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的集体出场

2014-06-10 08:12
艺术时代 2014年4期
关键词:当代艺术群落深圳

艺术时代=ARTTIME 胡斌=胡

近些年来,中国当代艺术群落和自我组织的现象越来越引人注目,同时也激起很多可以讨论的问题。群落和组织产生的原因多种多样:经济条件、环境氛围、教育背景等等。它们不少是针对目前的艺术系统而形成的一种自发的、自然的集结方式,但它们的介入多少改变了这个系统的生态,并引发一系列的反应。胡斌自2005年就开始关注广东和深圳地区的自我组织现象,并对此做了长期的考察,这个考察和调研的工作还会持续下去。

ARTTIME:您是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艺术群落和自我组织现象的?

胡:2005年侯瀚如策划的第二届广州三年展,其中有一个版块就是“自我组织”,他将全国那些存在于传统的艺术体制之外的艺术组织、艺术机构、艺术社区纳入到展览范围,以呈现艺术的多元化。我当时在广东美术馆工作,也参与了这次展览的工作,对这样的策划理念很感兴趣,也由此了解到了许多独立的艺术组织的情况。并且,当时广州的一个参展单位——Loft345邀请我参与策划,我便正式进入到本地的艺术群体的组织活动中。以后陆陆续续做了不少对于广东的青年艺术家群体进行研究的活动和展览。而我真正有意识地以艺术群落和自我组织作为核心概念来组织大型的研究性的展览应该是2012年筹备、2013年举办的“首届广东当代艺术群落青年艺术家联展”。

ARTTIME:广州、深圳地区现在主要有哪些艺术群落?

胡:广州主要有小洲村、Loft345、海外花园、3号线、伍仙桥等几个艺术家聚集区,前4个,广州美院的师生占的比重比较大;最后一个则主要以华南师大美术学院、广东工业大学等院校的师生为主。深圳早一点的有22艺术区,现在基本名存实亡,后来则有F518、T6艺术区、梧桐山艺术小镇以及观澜版画基地附近的启明社区等。当然,因为经济等一些外在的原因,有些区域也在发生变化,有的艺术家又游走到其他地方,形成新的聚落。

ARTTIME:您对这些艺术群落的考察主要是以什么方式进行的?

胡:因为长期在广州生活和工作,我对于广州的艺术群落是比较熟悉的。当准备做广东当代艺术群落的展览的时候,我考虑的是要给这些群落的青年艺术家建立一个基本的档案。于是,我在每个艺术群落找了一两个联络人,让他组织该群落艺术家的座谈,我也会提一些建议,尽可能让参与座谈的艺术家全面一些。在与每个群落的艺术家座谈的过程中,我会进一步了解他们的生存及创作状态、艺术家数量及特点等,然后将艺术群落中有一定代表性的艺术家的资料纳入档案。而对于深圳的艺术群落,我刚开始是非常陌生的,主要是通过深圳一些对于本地艺术家非常熟悉的策展人来介入考察,在走访的过程中,因为与不同的策展人、艺術家交流,我也会得到不少新的信息,但总体上看,对于深圳的艺术群落调查还处于非常初级的阶段。

ARTTIME:一般的艺术群落主要是基于地缘和人缘关系而形成的,除此之外,您所考察的这些艺术群落在艺术观念和实践上有没有共同的趋向和标准?

胡:广州的艺术群落很多都是因为与美术院校临近而形成的,与院校师生的关系紧密,但创作上是个体性的,没有明确的共同的趋向和标准。不过能够聚集在一起,肯定还是趣味相投的,在这些群落当中,占绝大多数的是属于图式绘画的艺术家,最突出的特点之一便是图像的各种合成、混搭、拼贴以及不同寻常的奇异表达。另有一小部分艺术家则偏于观念探索,而不是视觉表征的直观呈现,他们也形成了相对固定的交友圈。深圳的艺术群落则政府打造的色彩比较浓,艺术家大都来自五湖四海,没有院校和师生的纽带,因此,更难在艺术观念和实践上具有共同的趋向和标准。

ARTTIME:很多艺术小组或群落在形成之初很大程度上是出于一种生存策略,这样的初衷在创作之中的表现和影响是什么?

