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组织重返中东？

李伟

自今年初“基地”组织伊拉克分支“伊拉克和黎凡特伊斯兰国”宣布占领安巴尔省重镇费卢杰，并宣告成立“伊拉克和叙利亚伊斯兰国”以来，全球舆论一直高度关注“基地”组织的动向。据伊拉克国防部消息，伊安全部队近日来连续与“基地”组织武装分子在安巴尔省交火，并击毙了一些“基地”组织武装人员。近年来，“基地”组织大力渗透中东，收效明显，未来国际社会面临的恐怖威胁恐将进一步加大。

见缝插针，趁乱“建国”

2013年末，伊拉克中央政府出动安全部队逮捕涉嫌“恐怖主义行为”指控的安巴尔省逊尼派议员阿瓦尼。据称，阿瓦尼是伊拉克什叶派政府的反对者之一，此前曾频繁出现在一个公开反对什叶派政府的抗议者营地，并多次发表讲话。但在抓捕过程中，双方发生交火，阿瓦尼胞弟及其五名保镖被杀，另有十余人受伤，直接导致安巴尔省爆发大规模抗议活动。后来，伊安全部队又对抗议者营地进行清理，双方发生冲突，冲突迅速扩散至其他地区。为缓和局势，总理马利基宣布从该省一些城市撤军。“基地”组织伊拉克分支“伊拉克和黎凡特伊斯兰国”见缝插针，派遣大量成员潜入这些城市。在此过程中，“伊拉克和黎凡特伊斯兰国”与部族武装以及后来增兵的伊安全部队发生激烈交火，獲得了费卢杰的全面控制权，并将“基地”组织大旗插上费卢杰城头。费卢杰是伊拉克逊尼派穆斯林重镇，具有强烈的反中央政府情绪，各种势力鱼龙混杂。同时，费卢杰也是当年反美武装的活跃地区，美军曾在此遭遇最为艰难的攻坚战，有数据统计，美军在安巴尔省阵亡的士兵中有三分之一发生在费卢杰。由此可见，“伊拉克和黎凡特伊斯兰国”能抢下这块连美军都难啃的硬骨头，足以显示出其强大的暴恐势力。

实际上，“伊拉克和黎凡特伊斯兰国”（ISIS）并非一新生组织，而是“基地”组织伊拉克分支的“重新包装”。“黎凡特”是一个地理称谓，大致包括了叙利亚、黎巴嫩、以色列、巴勒斯坦和约旦五国。该组织图谋借助此名打造一个以伊拉克为基地、联通伊拉克和叙利亚的暴恐通道，并将活动扩展至以色列和黎巴嫩等地，在此基础上建立包含这些地区的“大伊斯兰国”。2011年初叙利亚内战爆发以来，该组织趁机在叙开辟“新天地”，于2012年1月协助建立起叙利亚本土最大的暴恐组织——“支持阵线”。2013年4月，“基地”组织伊拉克分支头目巴格达迪公开宣布兼并“支持阵线”，并组建ISIS，以新名号在伊拉克和叙利亚活动。但这一兼并举措遭到“支持阵线”头目拒绝，后者称“支持阵线”为独立组织，只效忠“基地”组织头目扎瓦希里。为协调这两个组织间的矛盾，扎瓦希里于2013年6月分别致信其头目，要求他们放弃合并，并派密使安抚巴格达迪。但巴格达迪仍坚持己见，继续打着“伊拉克和黎凡特伊斯兰国”的旗号活动。如今，该组织已在叙利亚站稳脚跟，成为叙北部最大的暴恐组织，在当地频繁制造教派冲突。同时，该组织常与叙境内其他反政府组织抢地盘，争资源，多次发生内讧，已遭叙反政府组织的“联合抵制”，甚至成为叙反政府组织的“革命”对象。1月4日，叙八个反政府组织宣称组成联盟向ISIS开战。更有消息说，由于ISIS“不服管教”，“基地”组织决定与其决裂。

伊拉克分支坐收渔翁之利

自2003年成立以来，“基地”组织伊拉克分支先后经历扎卡维、穆哈吉尔和巴格达迪三任头目，势力一度在2005至2007年间达到顶峰，后因遭到美军强力镇压，加上该组织大肆残杀平民，逐渐失去部族和民众支持，实力大打折扣。2011年美国撤军伊拉克后，该组织重获喘息机会，逐渐东山再起。据统计，该组织已由2011年不足千人升至目前的2500人，制造了大量恐怖袭击事件，致使伊安全局势急剧恶化。同时，该组织还不断扩大活动范围，大肆渗透至叙利亚和土耳其等地，多次搞自杀式汽车炸弹袭击，仅2013年5月就实施80多起。2013年7月还从巴格达两所戒备森严的监狱“救走”500多名恐怖分子。

