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碎了让您看

2014-05-30 10:48孙青瑜
当代小说 2014年8期
关键词:金铃元宝妹妹

孙青瑜

事情闹大了,宋澈才知道女朋友给自己扣了一顶沉沉的绿帽子。女朋友金铃儿是妹妹宋豆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与自己又是青梅竹马,按说知根知底,本该顺顺当当走向婚姻殿堂,然后平平淡淡地携手到老。不想婚事还没提,竟有一顶绿帽子先不偏不倚地砸到了头上,让宋澈措手不及,想死的心都有了。

早晨,他还没有起床,就听宋豆大呼小叫地拍他的门:“哥,不得了了,不得了了!金铃儿背着咱们还在谈一个男朋友!”当时宋澈正睡得昏昏沉沉,听到妹妹的喊声,以为在做梦,翻了一个身,没有吭声。

不想拍门声依旧,直到把他吵醒。

宋澈兴帅动众地起了床,宋豆却不吭声了,用手指在嘴上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偷偷摸摸地指了指客厅。宋澈明白了,自己还没有来得及生气,他父母已经气得不行了。果然,待他随妹妹走出狭长的走廊,来到客厅里一看,父母正面色铁青地坐在沙发上。做好的一桌早饭在饭桌上摆着,像是前脚刚摆好,伤人的坏消息后脚就赶到了。父母脾气他知道,定是筷子一摔,一人坐一处,独自生气到现在。其实那时候宋澈还不清楚到底咋同事,只知道一个大概,他安慰父母说:“不就是一个女朋友吗?不要不得了!我正愁找不到理由换女朋友呢,这不刚好吗?”他父母一听这话,瞪了他一眼,都无话可说。

宋澈的父母是轻工业大学的教授,而宋澈年纪轻轻就已经混到了正科,当上了所长。按说这样的家庭,就是有十个八个儿子,在找儿媳的一事上也不会蒙羞,也就是说只有他们挑别人的理,没有别人挑他们的理。可这想不到的事情却偏偏落到他们头上,谁能接受得了?两位老人一直觉得金铃儿除了知根知底,什么也配不上这个家庭,可就是这个他们轻视的小人儿,竟然敢以这种方式侮辱他们。

金铃儿的父母都是肉联厂的工人,退休后工资微薄,开了一家棋牌室。因为父母无职无权,金铃儿大学毕业一直辗转打工,早出晚归,为了见面方便,宋澈专门从局里下调到所里。按说能有这么体贴的男朋友,够可以了,可金铃儿却和她的老板秘密谈起了恋爱。

最近发生了一起命案,所里忙成一团糟,宋澈见劝不了父母,便悄声安排妹妹今天请个假,在家照顾两位气呼呼的老人。

待一切安排妥当,宋澈这才来上班,不想到了单位,却如何也坐不住。他本想去金铃儿家讨个说法,问问她到底爱不爱他,或者问她钱就那么重要吗?如果金玲儿不在,去她父母的棋牌室里论一番荤素,出出气也可以。可冷静一想,觉得自己的念头很可笑,还是去火车道旁的小公园里静静心比较好。但要去小公园就要经过金家的棋牌室,宋澈想到这儿很烦,将手里的烟头朝地上一甩,想骂一句,却没有出声,跨门而出。

宋澈刚一出门,碰到出警回来的老俞,与老俞一道的是他的表妹范晴。范晴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托着老俞的面子来所里当了一名女协警。人刚一到,“所花”的帽子就被戴上了。只是这“所花”对宋澈有点憷,见他出来,眼皮子一耷拉,头一勾,像夺路而逃似的溜进了大门,一晃找不到人了。老俞看表妹见到所长连个招呼也不打,指着她消失的地方对宋澈说:“傻妞!”宋澈本想说一声孩子嘛,可今天心情实在太堵,从心堵到嘴,连张一张嘴巴的心情都没有。老俞见宋澈沉着脸不吭声,以为宋澈对表妹含羞的表现不满,急忙解释说:“小孩子不懂礼节,见了所长连个招呼都不知道打,真是没办法!”宋澈咧嘴苦笑一下,想抽身走人,不想老俞见状跨前一步拦住他说:“家天下小区的命案,范晴发现了新线索。咦,别看这丫头平时不说话,逢到关键时候脑瓜子还有点用哩!”宋澈明白老俞的意思,也知道他是误会了他。说起家天下小区的命案,宋澈更是烦上加烦,一筹莫展。因为上头有规定,命案必破,可从案发到现在,已经半个月了,一直苦于找不到线索,所里多少科班出身的民警都束手无策,范晴一个外行会发现什么线索?

