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成长与人格发育

2014-05-30 16:20申楚云
名作欣赏·评论版 2014年7期
关键词:王阳人格理想

摘要:电影《中国合伙人》讲述了三个主人公在校园相识、在创业中相知并不断成长的故事。本文重点分析了《中国合伙人》中的三位主角儿的心路历程,分别是成东青的精神“寻父”与“自我”建构、孟晓俊“超我”驱动与身份认同、王阳“本我”坚执与扬弃。他们的成功不仅仅是物质财富的叠加,更多的是人格上的不断成长、成熟,而这两者又互相促进。

关键词:《中国合伙人》电影评介精神分析人格结构

《中国合伙人》讲述了三个主人公在校园相识、在创业中相知并不断成长的故事。他们的坚毅、智慧、情谊,让观影者钦佩艳羡,满足了观影者对角色的自我想象,为成功者鼓掌的同时也为自己鼓掌,这是观影的集体无意识。另外影片以生活中的新东方创业史为蓝本,或多或少被讹成了纪录片,这事实上束缚了影片的思考空间。基于此,笔者且试着借助精神分析理论对三人人格结构的建构过程进行阐释梳理,期望能扩大影片阐释空间,挖掘其商业价值之后的人文思考。

一、成东青:精神“寻父”与“自我”建构

影片中,成东青高考失败后,是母亲邀请亲朋开会并借钱供他上学。最初的成东青,是生活和精神双双“无父”状态。然而儿童成长需要父亲的权威,儿童在不断反抗父亲权威的过程中才不断“确认”自己,最终完成“自我确认”。成东青从农村到燕京大学,他的无所适从和迷失,似乎被归零后重新成长,经历了精神上 “寻父”到“弑父”的艰难过程,最终完成“自我”建构。

入学第一天,成东青阴差阳错结识孟晓俊、王阳,他们颠覆性的想法深深折服了成东青,他的仰望姿态和崇拜心理是 “寻父”的开端。王阳和孟晓俊,更多的是孟晓俊,充当了“父亲”角色,成因此有了成长的参照和反抗目标。

偶像崇拜的启蒙阶段,他只是跟着王阳或者孟晓俊,端茶倒水、旁听打鼾。直到为他俩打架后,在心理认为有成为孟、王朋友的资格,这一步,开启了他超越偶像的步伐,平等的需求与超越的愿望是“弑父”的前奏。

“我向孟晓俊发誓,为了成为他,我要在大学四年读八百本书”,孟晓俊成了他创造性偶像崇拜的目标,他将偶像人格作为自我参考的榜样,作为追求自我肯定与理想自我的一种形式,并试图超越,这有助于投射自我及自我价值以及重新建构自我,最终重新获得统一性。成东青去签证,我在这里大胆地假设,他对美国的向往倒不如对孟晓俊的崇拜来得多。片中故事这么叙述,“我读完了八百本书……他们还是拒绝了我”,似乎读完八百本书,就成为了孟晓俊,就应该签证顺利。大使馆门口,孟晓俊的意气风发,成东青的落寞,如何不让他对孟晓俊更加崇拜。在这之前如果我们找不到成东青出国的理由,那么在这一刻,我们能理解了,与其说是他去美国,不如说是他追随孟晓俊的脚步,或者说成为另一个“孟晓俊”。

精神之父孟晓俊的离开与归来的间隙,是成东青走向成熟、自我确认的一个关键时期。我们惊讶地发现,他成了站在舞台中心演讲的人,恍然想起曾经孟晓俊站在桌子上演讲的画面,此时成东青用他的方式追逐精神之父。但不能忽视的是,这个阶段成东青更多的是对物质生活的关注。他没有对生活进行深刻的思考和感悟;从这个角度上讲,此时的成东青并没有真正地自我确认。

孟晓俊的归来,使成东青的精神成长继续。孟举行的讲座失败后,成坚持孟是没睡好,坚信他还是多年前意气风发的少年。他对孟仍旧怀有仰望敬慕的崇拜心理。“我和王阳相信,从美国回来的孟晓俊,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所以对他我只会说一个字:YES”。成东青在孟面前,反抗、说NO是他完成自我同一性的开始。阻止企业上市,“因为我才是新梦想最大的领导者”,这种反抗近似蛮力,但从此他的自我确认便趋近完整与独立。这里导演巧妙地使用了由远及近镜头的特写,让这个脱离精神之父的“孩子”变得高大起来,暗示他已经获得同一性;反抗的初始,在精神上他已经初步实现了个人与自我认证的统一。