胡:从生存层面上讲,艺术家聚集区的形成与经济、交通条件有关,也与艺术家交流的需要和试图产生群体效应的诉求有关。有一些群落的艺术家会担忧因为聚集而产生创作取向上的趋同,但我觉得实际的情形经常是倒过来的,往往是因为创作取向上有某种趋同性才聚集在一起。在一个较大的群落里,艺术家还会因为观念和取向的不同而分成不同的小的聚集。现在越来越多的艺术小组或群落出现,不少的确是出于在信息爆炸的时代以团体形象更能赢得眼球的考量,其创作还是个体性的;但也有一些艺术小组,除了集体出场的效应需要,他们还在艺术工作方式上有密切的联系,构成一个整体的创作单元。

ARTTIME:尤伦斯的on/off展览是对各地青年艺术家的自我组织现象的一次相对集中的展示,与北京、上海等地的艺术群落相比,广东、深圳地区的艺术群落有什么独特性?胡:尤仑斯的on/off展览和自我组织现象调研的文献其实是两个部分,展览更多的是个体艺术家的展示;文献部分做了很多自我组织的调研。策展人之一鲍栋所指的自我组织包括艺术群落、艺术小组、独立项目与自主机构,他所说的艺术群落仍带有艺术团体的性质。我前面所说的艺术群落其实主要指的是艺术家聚集区,这种艺术家聚集区全国很多城市都有,但广州、深圳与北京、上海相比,一是聚集区的数量没有那么多,再一个是社会效应没有那么突出,这跟地缘文化有关。艺术小组方面,广州近几年出现了01小组和天台小组,其创作团体性很强,且研究方向上都带有新技术的“科学”色彩。自主机构方面,广州有观察社、腾挪空间、杂货铺、黄边站等。从形态上说,我们很难讲这些自我组织与北京、上海等地的有什么整体性的区别,实际上,每个自我组织都是根据其具体的环境和问题进行工作的。比如腾挪空间,它是植根于小洲村街道的一个橱窗式的小空间,其独特性很大程度上在于它与这片区域的交互关系。

ARTTIME:您所考察的这些艺术群落的生存土壤,即广东、深圳地区的民间艺术收藏体系,以及当地的艺术空间和机构在当地的艺术生态中是什么状况?对于当地的艺术群落创作有何推动?

胡:当代艺术的民间收藏是当代艺术系统中非常重要的一环,但可惜的是,广东的当代艺术民间收藏和市场一直没有跟上。我所说的这些艺术群落中的很多青年艺术家仅仅只在朋友圈里有些销售,又或者依靠其他工作支持创作。还有少数一些,他们的市场在北京、上海或者国外。而近些年,广东的民间艺术空间和机构发展迅速,它们有些因为展览品质比较高,专业性强,已经闻名于全国乃至国际当代艺术领域。这些机构成为很好的当代艺术的交流平台,也开阔了本地青年艺术家的眼界,但是,它们更多地是面向国际,和本地的艺术群落并没有多少联系。本地艺术群落的不少艺术家其实处于一个比较尴尬的境地,他们的创作相对于本地的市场来说似乎“超前”了;而对于国际前沿的艺术潮流来说又似乎“过气”了。我是觉得,广东在当代艺术展示、尤其是市场方面,没有形成有阶梯层次的结构,以便于促成多元化的生长。当然,也有一些机构做了贴近于本地艺术群落实际状况的推动工作,但总体上显得有些乏力。

ARTTIME:对于艺术群落的考察您现在还在继续做的有哪些工作?以后是会继续关注广东地区的群落还是会将关注的范围扩大至其他地区?

胡:广东曾经有过持续性的“新青年艺术大展”以及有关本土当代艺术生态的序列展览,但后来中断了。虽然部分高校、画廊也不时举办一些区域的集体艺术展,但缺乏整体的学术规划和持续性,尚不能对本区域构成足够的影响力。有感于广东缺乏对本区域当代艺术生态进行整体观照的大型展览,我去年策划了“首届广东当代艺术群落青年艺术家联展”。因为时间、取向等各个方面的原因,围绕展览所编辑的图录在艺术家档案和资料收集方面还存在很多问题,尤其是对于深圳的艺术群落的调研远未充分。而这个展览打算是两年一届,我希望跟踪艺术群落的变化、构成一份不断增长的当代区域文化与艺术研究的重要档案;同时也希望弥补第一届展览文献收集上的缺憾。在进行这种整体的本区域艺术生态调研的同时,我也做了一些以某个群落为中心的局部的考察和展览。这种对于本区域当代艺术生态的关注,我会一直持续下去;也有其他策展人邀请,联合多个地区,对全国青年当代艺术家进行生态考察,这还在计划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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