当时宋澈以为老俞为了讨好自己故意说谎,并没有放在心上,为了尽快脱身,他敷衍说:“好呀,继续培养!好苗子!”正说着,就听远处传来一阵骂声,仰头一看,是中纺机家属院的门卫大爷在骂傻元宝。傻元宝没爹没娘,在娘胎时因为缺氧,有点天生智障。门卫大爷的锅灶立在保安室门口,逢到大爷做好饭,元宝像是有特异功能,离老远就能闻到。大爷一看元宝来了,离老远就骂:“上辈子的大冤家,我挣的钱全让您这个饿死鬼吃光了!”大爷一边骂,一边给元宝盛饭。宋澈见又是老腔重开,觉得无趣,就要走。老俞见状,将目光转向对门的元宝和门卫大爷,叹了一声:“真他娘的是上辈子的冤家!”

宋澈不知道老俞在骂谁,老俞对自己心里明明有意见,可每次见到自己,都是一副讨好的嘴脸,这是宋澈最看不惯的。因为来所里上任的第一天,这老俞就和自己结下了深怨,所里简直是无人不知。按说事情不大,可老俞这人就是自尊心太强,头一天来所里开见面会,宋澈提出了一个整改方案,说是对于那些娱乐场所的罚款以后都要交到所里,入了财务,然后再以奖金的形式发下去。而这一改革方案一摆到桌面上,等于说在一交一发之间,卡死了所里老警察的经济命脉。老俞一听,第一个拍桌子反对,他话不多,只说了一句:“老子最讨厌这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形式主义!”说完扭身走出会议室,宋澈一看头一天开会,这老俞就给自己来了个下马威,很是气愤,但忍住了。忍住了,不等于不气,在罚款入账一事上,哪里还是三把火冒冒烟的事,而是成了所里一项铁的纪律执行到今天。暗地里那些老民警们个个怨声载道,宋澈却寸步不让。从此以后,老俞和一帮老民警像是看出宋澈这个年轻人不但有手段,还有三字:心肠硬!以后再不敢当面惹他,见到宋澈总是一副巴结相。想到这里,宋澈蔑视地看了老俞一眼,抽身走了。

宋澈从家天下小区腹部穿过,因为走家天下斜插到火车道旁边的小公园,能避开金家棋牌室,避开金家,就等于说避开了暗藏在心间的羞辱。按说,金铃儿的父母对自己真是不错,从面到心都是拿他当女婿看,尤其是金铃儿的父亲见到宋澈话不多,可句句暖到心里,不开口则已,一开口都是以“孩儿”称之。也就是说,金铃儿脚踏两只船的事情,她父亲未必知道,或者说,知道了暗地里肯定一直在坚决反对。

家天下小区的绿化如同南方园林,到处都是垂柳花草,春天这些垂柳很美,可到了夏季,因为遮阳性不强,太阳毒辣地一照,大路上四处溢着一种排之不去的苍茫感。为避开火毒的太阳,宋澈专挑绿阴处走,不知不觉走到了二十四号别墅。

二十四号别墅正是受害人一家生前的居所。在这座房价比黄金还贵的城市里,想拥有这样一套独门独院,没有几千万的家产想都别想。当初,一幢幢的独体别墅在楼群林立的市中心横空出世,房价一出,吓得肉联厂和中纺机的职工们咬牙叹惜,虽然家天下的地皮是他们原来的厂房,不想从自己手里一卖,再想买回来,只能寄予儿孙辈儿了。而住进家天下的,都是能买得起住得起,并有钱把室内装修得富丽堂皇的超级大款,也正是这一标签,让满城贼人都对家天下小区虎视眈眈,渐渐,家天下小区成了案件多发区,不是丢这,就是丢那。

