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7日,中国摇滚“教父”崔健的第一部长篇电影《蓝色骨头》上映。为配合电影宣传,近年来颇为低调的崔健频频接受杂志、电视台专访,聊音乐、聊生活、聊电影创作以及一个绕不开的话题:大院子弟。
“我跟他,一个大院出来的。”似乎是很多名利场上成功人士的口头禅。基于特殊的成长环境,父辈们的功勋与经历,大院子弟们战友一般成长于共同的环境下,也塑造出了大院子弟人格之中的共性。
大院子弟的文艺生活 在中国的特殊语境中,“大院”特指新中国成立后出现的军队大院或国家机关大院(主要集中在北京),而不是平民百姓生活其中的逼仄院子、院落。
它不仅仅是一个物理空间,而且也是一个文化空间,更准确地说是中国式的政治文化空间。大院里警备森严,高干云集,功能齐全:工作区、家属区、体育及娱乐区、医院,一应俱全。加上高高的围墙和威严的警卫,大院几乎成了一个独立王国。王朔就曾经这样描写北京复兴门外的部队大院:“这一带过去叫‘新北京,孤悬于北京旧城之西……我叫这一带‘大院文化割据区。”
而在大院内生活的孩子,理所当然地跟大院外的孩子不一样。在那个禁闭的年代,大院子弟享有的特权不仅体现为物质特权,更体现为精神特权和文化特权。他们能读到、看到、听到的远超于生活在大院外的人。
还有,中国最早听披头士乐队的是林彪的公子林立果。他还曾经在一篇自传体文章中说道:如果有机会去掌握大权,一定让全国人民听摇滚音乐,而不是样板戏。而帮他实现这个愿望的正是他的大院小弟崔健。
特殊的家庭背景让大院子弟们比一般人更能领略外面的世界,能接触到内部书籍、电影以及音乐,这是当时的人不敢想象的,这也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他们能引领风骚的原因,因为他们醒得比别人早。
红色情结与优越感 当然,这个清醒的过程也伴随着痛苦与割裂。
作为寄生于大院和大院文化的特殊群体,老一代革命家的后代,大院子弟很早就树立了远大的政治志向,有接班人的抱负。
然而,文化大革命的发生让这样的理想主义瞬间幻灭。他们开始淡出政治运动,变成了玩世不恭的“玩主”,拿着板砖、菜刀,骑着自行车,狼群般出没于影剧院、溜冰场,打架群殴、溜门撬锁、“拍婆子”。
这样一种身份定位至关重要:有特权,但是暂时被悬置。一方面,被悬置是暂时的,不同于真正被逐出权力中心的边缘群体。他们的特权意识和实际的特权都被不同程度地保留着;另一方面,他们短暂的一段痞子生涯为他们披上了一丝潇洒乃至叛逆色彩,使他们显得更加与众不同,获得了附加的文化资本。
在这样的成长过程里,他们中的一些人做了艺术家,也成了一代人心目中的英雄——崔健是反叛英雄,王朔是反文化英雄,姜文是重新解释英雄主义的英雄。
其中,王朔影响巨大,他的一系列小说让北京城大院子弟的影响一直持续至今——《顽主》直接成就了米家山以及后来的冯小刚;《动物凶猛》被姜文拿去拍成了那部经典的《阳光灿烂的日子》;叶京则根据他的《玩的就是心跳》拍出了《与青春有关的日子》。
王朔们以这种叛逆的或者说“非主流”的方式阐释自己的大院子弟时代成就了英雄的地位。然而,大院子弟的“红色情结”以及不自觉地流露出来的大院子弟优越感是他们怎么也甩不掉的。
远去的时代 但是,现在越来越少人想听他们说话了。2013年,曾经无往不利的王(朔)冯(小刚)组合再战江湖,在当年年底推出贺岁片《私人订制》。虽然有着两块金字招牌加持,但这部电影却收获如潮恶评。
對此,冯小刚直接破口大骂,“从《一九四二》到《私人订制》,你们的嘲笑和狂欢恰恰反映了你们的浅薄,我看不起你们,别再腆着脸引领观众了,丢人。”
一直以草根自居的冯小刚在《私人订制》里“带着简单粗暴的敌意在嘲笑普通民众”。其实并不矛盾,因为从本质上来说,冯小刚从来就不是草根——他们叫大院子弟。他们一直高高在上俯视众生,所以冯才会脱口而出“我看不起你们”。
冯小刚们因着祖荫和自己的聪明努力占据最大部分的社会话语权,但人生就是这样,你在这个十年活在时代前列,不代表下一个十年也一样。
他们的思想资源已经停滞在那个时代里,剩下的只有可怕的重复与日复一日的商业攫取。他们肯定曾经,鄙视当下。他们觉得这个时代缺乏心灵,但他们的心灵,却满是失落,怀疑,鄙视与虚妄。?笪(花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