之后是孟执着要求公司上市与成冬青坚决不上市的拉锯赛,最后成使用一票否决制阻止上市。权力的使用是社会化的主要标志,而这也直接导致了三人的分道扬镳。这场拉锯赛中成冬青最终获得胜利,强势压制了孟,超越并替代了精神之父;从这一刻起,他完全实现了自己的人格建构,完成了“寻父”到“弑父”的人格独立的社会化过程。在美国的谈判及行动,他为孟赢得尊严,此时的他俨然已经成为摆脱了镜中虚幻并成为代表权威的顶端“父”的角色,彻底实现认知的同一性。

二、孟晓俊:“超我”驱动与身份认同

“美国”在孟晓俊的意识里占着重要的地位,“美国是他的家族遗传,是他的命中注定。”童年的两本英文字典构建了孟晓俊对美国的向往,同时也建构了爷爷、父亲在其心中的伟大形象,他们不仅是传统意义上的父辈,更是美国的光辉和认可的化身。孟晓俊最初的自我建立是依靠爷爷和父亲外在的他者而确立的。日久后,他与镜中像的关系失衡,反抗中也确立了做父亲的模式,模仿并超越成为他的目标,于是他豪言要打破家族传统,他“不回来了”。得到来自美国的认可,是他实现自尊需要的重要途径。

马斯洛动机理论指出人的精神,“需要是调动人的主观积极性的内在动力……只有高层次的需要的追求和满足才使人更充实、更幸福。”很显然,孟从开始就是高层次的需要,他激情洋溢地表达对改变的诉求,“改变身边每个人,改变身边每件事”。 他有很强烈的自我实现的需要,这是人性的最大特征以及个人最高价值的体现。改变世界是非常宏伟的抱负,这是“大我”实现与世界社会的融合,“大我”应是“自我”的一部分,是“自我”不断發展和超越的必然逻辑结果,同时也是“自我实现”的内在本质要求。

初次美国之行的生活并不如意,想象与现实相差甚远,镜头拉近镜中镜的电视画面“你写给我的信里,不是这么说的”一语双关。但艰难而又坚持地维持在美国的光辉形象,是为了维持在朋友心中的尊重。这种尊重或许能支持他相信“自己有能力、有力量适应社会并实现自己的目标,会感到自己是一个有价值的人”。这种需求让他一直乐观自信地生活,即使如此艰辛。直至生活多重打击,他才肯面对现实,决定回国。

美国生活留下的创伤使他无法像学生时代那么自信与骄傲,只有他知道拥有的光环、赞美都建立在对过往历史的虚化和欺骗中,站在台中央给别人讲美国签证原则的时候,他的底气与骄傲已完全湮没在美国艰辛生活的回忆里。他只是反复呢喃“如果不自信的话,他就弱,就很弱”,影片用闪回镜头将现实与回忆交叉,对弱者的言说无疑是对自己的评价,他是个弱者。

在美国他没有得到的尊重,“如果自尊的需要得不到满足,将产生自卑感、虚弱感和无助感。基于这种需要,人们努力把学习和工作做得更好,希望受到别人的尊重,这种抵抗自卑、追求尊重的需要可以产生巨大的推动力,促使人前进。”加入新梦想之后,他努力工作,他有更多奋斗的理由和动力,当然也有更高的追求。人的尊严和自由必须得到尊重,这是人的价值和权利得以实现的基础。然而第二次赴美洽谈合作时受到的侮辱,又一次伤害了他作为人的价值。得到美国的尊重,成为他工作的重心。为此他提议公司上市,甚至不惜和成东青闹翻。在努力奋斗希望实现尊重的高需求的同时,却破坏了高层次需要实现的基础。矛盾的产生和激化、现实的无力和心理上的强烈愿望的差距,不得不让他身心俱疲选择离开。他需要选择另一个途径证明自己。

在新梦想面临危机时,又结伴成、王前往美国。这次,他坦白了此前美国行的感触,明确了对尊重需要的渴望。坦诚获得好友尊重,最终赢得美方尊重。他终归自我实现、完成人格认同,也只有这样才能进入心理自由的状态。