若不出乎寻常,二十四号的这桩命案有可能也是因财而起,因财而死,落下一个人去楼空的惨剧。因为案子还没告破,楼里楼外皆被封锁,半月前,死者一家三口血染卧室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男的没有丝毫挣扎的迹象,说明歹人是趁他熟睡之际下的手。因为从现场提取的足印来看,系一人所为,如果只是普通的贼人,只为求财,不会主动伤人性命。既然主人正在睡觉,主动索其命者,很可能是仇杀。只是这仇杀的方式除去凶残,还有点太缺德,因为死者三岁的女儿下体有血迹,经法医鉴定为处女膜破裂,属先奸后杀,却又没有精液遗留,而死者年轻漂亮的妻子却没有被歹人奸淫的迹象。也就是说,如果不是仇家,又怎会去玷污一个幼女呢?但排查了一圈,死者为人厚道,并没有结过什么仇家,等于说断了一根查案的线索。再加上罪犯反侦查能力极强,除了几个脚印,并没有留下任何其他痕迹,一时间,让案情的侦破工作陷入了僵局。

案子不破,年终要有审核,宋澈上任了才知道这个所长并不好当。逢年过节情报处的大小鬼神都要一一孝敬到不说,碰到无赖的小皮皮送到所里一个情报,还明码标价。宋澈只觉得现在的情报人员越来越牛,简直与民国时的情报贩子没大区别。因为市区里大大小小的派出所星罗棋布,都张着口急着要情报,都急着完成任务,你不买,就被别人买跑,待年终考核时,没有完成任务。挨批事小,官位不保事大,所以也都不在乎这两个小钱。可眼下家天下小区的命案,买情报都没处买,一点线索都没有。

从案发当天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月了,案情没有丝毫的进展,范晴一个非专业的协警又能发现什么呢?

想到这儿,宋澈驻步在小院前,只觉得小院里到处飘荡着无可奈何花落去的味道。因为时值仲夏,各种花草早已过了花期,只有墙根处的一溜月季在绽放血红。看着那一溜绽放的血红,宋澈像是想起了什么,禁不住在烈日下打了个冷颤。男主人今年刚刚三十八岁,就住进家天下这有钱人堆里,看看人家住的别墅,开的大奔,实乃让人自叹不如。这些年房价一路飙升,宋澈上班多年攒下十多万块钱,前几年还能凑合着买一套两室一厅的经济适用房,不想一眯瞪,再睁眼一看,自己手里的那点钱连个洗手间都不够了。若不是父母,自己恐怕和很多农民工一样,打拼多年照样是没有立锥之地!这大概正是金铃儿脚踏两只船的原因所在,据妹妹说金玲儿拿那人不少钱,钱他娘的真是个好东西,有钱就有一切。可太有钱了也不是好事,若这男受害人是个穷光蛋,想必不会遇到这起灭门之灾。宋澈想到这儿,觉得自己虽然没钱,但比起男受害人来幸运一些,只是丢了一个闷骚的女朋友而已。

小公园位于南阳路和农业路口的火车道旁边,就在家天下小区的隔壁,宋澈从家天下的别墅群斜插穿过,来到小公园。因为靠着火车道,很少人来,周围很静。宋澈一屁股坐在草坪上,就见一辆接一辆的火车带着走南闯北的人呼啸而过,像快进的电影,疾速变幻着眼前的镜头。宋澈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哀怨,只觉得自己被人耍得一点准备都没有,想当年,金铃儿和范晴一样腼腆,见人未语脸先红,从内羞到外,谁会想到有今天这一出?想到范晴,宋澈又想起家天下小区的命案。就在一筹莫展之际,妹妹打来电话说,早上的事还未说完,金玲儿的相好已经被抓了,据说涉嫌非法集资八千多万。宋澈刚刚转移了堵心的内容,不想妹妹又追来讲这闹心的事,心情再次暴跌,“这与我有半毛钱的关系吗?”说完,便挂了电话,起身朝所里走去。

回来的路上,宋澈远远看到蓬头垢面的傻元宝。按说这元宝够命苦的,可元宝天生不知悲苦多少钱一斤,因为元宝有元宝的世界,元宝没事时就喜欢站在路口看美女,见到耸胸翘臀的年轻姑娘,能乐得哈喇子半尺长。离老远,宋澈见元宝一脸赤裸裸的色相,知道这元宝定是有了目标,否则不会欢喜成这样。朝前一看,果然有一个年轻的姑娘正亭亭玉立地朝这里走着。看到这儿,宋澈兀自一笑,只觉得自己的情商还不及一个傻子,白活了二十八年,惟一的一次情史,一不小心还被人给耍了。

