型类似,封氏墓群的四系盖罐亦见于南方青瓷,器盖及罐身造型均与江西新淦5号东晋墓、江苏镇江19号东晋墓等青瓷盖罐一致。如果该一推测无误,则说明了其曾经一度传世而后入圹,而报告极为简略的封氏墓群亦有重新梳理的必要。近年朝鲜半岛百济王宫里废寺金堂迹及五层石塔之间出土了与封氏墓莲花尊完全一致的青瓷片(图27)。由于目前可确认的百济遗迹出土青瓷均为中国南方所生产,其次考虑到百济与南朝的密切交往,故封氏墓群莲花尊的确实产地显然有待进一步的探讨。
历博传上蔡出土莲花尊时代与此接近,口沿外无双横耳是因为该尊口部残失,原来应有盖和口沿外有双横耳,修复时未察。
流散英、美的两件青瓷莲花尊时代亦稍晚,除胫部螺旋纹圆形贴塑不同外,从多方面观察与淄博和庄莲花尊相类,但稍早于淄博和庄莲花尊。
江苏镇江钢铁厂建筑工地出土青瓷镂空有胆莲花尊,出土地域时属南朝,却被推测为北朝产品,可能是山东淄博寨里窑生产,或许与河南窑有某种关系。其实它与南、北朝无涉,是隋时物无疑。
2、釉陶莲花尊
山西寿阳河清元年(562年)墓釉陶莲花尊(或称壶)应属另一材质与类型,将青瓷莲花尊的莲瓣等贴花丁艺成功的运用到陶器上。器盖仅选用了青瓷莲花尊盖的齿沿形,变方钮为宝珠钮。
山西太原郝家乡王家峰村北齐武平二年(571年)徐显秀墓出土莲花尊属另类演变,外口沿已无双横耳,颈肩不再堆贴纹饰,肩饰重瓣刻划覆莲,腹部贴4个团龙纹,问以4个铺首衔环。王家峰村莲花尊与淄博和庄莲花尊的口颈有相似之处,即无堆贴纹饰,但有弦纹数周。
山西太原隋开皇十七年(597年)斛律彻墓莲花尊是目前所知最晚的莲花尊。说明南朝莲花尊工艺传人北朝时间稍晚,所以莲花尊的延续时间也稍长。
谢明良研究发现:北方陶工在进行仿制南朝陶瓷时,曾经以素陶或其传统的铅釉为之,并且有可能利用铅釉的技术首先开始有意识的仿烧南朝青瓷,直到掌握到青瓷烧造技术之后仍未放弃其具有悠久传统且最为熟悉的铅釉技法,并将后者发扬光大。该一情况既可在东魏、北齐模仿南方青瓷作品中,同时存在造型基本一致的青瓷和铅釉陶一事得到印证。为此,似可解释北朝地域青瓷莲花尊和铅釉陶莲花尊均见出土的原因。从北朝墓中所见莲花纹饰器皿多数为低温釉陶可见之端倪。
莲花尊窑属及用途
(一)莲花尊窑属
目前全国各地南北朝窑址都未见莲花尊标本出土。1977年试掘淄博寨里窑时,出土青瓷贴花罐上腹部残片一件,饰堆贴花纹,有莲花、宝相花、宝塔、忍冬等纹饰,安系处饰联珠人面。窑址标本与1982年山东淄博市和庄村北朝晚期墓出土莲花尊上的忍冬图案相同,推测和庄村莲花尊的窑口可能是寨里窑。从彩图看,和庄村莲花尊可能属铅釉陶,因未见实物,不敢断言。《淄博和庄北朝墓葬出土青釉莲花瓷尊》称:该莲花“尊上所饰仰覆莲瓣纹是我国北朝时期莲花尊的共有装饰,而尊腹所饰的忍冬花图案是其它莲花尊所没有的。这种忍冬花图案与我市寨里窑所出青釉瓷片上的忍冬花图案和山西太原娄叡墓所出瓷灯、螭柄鸡首壶上饰的忍冬花图案相同。根据造型、纹饰和胎釉看,这件莲花尊是我国北方青瓷窑所生产的。此墓所出青瓷碗的造型是北朝晚期最常见的。其釉色、胎质和纹饰同我市北齐时期的寨里窑出土的同类器相同,应为寨里窑所产。