该组织壮大成势有深刻的国内国际背景。从国内方面来讲，一是伊拉克国家构建不成功。目前，伊拉克政治格局四分五裂，中央政府治理能力低下，以前高压政治统治下被掩盖的民族矛盾、部族政治和地区差异等原生型暴力因子大量释放，加上伊安全部队无力维护局势，使得暴恐土壤变深变厚。据联合国驻伊拉克援助团公布的统计数据，2013年伊拉克有8868人死于暴恐袭击，另有1.8万人受伤。二是教派矛盾突出。总理马利基出身什叶派，安全部队也被什叶派掌控，而逊尼派不断遭打压，与中央政府冲突不断，甚至纵容和支持“基地”组织伊拉克分支的暴恐活动。此次ISIS之所以能“建国”，就是捡了逊尼派和什叶派之争的渔利。

从国际层面来讲，一是叙利亚局势持续恶化使该组织获取了更多人员和物资。大量伊斯兰极端分子涌入叙利亚参战，为该组织招募人员和进行训练提供了便利。二是海湾国家的支持。美国布鲁金斯学会网站曾称，“沙特等海湾国家为制衡伊朗，容忍该组织壮大。以沙特为首的逊尼派国家担心伊朗谋求地区霸权，意图削弱亲伊朗的叙利亚和伊拉克政权，因此向叙、伊反政府武装提供支持，并默许其最终落入‘基地组织伊拉克分支手中。”

“基地”组织中东战略的胜利？

“基地”组织与中东有着很深的渊源。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拉登曾在也门建“圣战”大本营，穿梭于中东各国搞恐袭；扎瓦希里也曾在埃及建立“伊斯兰圣战组织”，致力推翻穆巴拉克政权。后在各国政府强力打压下，“基地”在中东才逐渐失势，被迫逃往南亚，但拉登和扎瓦希里等人对中东念念不忘，抱有回归中东的强烈夙愿。近年来，“基地”在南亚举步维艰，尤其是拉登被毙后处境更是雪上加霜。为摆脱困境，扎瓦希里上任后一直将中东作为渗透重点，借助美国调整反恐战略和西亚北非动荡的有利时机，一方面广发视频，煽动各大分支加大袭击，多占地盘；另一方面派遣核心赴各地指导，以进一步加大对各分支的统筹和领导，实现各大分支间的联动；并改变暴恐战术，避免伤及平民，提倡“圣战慈善化”，为当地百姓提供服务，争取到大量民心。为此，“基地”组织阿拉伯半岛分支、伊拉克分支和“伊斯兰圣战组织”等头目纷纷表态继续唯扎瓦希里马首是瞻，以实现“圣战”复兴。

目前来看，扎瓦希里的中东战略渐收成效。在也门，半岛分支利用也门政权更迭出现的安全真空，在南部部落区招兵买马扩大武装，并向部落民众提供电力、食物、水和医疗等服务，以经济扶持强化利益纽带，一度在该国南部建立“伊斯兰酋长国”。该组织还出版英文网络杂志《激励》，成为煽动西方“独狼”恐怖分子发动袭击的重要指南，2013年4月15日波士顿连环暴恐袭击案使用的“高压锅炸弹”即照其指示完成。半岛分支头目瓦赫希后来还成为“基地”组织的二当家，风头正劲。在利比亚，卡扎菲倒台后，大量恐怖分子云集此地，从卡扎菲军火库中夺取大量武器，并成立诸多新的暴恐武装，使利比亚成为北非暴恐分子的新据点。2012年9月，美国驻利比亚大使遇袭身亡，凸显其严峻恐情。在叙利亚，新一代恐怖分子“茁壮成长”。叙内乱逐渐演变为逊尼派与阿拉维派的教派战争，约旦、黎巴嫩、毛里塔尼亚等国重要的“圣战”思想家不断呼吁穆斯林赴叙“圣战”，西亚北非和欧美“圣战”分子纷至沓来，使叙利亚成为全球“圣战”新中心和“练兵场”。

目前来看，西亚北非乱局仍无平息迹象，“基地”组织在中东的势力版图恐进一步扩大。同时，2014年美国将撤军阿富汗，南亚将陷入巨大的安全真空，“基地”组织在南亚将迎来重新发展的机会，加上“基地”组织在非洲等地的势力也在不断增强，未来国际社会面临的恐怖威胁恐将持续加大。

（作者为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南亚所助理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