现在的金玲儿就像是情绪泻药,一想起她,宋澈的情绪就暴跌到谷底。

妹妹宋豆在电话里判断,金铃儿早就成了那人的财政主管,由此可见在那人心中,和宋澈一样将金铃儿当成了结婚的对象。其实金铃儿并不漂亮,只是有一副贤妻良母温柔相,这种女人看不上则已,一旦看上,总会认真到家庭问题上。宋澈和金铃儿前天晚上还在一起亲热,并无分手之意,事情不捅破不知道,捅破后,再回头一想,其实有很多能引起宋澈警觉的线索。宋澈吃亏就吃亏在太相信金铃儿,比如每一次两人在一起金铃儿总会有电话打进来,接电话时又总是一脸的慌张,跑出去接。有时候两人亲热到关键处,金铃儿包里的电话响了,金铃儿一听,一个翻身将宋澈推开,赤着身子跑到洗手间里接电话。这些细节简直露骨到了极致,可宋澈压根儿没有看出来。今天回头一想,这场三角恋不知是不是在考验人民警察的智力?还是金铃儿两边都舍不了?

一不小心分析到这儿,宋澈怒火冲顶。只见他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拨通了金铃儿的电话,可手机通了,宋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听金铃儿喂喂两声,宋澈暗骂一声贱货,不知是在骂谁,便挂断了电话。不想手机还没有装进裤兜,金铃儿又打了过来。宋澈看着屏幕上的名字,没接,手机一直顽固地响着,宋澈心想你就使劲打吧。没承想心里的话还没落音,手机却停了。宋澈看着猛然骤停的手机,竟生出一丝隐隐的失落。他盯着手机看了好一时,见依然无动于衷,暗说一声,算了。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宋澈觉得自己多少也算换回了一些颜面。

宋澈将手机刚刚装进裤袋里,就听手机又响了起来。宋澈以为又是金铃儿,连手机都没掏出来,加快步伐回到所里。此时,老俞正站在门口等他,一脸的焦急:“打电话咋不接?!”宋澈问:“啥事?”老俞说:“家天下小区的案子迟迟未破,受害人家属已经闹到局里了!”宋澈一听,脑袋嗡的一声炸了,心里顿时乱成一团,他眉头打了个死结,对老俞说:“进屋说!”老俞一动不动地说:“就这么多事!”宋澈一听,瞪了老俞一眼,不满地朝他摆了一下手,说:“那你就该干啥干啥去吧!”说着,大步跨过天门,门本来是开着的,就见宋澈随手一甩,“咣当”一声,把老俞关到了大门外。

宋澈开门进了屋,越想越气,自己这个所长当得真够窝囊,连手下的人都敢对自己耍情绪,人走在背运里,真他娘的倒霉事一桩接一桩!老俞是所里的正式民警,也就是说敢和所长耍情绪的都是正式的,像范晴那样的临时工,借她一百个熊胆也不敢对他这样。想起范晴,宋澈愣怔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走到座机前,拨通了范晴办公室的电话,让她过来一趟。

范晴进来的时候,宋澈正弯着腰在门口接水,见范晴进来,示意她坐下,问道:“刚才听老俞说你对家天下小区的案子有自己的看法?”范晴一听,局促地看了宋澈一眼,忙摇着头说:“没有呀!”看着范晴放不开的局促样,宋澈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只觉得这份腼腆很假,命令说:“该说啥说啥!”范晴翻眼看了宋澈一眼,接过水杯放在桌上,停了一会儿说:“我也只是瞎猜。”宋澈说:“瞎猜的也说出来听听!”范晴一听脸红了:“不好意思。”宋澈一听,眉头再次打了一个死结,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沉默了。范晴见所长生气了,这才吞吞吐吐道:“我想应该是那个女人有问题。”宋澈一听,灰暗的目光禁不住一亮,因为男受害人开着大公司,女受害人可以说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家庭妇女,可能正是这一点,让大家都忽略了这根隐形线头儿。今天经范晴一提醒,宋澈突然意识到大家犯了一个集体性疏忽,不由脱口鼓励范晴道:“继续!”范晴说:“你想那个女人年轻漂亮,为什么罪犯只污辱她的女儿,却对她无动于衷呢?”宋澈听到这儿,像是已经知道了范晴下面的话,因为时间催着,事不宜迟,举手止住范晴说:“你现在就去查那女人生前的电话和QQ记录!”范晴接到命令说了一声:“是。”正要走,突然又扭脸说:“我不会呀!”宋澈这才意识到范晴拿不了这活儿,“叫你哥帮你!越快越好!我就在这儿等消息。”