青瓷莲花尊与寨里窑生产的碗同出,并且尊上的忍冬图案与寨里窑瓷片上的忍冬图案相同,为进一步推定此尊的窑口提供了重要线索。”但该文所言的“太原娄叡墓所出瓷灯、螭柄鸡首壶”等,却已被证实为铅釉陶。淄博寨里窑、安阳北关窑等青瓷窑址中都曾发现过一些素烧残品,这种素烧残品可能是未经施釉以前的素烧残品,施铅釉烧成后,人们称它为铅釉陶。寨里窑址中晚期所发现一种黄釉产品也属低温铅釉陶,特点是胎白、质疏松,未经烧结,釉层薄而均匀。经化学分析,釉中含氧化铅高达55.42%,显然属铅釉系统。山东窑址和墓葬资料表明,在北朝时期尚不能达到烧造黄釉和酱釉瓷器的水平。以往的北朝墓葬资料报道中,曾见有“黄釉瓷器”和“黄瓷”的提法,这类器物究竟是瓷器,还是铅釉陶呢?我看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事实了,属铅釉陶制品。
其他莲花尊的窑口不明,但李知宴指出:“考古资料证实,河北内丘和临城在北朝时期开始建窑,这就是唐代邢窑的前身。这件作品根据工艺发展水平分析。可能就是早期邢窑的产品。”认为封氏墓4件莲花尊产地是邢窑。但从邢窑历次调查和试掘的21处瓷窑遗址中,仅西坚固遗址年代约为北朝时期,但不见原始堆积,地表散见遗物亦不丰富。从出土物看不出是否最初烧造青瓷产品,更看不出有生产青瓷莲花尊的工艺。穆青认为:河北制瓷业起步较晚,北方特有的薄而透明的釉料无论施于深色胎体还是浅色胎体,都无法烧出南方青瓷那种清幽翠绿的色调。景县封氏墓群出土的青瓷莲花尊就整体工艺而言,已达相当高水平,但釉质、釉色方面仍明显逊于南方。是否暗示封氏墓群莲花尊产于河北?《千年邢窑》载一件“北齐青釉莲花纹”残瓷片(图28),其莲瓣和出土与传世的浮雕莲瓣相似,但又不尽相同,釉色与封氏墓4件莲花尊决不相同,可确信它不是莲花尊的残件。
冯先铭著文认为:流散于美国的莲花尊,从釉色上看可以肯定了它出土于湖南省;流散于英国的莲花尊,与美国莲花尊类似,但足部已因伤磨去。但未举证。但该文又指出:景县四件、武昌三件、英美两件,共九个莲花尊都是同属于早期北方青瓷一个系统的作品。安阳卜仁墓出土的6件青釉器物是揭露北方青瓷面貌的最早材料。从冯氏所言,这几件莲花尊均属北方青瓷,又谈到河南安阳卜仁墓出土的6件青釉器。那么,可知冯氏所言“湖南”应为河南之笔误或校对失误。
1979年秋安徽寿县城关南门外出土一件“隋代八系貼塑青瓷罐”(图29),高22.5、口径10.5、腹径19、底径9.5cm,直口,鼓腹,平底,瓷胎厚重呈白色,内施满釉,外施半釉,釉色淡青泛黄、透明,开小片。该隋代八系贴塑青瓷罐,分上、中、下三层,各层之间以两道凸弦纹相隔,上层肩部有四个桥形系和四个双泥条系相间排列,下面八组宝相花与八个莲篷交错围贴。中层十条奔跑状天狗和十个莲蓬相间堆塑一周。下层围贴二十四组宝相花,其中五组稍偏下。从特征看,应属隋代寿州窑(也称淮南窑)制品。
