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多”上写出农业神话

赵允芳 汪晓霞 刘宏奇

巴西大豆农场一角

欣赏巴西国舞桑巴，会不由自主为其快速并进的波塔弗格舞步所打动。巴西富有特色的现代农业发展，如今也正展露着有如桑巴一般的速度与激情，创造了农牧业生产和出口的多项“世界第一”。

吸取一度“重工轻农”的惨痛教训，巴西不仅坚持“以农立国”，还在科技兴农、以农业发展助推区域平衡发展等方面创出了自己的特色。巴西的农业致富神话，对我国农业转型发展既有借鉴意义，又是现实的鼓舞。

一个承诺、一组字母，造就一个奇迹

“巴西人的餐桌上，每天都有牛肉、咖啡、橙汁这几样。而正是这些看上去极为普通的饮食，每年都能为巴西挣来大量外汇。”出生在江浙的巴西华人协会副会长方激女士告诉笔者：“过去，巴西贫富严重不均，现在，大家几乎每餐都无肉不欢。在街头，很多人都在努力跑步，或在沙滩上踢球，都吃得太好太胖了嘛！”

在满足国内餐桌需求的同时，牛肉出口，巴西已是全球第一；橙汁出口，已占据全球市场的半壁江山。香浓的咖啡就更不用说了，国内近40亿棵的咖啡树种植，仍牢牢保证了“世界最大咖啡生产国”的地位。

巴西金砖国家政策研究中心教授法比亚诺·梅埃尔佐克告诉笔者，巴西近一半国土为热带雨林，在传统观念里并不适宜发展农业。因此，直到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巴西农业生产还只是高度集中在南部三州及东南沿海一带。20多年前，时任总统上任时作出一个重要承诺：“让每个巴西人吃上一日三餐！”后几任总统也都坚持推进这项“零饥饿”计划，优先发展农牧业，并适时向高效农业转型发展。而在这方面，Embrapa（巴西农牧研究院）功不可没！

在巴西利亚Embrapa总部大楼，国际合作交流局局长弗朗西斯科·巴西里奥告诉我们，联邦政府1973年建立Embrapa之初，主要任务是解决当时严峻的食品供给危机。在度过早期危机之后，政府开始对其功能不断细化，“联邦政府每年投入10亿美元用于农业的科技创新，我们在各州市设立了分支机构，目前共9500名员工，2500名专业研究人员中92%都是博士及博士后。”

“巴西可耕地资源丰富，但并不意味着很多土地可以直接拿来耕种。我们一直在研究，如何让尽可能多的土地变成耕地。”巴西里奥举例说，巴西的“塞拉多”是典型的热带稀树草原地区，不宜大片种植，农业基础极为薄弱。但研究人员专门研发了一种肥料，用来中和当地土壤中的酸性物质。随后的多项突破性研究成果，终于把荒芜的“塞拉多”改造成大片高效农业发展的肥田沃土。如今，热带草原的产出已高居巴西农业总量的70%，“塞拉多”也成为巴西“谷物带”的别称。

打牢根基，从最“末等”向最“摩登”转身

“巴西最富有的城市，都是從事农牧业为主的中小城市！”

看到我们惊奇的表情，巴西里奥笑着解释说，巴西不少富有的中小城市，都是名副其实的农业城。在有的城市，农牧业占到了全市财政收入的95%以上。农业城仅有的工业，也都是以农牧产品为原料的食品、医药加工业，以及直接服务于农业的机械修理、交通运输等。这些中小城市已经围绕当地农牧产品的深加工，形成了一个个完善的产业链条。农业产值高低，也成了衡量当地官员政绩的一个主要依据。

巴西人以从事农业为荣。在巴西中南部地区，如果有人说自己来自农村，马上就会有人羡慕地问他：你的庄园有多大？

巴西驻上海总领事馆副总领事若艾尔·桑帕约幽默地表示：“在巴西，农业是最modern（摩登、时尚）的！”

而辗转巴西各地，笔者在繁华的大都市中，依旧不时可见大片的贫民窟，它们无疑是当年巴西政府农业决策失误的重要见证。农业，曾一度被这个国家视为最“末等”的经济。在传统农业尚占很大比重的情况下，优先发展重工业，贸然实施进口替代工业化的战略，虽一度造就了经济发展史上的“巴西奇迹”，却也为其后续发展埋下隐患——农业人口过快拥入城市尤其是大城市，不仅使农业发展失去了重要的劳动力保障，更使城市发展陷入积重难返的境地。这被普遍视为造成“拉美陷阱”的原罪。而开发落后地区的“贪大求快”，也使巴西背上沉重的债务。

“发展农业，是巴西实现全部战略的基础。”巴西里奥向笔者提供了这样一组数据：“2011年，巴西包括工业、服务业、石油等在内的对外贸易顺差为450亿元，而同期的农牧业贸易顺差却达到了900亿。”

依靠不依赖，现代农业转型的另类思路

说起以农业推进区域平衡发展的宏观调控策略，巴西农牧研究院战略合作管理局局长罗伯特·塞恩斯向笔者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

“一位来自南大河州富饶区的农场主，全家迁移到了中西部落后的马托格罗索州。经过多年发展之后，这个州现已成为巴西最大的大豆种植区。而那位原先在南大河州只拥有200公顷传统庄园的新移民，如今在这里建成了全球最大的大豆生产基地！他们收获的还不止这些，农场主的儿子后来参加竞选，成功当选为马托格罗索州的州长。”

塞恩斯用这个故事告诉笔者：在巴西政府强力推行的新一轮农业发展战略中，许多像南大河州这位农场主一样的新一代移民，都成了最大的受益者。受政策感召，他们纷纷从南部发达的传统农牧区，迁移到人口稀少、农业科技相对薄弱的中西北部地区，以优良的技术在大片处女地上屯田垦荒，扎根繁衍，其奋斗精神被传为佳话的同时，农业开发也成燎原之势。

“每年，巴西用相当于GDP总量的1%来补助农业。”负责巴西和中国Labex-China合作项目的达玛莱丝·蒙特说，政府主要通过一系列政策实现曲线补农。“比如鼓励私人企业、商业银行以投资或低息贷款的方式推动农牧业发展，并在税收上给予优惠。政府在推动一个地区的农业发展过程中，会建设和完善相关基础设施，促进农产品流通。”

英国著名杂志《经济学家》不久前撰文指出：“农业生产力在没有太多政府补贴的情况下得到了充分的释放，这是巴西所创造的第一农业奇迹。”

不过，巴西的现代农业发展并非一帆风顺。据了解，早在2012年年初，政府就制定了1亿公顷耕地扩张种植计划。“计划虽得到环保部门批准，但并不意味着环保问题已经得到解决。”蒙特说，因为巴西人不会忘记，上世纪70年代因急于开发亚马逊落后地区，导致热带雨林面积减少，被认为是“不可逆转的世纪性过失”。“当前巴西正着力思考的，就是如何实现农牧业的可持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