范晴走后,宋澈就觉得暗无天日的心情突然被人撕开了一个透亮的缝隙,若这条线索真能顺藤摸出一个瓜来,到年底审核时真能扛一大头。宋澈虽是警察,其实和命案打的交道毕竟有数。也就是说,命案并不多,一个所里一年也不一定碰到一起,那都是牵动局里的大事,皆是全局动员。但此案案发地点是在他派出所的辖区,破不破案,宋澈有直接责任。而眼下死者家属都闹到局里了,若再不破案,他这个所长之位恐怕要悬乎。

想到这儿,宋澈点着一根烟,刚抽两口,就听一声闷响,是短信。宋澈不喜欢看短信,熟知他的人都是给他打电话,凡是来短信的不是生人,便是广告,所以皆是攒一堆,宋澈才集中看一次。可不知为什么,今天的手机里好像暗藏了许多玄机在诱惑着宋澈,打开一看,果然不出所料,是金铃儿发来的,上面写了十个字:今夜不醉不休!醉死去球!

什么意思?

宋澈看着手机上的十个小字,嘴角一斜,暗想你现在是死是活,与我还有半毛钱的关系吗?现在和他有关系的只有工作,但愿老天保佑范晴那边能有可喜的收获。

一直等到下午时分,范晴才气喘吁吁地推门进来说:“找到了,那个女受害人经常跟一个网友在网上聊天,关系暧昧。我刚从电信局回来,她那个网友的手机入网名字叫向前。这个人是因诈骗女人有过犯罪前科,刚出狱两年,从网上记录和手机记录来看,他跟女受害人相识有一段时间了。”

宋澈听到这里,大喜:“他娘的,找得就是他!”

范晴一听所长高兴得直骂人,掩嘴笑了。

那一天,宋澈在所里一直忙到深夜十二点多才回家,回到家妹妹好像有什么急事等着向他汇报:“你咋才回来?法院可能会冻结金铃儿的银行账户!”

“这与我有半毛钱的关系吗?”宋澈故作诧异地看着妹妹问。

“怎么和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她不还是你的未婚妻吗?人家不畏夜深去取钱去了,说等取出来钱,还要和……”

“爱和谁和谁!”宋澈开口止住妹妹,诧异的表情更加诧异。只觉得没见过这么没心没肺的妹妹,兄长蒙受这么大的侮辱,她竟然还和别人友好如初,还相信金铃儿的一套假话,不由面色一沉,转身进了屋里。宋豆见哥哥不乐意再提金铃儿,对着哥哥的背影噘了一下嘴,嘟囔道:“小气鬼!”

宋澈躺在床上,一直没有合眼,不知道时间在辗转反侧中走到了几点。突然听到有人急促地敲门,一家人几乎不约而同地都从床上爬了起来。

开门的是宋父。

宋父开了门,隔着防盗门对着外面瞅了好一时,才看出来者是金家夫妇,面色不由陡然一沉,道:“你们还有脸半夜三更来俺家?”

金父见状,忙隔着防盗门对宋父拱手作赔礼状:“老哥,孩子的事咱以后再说,晚上铃儿说她出去取钱,可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宋父一听,刀子嘴更是锋利了一层:“你女儿八年不回去,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她相好的也不止我儿子一个!再说了,就算她来我们家,我们这家徒四壁的破家能留住她?!”

