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问(外五章)

2014-05-29 19:58:00陈惠芳
诗歌月刊 2014年2期
关键词:水潭诗派秋分

陈惠芳,1963年1月生于湖南省宁乡县流沙河。1980年考入湘潭大学中文系,开始文学创作,担任《旋梯》诗社社长。现任《湖南日报》科教卫新闻部主任。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作家协会理事、新乡土诗歌研究会主席。1987年春,与江堤(已逝)、彭国梁创立“新乡土诗派”,被称为“三驾马车”。1993年参加《诗刊》第11届“青春诗会”,1996年获第12届“湖南省青年文学奖”。2011年秋开始,复兴新乡土诗派。2012年7月,组建新乡土诗歌研究会。已出版《重返家园》、《两栖人》等诗集,主编《新乡土诗派作品选》,并出版体育评论集《场外任意球》。拟出版《陈惠芳诗选》、《伉俪诗选》、《长沙诗歌地图》。

秋天来的时候,悄悄地告诉我:“我会深的。”我说:“你就放心深吧!你还可以把果落叶一并送到我的手上。”就这样,秋天慢慢地深了。有些地方变轻了,比如心情。有些地厚了,比如向往。

我从来不悲秋。在秋天,友情的果汁比果实还要多。我看见很多的朋友向我靠拢。他笑,打着各式花色的手势。我说,朋友们好!落叶一片接一片的,从树枝上下来,落在他们上、脚下。这样很好!他们离开的时候,我听到了厚实的声音。

深深庭院里,没有如镜的池塘。秋天像一只蜻蜒,划动着透明的空气,落到了对面的树那棵树还准备落掉一些叶子,然后保持潇洒的风度进入冬天。我笑了笑,我是不是那棵树呢棵树比我年轻点。几片树叶好像还睁开着春天时毛茸茸的眼睛。我只能把由浅而深的皱纹弹线谱,只能把由低而高的感慨交给秋风。我比树过得还好。我可以移动,我可以把真情移到和朋友们的身边。

天空不用仰望。就在上面瓦蓝着。有些时候,天空是灰灰的。天空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不管天空心情好不好,天不天晴,下不下雨,要出去就出去,就要在很大很大的屋顶下肆着。

现在是瓦蓝的天空。瓦蓝的大房子里,摆满了城市与积木。我想邀上月亮的弟弟到郊走,看看落叶如何在秋风中接力。

刚才,秋天又悄悄地告诉我:“我又深了。”我说:“我也深了!”

听溪

我举着一把桃木梳,梳理了一遍森林,溪水就从深山的水潭里流出来了。

水潭像一个很大的水缸,盛满了千年的沉寂。谁抬得起水潭?谁能从水潭里捞起清脆声?

就坐在溪边,随意放散了目光。

看云,看海绵似的云。飘飘荡荡的云把明天的雨抓在手心。

听风,听琴声似的风。风从一座山头吹向另一座山头。

还是听溪。爬满青苔的石头上,几丝水草扭动着细长的身段,像水中的舞蹈演员。

溪水白白亮亮地流过。迂回,飞溅。所有的章节都产生了共鸣。所有的音乐都糅合在大小的浪花之中。

溪水诗一般地流。所有的风景都为之改道,所有的风景都为之倾倒。

听丝绸一般的溪。我纺织了一切想象。

我要舞动这道溪水。

我要舞活这片森林。

坐下,我是坚硬的岩石。

站立,我是挺直的水杉。

雨水

土地龟裂,天空像一张皮。雨水呢?

我来下雨,下给我亲爱的人。

台灯下的爱人,是一首散文诗,押韵了提前潮涨的思念。

今晚追忆风风雨雨,追忆离离合合。

以前有风,有风中的守望。以前有风,有风中的誓言。

以前有雨,有如雨的泪水。以前有雨,有雨中的伴随。

春去秋来。风停雨歇。匆忙而从容的景色,像一张又一张底片。

下雨,雨伞打开了整个天空。

此时无雨。想象的翅膀收拢。

无雨,无语。温柔的文字却向着心的深处集结。

我将去远方。我像飞鸟一样跨越千山万水。

上面是积雨云,下面是无边的渴望。

唯有泪水浸染的目光,才能刷开一道河床。

你听见澎湃的声音了吗?你感觉大地的震颤了吗?

我在飞翔中划开了积雨云。

脚印

不知道深浅,只知道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

在宽阔而柔软的沙滩上,夕阳准备了一万吨鹅黄。

我走着。细细的声音,从脚底传来,有麻麻的感觉。而且,绵绵不断地向身后延伸。

好像还没有风声吹过,好像还没有鸟声加入。这声音听起来很纯粹。

不知道深浅。只知道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

不是五颜六色的贝壳,无人拣拾。

不是飘落飞扬的落叶,无人打扫。

我毕竟不是鸟,可以把路划定在天空。

我毕竟不是云,可以变换生存的方式。

只是脚印,一些深深浅浅的音符,一些高高低低的合唱。是我的,是我自己的声音。

我深深浅浅地走着。风慢慢地过来了。

我说;你好,风!请你收拾好我的脚印,我不会回头。

地下水

树草长在有水的地方。绿洲长在有水的地方。村庄长在有水的地方。城市长在有水的地方。人群长在有水的地方。希望长在有水的地方。未来长在有水的地方。

水是泉水,水是溪水,水是井水,水是河水。

水,也是地下水。我看不见它的流动,但我感觉到它的激情。

它把它的冲动交给了黑暗,交给了空寂。

很深的湿,很深的韵律,在很深的地方。

坚硬的岩石与坚硬的形容词覆压着水的呼吸。

我走过,我一遍又一遍仰望天空。天上的水在天上,地下的水在地下。

戈壁说,这是戈壁。沙漠说,这是沙漠。

在一望无际的沙石上,我看见了骆驼与骆驼草。坚忍的生命把我的眼睛点亮。

水流动,水在看不见的地方流动。

看见光明的地下水叫泉水。开花的泉水叫喷泉。

水月亮

刚刚秋分,刚刚把秋天分开。一半是水,另一半是火。一半是思念,另一半还是思念。月亮不分。月亮要圆,就让月亮圆着。

什么时候下雨了?什么时候叶面上有了一滴一滴的省略号?什么时候凉凉的风吹在脸上?什么时候雨伞撑开了湿润的心情?

雨细细地斜织着。如果有这样的丝绸披在月亮的身上,如果所有的仰望都如此轻柔,雨可以下一个世纪。

望月,月不在。雨空中只有雨。雨空中只有空。城市的灯火照样通亮,望月的人照样仰望。但月亮不见了。

望月,只能仰望月亮应该升起的方向。那个方向,正是雨的方向。

秋分之后是中秋。秋分把中秋分在我的右手,把月饼分在我的左手。

中秋月在升起,升起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中秋月以雨线代替了光线。

今年的中秋月,被柔柔的雨水腌制在坛子里,留给明年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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