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毅的眼神,坚硬的下巴,魁梧的身材,他在基辅麦丹广场统领着上万的抗议人群。前世界重量级拳王维塔利·克里琴科有着120公斤的体重,穿51号鞋,看起来让人心生畏惧,想避而远之。但不久前,一个胆大的激进分子竟敢用灭火器朝着克里琴科猛喷,他的脸上斑斑驳驳全是白色粉末,拳王强压怒火,避开对方的挑衅陷阱,他不想这次抗议活动因暴力而失控,一招不慎甚至有可能将乌克兰拖入内战的深渊。
42岁的前WBC重量级冠军冲在了从去年11月就在寒冬中聚集在一起的反政府人群的第一线。渴望自由,激发民族精神和对民主社会的向往将20多万反对前乌克兰总统维克托·亚努科维奇的乌克兰人吸引到了一起,他们抗议邻居俄罗斯阻止乌克兰与欧盟接近的行为。
怀着巨大的勇气,克里琴科不断检举当权者的腐败行为,“在这里一切都是买卖:所有权,法院的决定。”在街上,他会毫不犹豫地阻止示威者的不端行为,这也让他的弟弟,37岁的前WBA-IBF-WBO重量级冠军弗拉基米尔·克里琴科感到担忧:“我哥哥需要凡事小心,涉足政治后,别人可能会给你的食物下毒,或是冷不防照你脑袋扣动扳机。”
维塔利·克里琴科曾在基辅市长的竞选中败北,此后则对2015年的总统选举虎视眈眈。克里琴科是UDAR(乌克兰民主联盟)党的成员,而U DAR的缩写在乌克兰语中意为拳头。这一政党在2012年的大选中排名第三。有威信,有关注度,又是体育领域的专家,克里琴科会说乌克兰语、英语、德语和俄罗斯语。他政治生涯的开端可以追溯到2004年。当他在拉斯维加斯与美国人达尼·威廉姆斯交手时,特意在短裤上挂了橙色的飘带,以表示对橙色革命的支持以及对时任总理亚努科维奇的反对。但那次运动最终让克里琴科失望了,随后他在康拉德·阿登纳(二战后联邦德国第一任总理)基金会建议下,模仿德国基督教民主联盟开始组建UDAR。他的政党也因此得到了德国总理安吉拉·默克尔的支持。
作为世界级的体育明星,克里琴科在美国也有着广博的人脉。抗议期间,电影明星乔治·克鲁尼以及阿诺·施瓦辛格通过社交网络向他表示了支持。曾在2008年与巴拉克·奥巴马竞选美国总统的亚利桑那州议员约翰·麦凯恩也向他发去了鼓励信息。这让莫斯科和弗拉基米尔·普京大为光火,也给了批评者口实,他们指责克里琴科在国外生活。《福布斯》杂志曾向他发问:每年你会在基辅生活多少天?前世界拳王对此选择避而不答:“我没法过自己的时间,我经常在飞机上。今天在乌克兰,明天去达沃斯,后天去汉堡,然后是丹佛,回基辅前还要去趟莱比锡。这就是我一周的时间安排。”
相比于做运动员,他的空闲时间还是要多些。去年12月16日他宣布放弃WBC重量级拳王争夺战,WBC则授予他“荣誉拳王"的头衔,这意味着如果决定复出,他就有权挑战现任拳王。“复出的可能性很小,乌克兰人需要我。”克里琴科说。
有这么一句话:“拳台如生活。”在英国教练亚当·布斯眼中,克里琴科是个无畏的拳手,喜欢主宰并摧毁对手。“他有点上世纪50年代拳手的风范,对于他,赢得胜利是不够的。这与弟弟弗拉基米尔截然相反,后者谨言慎行,甚至有些怯懦,如果可以不用出拳就赢得比赛,他也不会介意。”布斯非常了解克里琴科兄弟,“哥哥维塔利血气方刚,性格有棱角,说话直来直去,他喜欢爱尔兰拳手的刚硬与粗暴。”克里琴科参加的级别以及对政治的热衷让人想起了拳王阿里,后者因在1967年拒绝参加越战而被判刑5年,后来经过上诉才被无罪释放。
但克里琴科在重量级拳击史中的地位还是无法与阿里相提并论,虽然他在职业生涯中47战45胜,击倒率高达87%。“他唯一遭遇的苦战是在2003年与伦诺克斯·刘易斯的交锋。”布斯回忆道,“维塔利在第6回合因伤退出比赛,此后他的对手都不是顶尖拳手,他从未打出过堪比当年福尔摩斯-贝比克或是阿里-弗雷泽之间史诗般的巅峰对决。”
退役后,英国人伦诺克斯·刘易斯并不欣赏克里琴科兄弟对重量级拳坛的统治,他在2012年批评道:“这兄弟俩只满足于赚钱,他们的对手甚至都不配当陪练。”维塔利·克里琴科也有过不光彩的故事,1996年他因服用类固醇被乌克兰奥运代表队开除。这一年他的弟弟弗拉基米尔在亚特兰大奥运会超重量级(91公斤以上)的比赛中夺金。维塔利事后说医生为了治疗他的腿伤,给他滥开药物才导致他尿检不过关。
维塔利·克里琴科17岁时随着身为前苏联空军上校的父亲来到美国后,才开始接触拳击。“当时苏联经常对美国进行一些负面报道,号称在街头的每个角落都有凶杀案发生,美国人想奴役我们。但我来到美国后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美国人都很热情好客。”克里琴科说。
克里琴科认为政治缺少拳击的骄傲与高贵,倒是和M M A(综合格斗)有很多相似之处——可以随意击打对手的任何部位,他也因此更加严于律己。而且为了打消外界对他从政目的的猜测,他将家族企业完全交付给弟弟,自己从中抽身,“过去所有的乌克兰人都喜欢我,但自我投身政治后,有一半的人用很刻薄的眼光看我。”那为什么还要从政呢?“因为我不停地自问,为什么普世价值在我们国家行不通?经济上我没法帮助所有人,但我可以帮助这个国家改变它的发展方针。”
他的决心和对政治的投入看起来与他长期与癌症斗争的父亲有关,后者于2011年7月辞世。父亲罗迪奥诺维奇·克里琴科曾是前苏联空军上校,1986年切尔诺贝利核电站泄露后,负责清理现场的垃圾。当时14岁的克里琴科就住在距离核电站60公里的地方。“我父亲是最先一批抵达事发现场的人,在那里工作了7个月。后来据医生检查,他的癌症是因为当时遭到了核辐射。他去世时我从未哭得那么伤心……”他说道。这件事一直影响着克里琴科,他也成了最坚定的反核斗士。不过这并不能阻止他与主张重建核反应堆的乌克兰极右党派的领导人蒂安尼博克联合起来对抗亚努科维奇。如果这种联合最终能获得胜利,那么乌克兰明日的振兴无疑与重振商业拳击同样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