故宫博物院藏有一件隋青釉贴花四系罐(图30),虽然无莲花装饰,肩部、腹部却有螺旋纹圆形贴塑,腹部有兽面、团龙、莲花宝珠纹贴塑。而该隋代八系贴塑青瓷罐与故宫博物院藏隋青釉贴花四系罐的胎、釉等特征相似,凸弦纹工艺相同、积釉相类,确为同一产地。这种螺旋纹圆形贴塑见于美国堪萨斯市尼尔逊美术馆藏莲花尊和英国牛津阿胥莫连博物馆藏莲花尊的胫部,由此可证他们是同一地区产品。除这两件莲花尊及故宫博物院藏贴塑四系罐有这种螺旋纹圆形贴塑外,其他尊、罐上则暂未发现。据言该隋代八系贴塑青瓷罐、隋青釉贴花四系罐均是安徽淮南窑隋代产品。如能得到证实,莲花尊的产地在南方也将不止一处,而且时代要晚至隋代。
关于江苏南京灵山大墓出土的莲化尊,有学者提出是越窑产品。也有学者初步认为南京灵山大墓出土的青瓷莲花尊可能足当地瓷窑所烧制。笔者仅认为是南方所产,具体有待将来更多的考古资料来研究证实。
(二)莲花尊用途
莲花尊的出现与佛教密切相关,这是学术界公认的。这些莲花尊多数为墓中出土,部分出土地性质不明,如南京宋家埂、镇江钢铁厂建筑工地等。一般成對出土,也见多件或单件出土。因此,有人推断“青瓷莲花尊是一种随葬器……是南北朝至隋初社会上层使用的带有一定佛教意义的随葬器。其功用与汉晋五联罐、谷仓罐、唐宋元粮罂瓶、皈依瓶相似,都是为了安奉墓主灵魂。”1993年韩国学者的发掘报告称:百济王宫里废寺金堂迹及五层石塔之间出土了一片隋代青瓷莲花尊残片。该青瓷莲花尊残片与封氏墓莲花尊完全一致,实为南朝产品,但大部分韩国研究者认为是中国北朝传人百济的。百济王宫里废寺遗迹青瓷莲花尊残片的出土,给我们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即莲花尊是否也是佛门供器?如作为随葬明器,又怎会出现于海外的寺庙中?虽然莲花尊多出土于墓葬,但不能认为它一定属随葬明器,从其器型高大、装饰精美看,应为实用器或供器,为墓主生前喜好之物。笔者曾撰有《军持研究》一文,阐述军持为佛教用器,军持也多见于墓葬与塔基中,但并不表明军持是一种随葬专用器。因此,莲花尊应作为实用盛贮器、供器等,也可有多种功用,并不是专为随葬的明器。如北周大象元年(579年)安伽墓中石雕彩绘门额上的“袄教祭祀图”,插花的瓶上有堆贴纹饰,与北朝墓中的釉陶莲花壶(尊)相似。而北齐徐显秀、娄睿墓等所出釉陶灯、尊、鸡首壶、铺首壶等过多的饰用莲花。有人分析认:“釉陶灯”应为袄教火坛,它与尊、鸡首壶、铺首壶等均为拜火祭器,置于墓室中以表示墓主人久永不变的袄敖信仰,也意味着祈祷袄神保佑亡灵升入天堂。北朝墓葬中的釉陶莲花尊有可能是拜火祭器。袄教是世界上历史最悠久的宗教之一,又称拜火教、火袄教,公元前6世纪由琐罗亚斯德在波斯东部创立,在我国亦有一定影响。粟特人葬俗是天葬、火葬结合一体,把兽、禽吃剩的尸骨火烧后纳入骨器中掩埋。但粟特袄教徒的葬俗在我国逐渐被汉化是不可否认的,特别是隋唐时代,如虞弘墓就不用围屏石榻了,这是否表明不再坚持天葬、火葬结合一体,尚值得进一步考证。在固原发掘的隋代史射勿墓、史索岩等墓内,均发现棺木及人骨,只能是入华粟特人葬俗特点完全消失,逐渐采用了汉式葬仪的结果。隋以后不见莲花尊、鸡首壶等亦是此理。关于莲花尊的具体功能用途,目前出土与传世莲花尊还不能较好的说明。还需待今后的考古发掘,逐渐理清其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