一句话噎得金家老两口无言以对,转身就要下楼,不想就在这时,宋豆挤到门口冲着正要下楼的金家夫妇说:“叔叔阿姨,等等我!我跟你们去找找!”就听宋父厉声说道:“你敢!”宋豆没心没肺,一听父亲不许她出去找金铃儿,不满地说:“爸,你不会这么狠心吧!金铃儿都丢了!”因为金家老两口还在门口,女儿说出顶撞父亲的话,宋父一听更是生气,伸手扇了女儿一巴掌,骂道:“反天了!”骂完将女儿猛地一拉,山响地甩上了门。

宋豆挨了打,无辜地目光找到哥哥,见哥哥面无表情,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宋澈看着妹妹,心里也泛起了一阵难过。

金铃儿一个姑娘家去取钱,到现在没有回家,以他办案多年的经验来看,肯定凶多吉少。想到这儿,宋澈的心里像被什么揪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哭嚎的妹妹,又看了一眼父亲。父亲的情绪在妹妹的哭声中像是有所松动,开口叫了一声:“爸!”后面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宋父像是看出了宋澈的心事,刚刚松动的情绪又摽起劲来:“都给我回去睡觉!”宋父说完,起身将客厅的电灯摁灭了,自己率先回了卧室。

宋澈在黑暗中摸到沙发上,掏出手机给金铃儿发了一个短信:你在哪儿?可等了好一时,没见回信,他又发了一条:你爸妈找你找疯了!悬着心又等了好一时,还是没见回信。宋澈坐不住了,起身开了灯,拍了一下妹妹抽泣的肩头,悄声说道:“走!”

兄妹二人悄声走到楼下,他们没有去找金铃儿的父母,而是直接赶到派出所里,叫醒值班的民警,以宋豆的名义报了案。报了案,私事就成了公事,派起人手来也就顺理成章了。

可是全所上下齐动员,找了几天,金铃儿仍是音讯全无。所里的老民警们开始私下里怨声载道,说家天下小区的案子放着不管,让全所人都忙他家的私事!什么玩意儿?!

不想就在这时,分局情报处的老李打来了电话,说向前的行踪有了眉目,还要不要接着查?

还要不要接着查?什么意思?宋澈本想发火,可追查嫌疑人的行踪还得靠情报处,他们的人万万得罪不得,他暗骂一声无赖,随后定了一下情绪,懒懒地说了一声:“查吧!查到了给我电话。”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又几天过去了。向前已经顺利归案,但金铃儿还没有半点消息。

金铃儿的父母已经病倒在床了。宋澈的父母也像是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宋豆在父母的特许下,专门去金家照顾着老两口。宋澈现在最怕见两边的老人,金家那边,他可以躲着不去,家却不能不回,可每次一进家,母亲头一句就问:“找到了没有?”

金铃儿迟迟没有消息,宋澈觉得自己已经无脸去见金铃儿的父母,遥想金父对自己的感情,而自己却无力帮他们找到女儿,细细一算,已经十天了,如果再找不到金铃儿,后果自然是不查自明了。宋澈思绪凌乱地坐在办公室里,想到这儿,鼻子一酸,泪流了一脸。

就在这时候,宋澈隔窗听到所里像炸了窝。

开始宋澈不知道什么事,没有在意,直到从低落的情绪走出来,才知道傻元宝办了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还有录像为证。宋澈问一个老民警:“我怎么不知道。”那个老民警说,是老俞专门拿回来录像让大家开眼嘞,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会想到一个傻子会懂那事?

宋澈好奇,跟那民警去了一楼的办公室。当时录像正在播放,摄像头录下犯罪的过程,因为离得近,相当清楚。宋澈进去一看,只觉得像看动物世界里的阴阳交配。元宝蓬头垢面地骑在一个年轻女人身上,像一头战胜群雄的公狮,赤身蓬发,正火力旺盛地摇耧撒种。下面的女人像死了一般,一动不动。宋澈定睛一看,只觉得下面的光身子尤其眼熟,再一看脸,心里一寒,不由用余光瞟了一眼不远处的老俞,明白了,全明白了!

宋澈只觉得一下子像被人推到了水深火热里。因为找金铃儿,所里的民警几乎人手一张金铃儿的照片,也就是说,大家都在心照不宣地看他的反应……宋澈想到这儿,狠狠地定了一下神,装着若无其事地继续看。

屏幕上的金铃儿好像昏死过去了,身旁还散乱地放了一堆的钱……

就在这时,宋澈突然听到有人高喊一声:“我也要当傻子!”扭脸一看,是老俞。宋澈瞪了他一眼,就听屋里随即爆发一阵大笑,回头一瞅,个个笑得前俯后仰……

责任编辑:李 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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