三、王阳:“本我”坚执与扬弃

王阳是有着丰富内涵意义的一个形象。他的思想中保留着理想的净土,对生活、对物质化的反思,是一个具有知识分子反思式的气质诗人。这个角色是对现代社会中忙忙碌碌的物化的抵抗。在改革开放后风起云涌的20世纪80年代,王阳是那时精神贵族的代表,是理想的存在。

王阳出场时是一个读诗的青年在风中翩翩而立,镜头特意雾化效果,给人一种如梦的不真实感,纯美的布景触动了观众的赤子之心。镜头只是一瞬间,就像这种理想的存在,马上就会被现实覆盖。

校园生活中,王阳坚持快乐原则,这个阶段可以说是本我自我超我统一的阶段,个性符合时代,三者并没有矛盾和断裂。随着毕业而来的失恋、失业,三者的平衡关系被打破。“他的80年代死于今天”,他的80年代是诗意、快乐、有理想的年代,追求精神的自由和富足。他痛哭,不仅仅是失业、失恋带来的伤心,更多的是一个时代的改变。他需要重新认识生活,在审视社会中重新建立自我,他需要重新社会化,是必须压制了本我的本性进行的各种调制。依据弗洛伊德的心理理论,自我的机能是协调本能要求与现实社会要求之间的不平衡,它的法则不是人格内部的要求,而是现实社会的要求。迫于生活这个现实,他入伙成东青的英语学校。

然而他并不因此就放弃了超我的实现,他的反思和批判自我一直都存在。在酒吧时,他歇斯底里地唱着“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这是王阳的内心独白,在灯红酒绿中发泄他内心的痛苦:这种生活不是他所向往的,这是背弃理想后他也嫌弃的自我。自我的协调是依据现实原则去调节的,无法满足个人所有的人格需要。因此,王阳的本我与超我只能隐藏在自我之下,纠结在自我与超我的矛盾痛苦中。超我在人格结构中代表理想的部分。随着上市的分歧,三人的关系越来越僵。笔者认为,三人在校园里的纯洁友情几乎成为王阳在这个现实生活中保存理想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是为了你们俩才会这样的。”对理想的向往和对现实的无奈,最终他选择离开新梦想,这是对理想的最决绝的守候。

本我、自我、超我始终处于相互作用和相互融合的状态。正是对友情的坚守作为他自我、超我的结合要求,在成东青有难之时再次出现。当另两人在美国各自完成自己的身份认同时,画外音转由王阳叙述,如此其乐融融的画面和温暖的画面,谁能不说王阳最后也实现了自我价值,达到三我的统一?

四、小结

精神分析的意义远不止在心理分析的圈子,它要更进一步对自我的本质、人类身份的建构以及人类知识的特征做些形而上的哲学思考。电影《中国合伙人》中的三位主角儿在人格发育的这个过程中都付出了努力并不断成长,成长不仅仅是物质财富的叠加,更多的是人格上的不断成长成熟。身份的不断认同正是社会化的成长过程,这个过程的艰辛在片中已经有细致的展现。影片中的三位人物体现了人格发展的三个侧面或阶段,成东青是在精神上的独立,是内在的个体成长;孟晓俊对尊重的需要是人社会化后争取来自外在的肯定从而认知自己的模式,体现着自我身份确立与他者的密切关系;王阳的精神成长,是完成内在自我与外在符号后,重新回归对“人”与理想的認知。三者是一个完美人格的分身。在分析这些人物时,笔者认为并不是某个理论的单一方面可以全部概括的,在精神成长的过程中,不同阶段的需求和表现的复杂性需要交叉使用精神分析的不同方面进行分析。

就电影的表达方式而言,它试图阐释人格发展中所蕴含的成功因素,更深层的是对社会与人的提醒,让我们在狂欢的同时可以冷静思考。事实上,大多人关注了物质的成功,而忽略了一个诗意世界的遗失,这也就是本篇文章力图解决的一个问题。■

参考文献:

[1]车文博.人本主义心理学评价新探[J].心理学探新,1999(1).

[2]周建文.马斯洛人本主义心理学的哲学重构[D].华东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09.

[3]周建文.马斯洛人本主义心理学的哲学重构[J].中华文化论坛,2008(S1).

作 者:申楚云,暨南大学文学院2012级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编 辑:张晴 Email:zqmz0601@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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